第3章 跟射中父亲的一模一样!

“儿子不敢,阿娘说了,幺娘至诚至孝,引她入局有些舍不得。年轻人爱说笑,何不选沛儿?”

“你再如此说,我便质疑你的决心了。有失有得,她难道不懂?沛儿配不上她,满儿,你识人不精啊。”长公主知道满儿的想头,这条路回不了头,女儿家毕竟年轻,即使没有满儿,也有大好前程。见母亲疲累,琮怀上前捏起肩来。

“你早些歇息吧,明日还需去拜访郑使君。刘都护如今领着元将军的旧部,力有不逮,我瞧他狼狈得很。正值缺人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人,日后事情如何做,想必我无需再教你了。”长公主说完起身进了内室,周遭终于安静了下来,琮怀看着窗边的缨络出神,清冷的月光似乎变得刺眼了起来。

一路的打马而行,二人各怀心思,衡之已经做好了幺娘一晚上不理他的准备,不防她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长公主和蔼可亲,不似传闻中的中的可怕。”

“果真?你们聊什么了?”

“西域见闻而已,没有旁的。”衡之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沛怀只顾向自己道喜,道之谁也不理捧起酒坛就是一顿灌,两人把自己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巡完了东片里坊,道之陪着兄长回去交了巡符和密钥,这下终于可以回家团聚了。

待命的杨家令焦急万分,早先大郎遣人回来说今日必回,郎君和小娘子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夜深露重宵禁森严,难道真要向豫夫人请路符吗。非紧急公务,婚丧凶疾,即使有文牒也是逾矩。元家一门两将,元长临曾任朔方道行军总管,夫人豫瑛现出任西域都护长史,参与机要军务。

二人被迎进家门,仆妇们嘘寒问暖,招呼人牵马。道之拉住兄长:“不急,我想起来了,你先回我的话。建章府上是有什么故事?和父亲什么关系。”

衡之拉着道之压着声说:“建章就是逊帝安平王龙潜时的封地,他曾是建章王你不记得了吗。阿耶手下曾有人偷城防图,被先太子部下识破,原该按军法正法,但被周载训保了没死成,如今从牢里放出来了。”

“没死?周载训?武威将军你的上峰?”

衡之点点头,从怀中摸出那个剑矢,递给幺娘。

“近日有异动,你一定要小心。一个个线索都出现了,这不可能是巧合。今日夜巡搜出的,你看看。”

道之猛地抬头,秀口微张,兄长将东西放在她手上,道之看着手中乌黑的剑矢,呼吸都窒住了,细头尖长,三棱血槽,不是中原式样。“这是……?跟射中父亲的一模一样!”兄长点了点头,幺娘紧紧攥住,心中大恸,“我就知道父亲定是为人所害!先是行军路线有误,后是援军迟迟不到,怎会如此巧。偷图的贼人都没死,父亲做了冤魂!他们三年蛰伏,如今又露出水面了。”

“嘘,形势不明朗,先莫要告诉母亲。”

道之强压住泪水点了点头,整理衣袖进了院门。

“衡之那孽障上哪去了?如今都有家不回了,想来我不在家,称王称霸了起来,如今哪会把我放在眼里。”豫瑛和贤之打着双陆棋,三心二意,连着被吃了两子。

“将军稍安勿躁,小郎最是有孝心,被公务绊住了也未可知。”老家令侍立一旁回话道。“你莫替他打马虎眼,幺娘也不见人影,定是被他拖累。”

贤之起身便欲离开,幺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厨房里备着活虾,就等着回来一起做虾炙。“再遣人去门房看看。”杨家令领命躬身离开了。

杨家令还未走出内院,门房侍立的仆妇就来报信,大郎和幺娘一起回来了。道之大步穿过中门,撩起衣袍沿着廊屋跑向了中堂,蹀躞带上挂的七事一阵叮当作响。远远瞧着灯下的人影,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母亲!”,豫瑛听到是幺娘的呼唤,连忙旋身往门外走。道之冲上前来与母亲抱个满怀,豫瑛眼中含泪摸着道之的脸庞,一声声喊着女儿的乳名,牵着她往屋内走。

“好,好,好”连连叹道,“数月不见,幺娘长大了,一路回来累了吗?”

道之笑着摇摇头,“阿娘车马劳顿,还要为儿操心,是女儿不孝。西域风沙无情,阿娘有白发了。”豫瑛含泪笑着,连忙招呼侍立在外的仆妇进来给小娘子净面奉茶。

此时衡之姗姗来迟,进屋正步走向母亲,打拱向前一揖,“母亲安康。”豫瑛瞧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许久不见这逆子,二人愈发没话,自己在外领兵,儿女们只能质留在京畿,不省心的儿子在外和人胡乱交际也无人约束。

道之见他们母子这仇人架势,干咳了一声,豫瑛上下冷眼打量衡之,眉头一皱,不甚高兴的样子,“元中郎将忝列金吾要职,如今跟着武威将军可学到什么了没有?”

这尴尬气氛好似对着上峰述职,衡之撇了一眼端着茶碗看好戏的幺娘,硬着头皮干巴巴地回道:“母亲折煞孩儿了,将军厚望,唯日夜兢兢业业以侍上,幸不辱命,还未有宵小作乱。”

豫瑛哼了一声,指了指前面前的坐榻,衡之知道阿娘暂且宽释了他,也不敢放肆,正襟危坐地眼观鼻鼻观心。“宵小可作不出大乱,你给我仔细,成天都和什么人往来,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你。我在塞外领兵,你能留守京畿已是圣人开恩,莫要搞砸了,辜负了圣人的信任。”

“母亲的示下儿明白,如今立储之事重又摆上台面,各方蠢蠢欲动。圣人在立侄还是立子间犹豫不决,一边是同姓同族,一边是至亲骨肉。圣人狠下心来可从不手软,杀起人来就像切瓜菜,到时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道之踢了兄长一脚,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挑这时候提这茬。

“闭嘴,此时不可再提。你阿耶出事后,我就辞了前线。你也知道如今形势风云诡谲,就不该说这些话,圣人岂能由得你嘴上消遣?若是让别人知道你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怕是你连磕头请罪的机会都没有了。”豫瑛长叹一声。

衡之原本犹豫再三,想探探阿娘的口风。早年间,立,意在废,站哪边都是死路一条。如今的情景与此前大不相同,圣人年逾七十,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立储的漩涡怕是已经裹挟了每个人,阿娘远在朔方,虽说远离了朝堂里的党同伐异,但若是有什么不测,自己也鞭长莫及。

道之不知如何替兄长解围,打岔道:“阿娘莫气了,做臣子的何须操心圣人家事,她老人家机敏过人,子侄都是她的亲人,我们外人何需置喙。哪天下个旨让王孙改姓周也未可知,臣子们的算盘何时打得到她头上?只怕人人都要落空呢。”摆好酒樽,将杯盏递给阿娘。“母亲快尝尝这葡萄酒可有胡人酿的好?”豫瑛被幺娘这一通歪理打得哑口无言,暗暗又觉得好笑,闷了一口酒咽下这纷繁的思绪。

昏昏的烛火下,一家人团坐在一起,一碟碟酥饼蒸糕被端上案桌,小泥炉的火或明或暗,时不时爆裂出几簇火花。河虾被片成了两半,很快便卷成了花,蛤蜊在炙烤下啪地一下开了口,撒上胡椒细盐,简直香掉了眉毛。朔方山高路远,黄沙漫天,河鲜更是少见。羹汤滚滚冒着热气,汤里的面片上下起伏,豫瑛顿时生出迟来的闲愁,水汽朦胧间,有点鼻酸。

贤之笑着撩帘进来,“终于团圆了,阿娘念了很久了。”吩咐杨家令摆上小泥炉和胡饼,常戒见状献宝似的捧上乾和葡萄酒,豫瑛接过,指挥儿子斟酒。见到久违的长姐,道之难抑心中的欣喜,小时候二人就分别两地,自己跟着父亲飘在沙州,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只能纸笔通信。好不容易回到京畿,这样团圆的机会却越来越少,不禁还像小时候一样一把抱住了她,贤之拍了拍幺娘的后背连连安慰。姊妹二人寒暄之际,幺娘见姐姐钗环尽卸,梳着男式发髻,悄悄问道:“手气不好?”贤之连忙捂住幺娘的的嘴摇了摇头,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长姐不施粉黛也绝代万方,这郑隽哪修来的好福气。”

贤之觑了一眼幺娘,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说道:“你这妮子装男人装惯了,说话也没大没小。”幺娘嬉笑着揉了揉额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低头解下蹀躞带上挂的琥珀小金刀,“这是学里马球赛得的彩头,金刀压邪,送给姐姐防身。听闻新婚闹新妇,有的场面很是不堪,姐姐随身带着辟邪祟。”

姐妹二人窃窃私语,豫瑛闻言塞了一筷子菜堵住道之的嘴,“休得胡言,郑家是守礼的诗书世家,这是你阿耶和郑伯定下的婚事。”

衡之喝了口酒,品咂道:“那次是临安长公主办的马球会,十个宰相有五人出自长主门下,相看相看新晋的翰林人才,出点彩头也是应该。”说罢捏了根筷子蘸着糖送进嘴里,斜睨着小妹道“不过我看那金刀八成是祭酒殿下的,刀柄上还有他的花押。”

哥哥的话实在出人意料,琥珀刀柄上确实有个三兔共耳的纹样。简直越看越碍眼,赢来的东西,竟是他们多余的闲物。指甲抠着刀柄上镶嵌的宝石,紧紧攥着刀,似觉隐隐有些烫手,连忙把刀抛到了一旁再也不看一眼。

“明日是你们小辈搭青庐设帐仪,不可失了礼数,我去昭化寺祈福布施。不要打量我不在家,就可以为非作歹,衡之你知道了吗?”点点衡之的眉头,“你给我仔细。”

贤之笑着安慰:“阿娘放心,姊妹难得团圆一次,咱们有好多话要说,哪里会胡来呢。”

两姐妹早早告退,衡之连忙借夜深露重护送姐妹为由,一起退了出来。

“你这是干了什么让阿娘这样生气,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你莫管,左不过值上的事,还能有什么。”

道之追上兄长的脚步,把他拉向一边的凉亭,直截了当地诈他:“建章的帖子已经送来了,说要观礼呢,你作何打算?”

衡之诧异:“他要观礼?他又出不了门怎么观礼?拿来我看。”

道之静静盯着兄长,把他给看毛了,“你别这样看着我,哥哥我害怕。不对,你下午碰见谁了?”

“不认识,只知是一个年轻女郎,是她把酒让给我的。”

“女郎?是岘娘?”

“之前和你说了,那府上不寻常,离远些保平安。他被圣人软禁在京畿,兄长正是负责圈禁事宜。早年间圣人刚登基,风声紧,那真和坐牢一般,吃食都是禁内送进去的。如今才稍好些,府上可以派人出门采买。”

“原来是此等秘事……”

“除了父亲之事,其它的算不得什么秘密,此事知道的人不多罢了,况且永嘉事变时你还和父亲在沙州。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就快拿来。”

“你急什么,岘娘又是哪位卿卿呀?不会是落难皇孙和牢头的苦情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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