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粹玉集

雨一直淅淅的下着,谪仙走在山间的小径上,心里叹气道最近怎么这么倒霉,总是要雨淋。

车在山里坏了,下车走了没几步就大雨倾盆。雨衣采薰的时候被一只淘气的大猫撕坏了,虽然有伞,对这样的大雨也是杯水车薪,还有一大堆的行李要背,干脆淋雨。现在雨小了很多,总算能睁开眼。她用湿漉漉的手背擦了擦眼睛,停住脚向山间望去。

虽然已经入了九月,山峦间还看不出秋意,蒙蒙烟雨中,翠微掩映。看到山间的景色,谪仙的心情也好多了,身后的那一堆行李似乎也不那么沉了,背着行李又轻快的上了路。

又走了一段,谪仙望见云朵里一条青色的龙缓缓游着。她站住脚,仰头望着那条青龙,直到全钻进云层里再也看不见才又上路。

谪仙心情好起来,能看到龙似乎淋雨也没什么了。而且想到很快就能回家见到他就更兴奋起来,步子也不知不觉快了。

屋子里香烟袅袅,紫檀桌子上菜色虽然只有七八盏,但道道堪得上龙肝凤髓,珍馐美味。季华鬓自恃出身贵同公主,夫家又是权倾朝野的宰相之门,便从小教导儿女饮食起居都要有名门的排场来。例如饮食上,猪肉、鲤鱼这些寻常百姓喜欢的粗食决不能吃,见到就算不觉得也要装出厌恶要吐的样子。更不要说猪肠、猪肚、血豆腐这些,看了不吐到胆汁都呕出来就是对不起自己的出身家世。饮食务求精奢,山珍海味鱼肚白都只能是家常,还兴出许多冗繁作孽的菜品来。旁人只是觉得造孽,她们却觉得是彰显自己高贵的出身,不同凡人。

“今年的新茶喝了吗?喜不喜欢?”

“还好。那茶叶那么少,我们家又不缺好茶,何必年年都送了来。”

兰经道:“送的是心意,你只领心意就好了。这次大老远来,我也领你的心意,不问你舟车劳顿。”

韦倾国笑道:“我只是路过而已,可不是有意来的。陪我母亲去姨妈那里。说出去好像我们家的女儿那样不尊重,天南海北到处乱跑的轻浮人。”

兰经笑道:“我听着好像不是轻浮,是醋味了。”

韦倾国摔筷子道:“什么醋味,胡说!”

兰经笑道:“我是说这酿黄鱼珠的醋味太大了。”

韦倾国道:“你故意是不是?我又说了什么,这样拿我开玩笑。”

兰经安抚道:“我又说什么了?这样容易生气。”

韦倾国气道:“我是脾气不好,自有脾气好的,又柔顺又能干,做你的女宰相。”

兰经笑道:“好了好了,总算说到正经心事了。”兰经把她摔在桌子上的筷子捡起来递到她手里,道:“一聘九女,正室之下还要有八位夫人啊。你这样贤良知理的人,难道不明白?”

韦倾国道:“我贤不贤良,大不大度也不关你的事。”

兰经道:“你是聪明人,妻贤妾顺,各司其职。而今是用人之际,我能收服她,要她能竭尽心力为我效力,将来受益的不只我一个。你放心,你和她,孰轻孰重我心里自有度量。”

韦倾国噗嗤一笑,神色轻松下来道:“我是定过亲的人,你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干系。”

刚送走了韦倾国,本珍从外面进来,兰经问道:“姑娘回来了吗?”

本珍道:“姑娘刚回来,半路车坏了,淋雨回来的。这会儿回房沐浴去了。”

兰经点点头,要人收拾桌子。桌上的菜看上去几乎没动过。宫女收拾干净桌子,又摆上红烧肉、糖醋鲤鱼、白灼虾、嫩油菜、兰花熊掌等菜色来。

谪仙湿漉漉回到屋子,青瓷缸里的荷花还开着一朵,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梳妆台上的花瓶里还插着几只新鲜的白荷花。和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好像这一个月根本没有离开一样。

谪仙洗完澡换了衣服,梳完头把花瓶里的白荷拔出一朵簪在头上,在镜子前端详几下,迫不及待的跑去寝宫。

谪仙刚要进去,见季裳拂又阴魂不散的挡在面前。她是韦倾国的表妹,这几天因为韦倾国来了,可以名正言顺住在宫里。

“呦,这么迫不及待。”

谪仙心里道:“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听墙根,她今天是不是就是在宫门口没走,也不怕人议论。”

刚回来的时候她见到自己淋雨的样子,就拍手笑道:“你怎么了,怎么淋得落汤鸡一样。到底能吃苦啊!”

谪仙知道她们背地里对她的议论,说她出身低,真是苦出身命贱,什么罪都能受!

谪仙笑道:“你怎么还在这,主上宫门再有瑞气,也不能为了沾瑞气长在这里。”

季裳拂道:“主上的瑞气哪里轮得到我,我是来接我们家倾国姐姐的。天晚了,叫丫鬟接了好几次,主上就是不放人。这会儿只能我亲自来接了。”

谪仙笑道:“主上这里是龙潭虎穴吗,要赶快脱身才好。”

季裳拂笑道:“都说主上心细周到,我看是主上粗心。我家姐姐害羞脸皮薄,怕人说三道四的。”

谪仙笑道:“韦夫人是礼仪之邦,大家出身,自然知道女子未出嫁不可见外人。既然三番五次不避讳见,主上自然以为你们家不在意这些。”

季裳拂道:“我们是正经诗礼大家。”

谪仙道:“谁说不是了。”转身进去,心里道:“诗礼大家,一边口口声声要守寡,一边到处勾引男人,谁强就嫁给谁。把女儿当□□一样,价高者得。出得起价钱,一条狗她都嫁。”

这些人总是对她虎视眈眈,话说的很难听。谪仙憋着口气总想和她们大吵一场,次次要爆发,次次又只能忍下气来。她怕闹大了牵扯到韦倾国,兰经会生气。

谪仙进去见他在那里坐着。兰经转过头,见她穿着白绢衫,上面大朵的荷花纹,水绿色绢裙子,一挽青丝披在身后,白玉簪子在脑后挽着发髻,簪一朵白荷花。一朵出水白荷,冰肌玉骨,清傲仙丽。

兰经伸手招她道:“还不快过来,傻乎乎站着干嘛。”

谪仙走过去,兰经一把拉进怀里道:“又被雨淋了。”摸着她蓬松的头发,又拉过她的小手。谪仙不喜欢留指甲也不喜欢染,左手腕上只戴着一只白玉镯子。她对自己手的自信比自己的容貌还要多,兰经很喜欢她这样干干净净的葇荑嫩指。

“她什么时候来的,我一走她就来了。”谪仙负气道。

兰经道:“你不走她怎么好意思来,她们家最喜欢出风头。”

谪仙头枕到他腿上道:“谁能抢得了她的风头。”

兰经把自己的茶喂到她口边道:“喝点水,嘴唇好干。”

谪仙喝出是今年的新采的青岩茶,坐起身子道:“我就只能喝你剩下的,全都送了她了。”

这茶是这里特有的奇茶,只生在青岩山上,采摘非常危险,一年也只有几两。兰经年年都送给韦倾国,自己几乎一点都不留。

兰经从背后抱住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道:“从前啊有个农夫,日日去田上种地。有一天他媳妇送饭来晚了些,有个小媳妇从田间路过,给了他一碗水喝,他对人家谢了又谢。刚好就要他媳妇来见到,他媳妇气得大吵大闹,说我给你做了十几年的饭,你也不曾和我说个谢字,别的女人给你一碗水喝,你就这个殷勤不要脸的样子。农夫说,这怎么一样,你是我的管家婆,是本分,那是别人的,客气还是要有的。”

谪仙道:“我高攀不起,也管不了你的家。”

兰经道:“傻丫头,场面上的事怎么能认真,谁远谁近,你难道不懂吗?何况……”

“什么?”

他贴上她的嘴唇道:“她想喝我的,也不行的。”

“你讨厌~”

这大猫又头在她身上蹭起来。谪仙心里正胡思乱想,他又这样,就没办法了。这招真是屡试不爽。

他最喜欢把她搂在怀里,她天生身上有淡淡的荷花的香味,搂在怀里又软又香。尤其谪仙坚信脂粉污颜色,天生丽质无需精细的涂脂抹粉,最不喜欢施脂粉,也不喜欢用香料,身上不会有脂粉的俗腻和浓艳的香气。

宫女端上鱼肚汤,两个人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吃过饭,谪仙要人洗了青桃子来。

“我采薰的时候遇到的,好好吃,你尝尝喜不喜欢。”

兰经咬了一口,点头道:“好好吃,很清香。那以后也不要背那么多东西回来了,很沉的。”

“我都习惯了,多背些东西也没什么的。”

兰经笑道:“你呀,说是要人服侍你去,你就是总要自己去,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多叫人忧心啊。”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岁就入山采薰。何况采薰采灵只能和最信任的莫逆心腹去,这里哪里有人和我去。”

“派个老实可靠的跟你总可以,她们又不懂你们里面的事情。”

“有个人跟着总是别别扭扭的,我喜欢一个人无拘无束的。”

兰经笑道:“你就是‘独’的很。”

谪仙道:“你好意思说我,你比我更甚。”

正说着,太监赵侍端茶进来道:“方才招待韦郡主的蜜柑还剩了好些,难得的贵重东西,奴婢拿来也给姑娘尝尝。”

兰经正色道:“姑娘什么时候吃过别人剩的,剩多少都分给宫人。”又叫本珍过来道:“给姑娘留的番桃和青苹洗了拿来。”

本珍忙道:“就说这番桃运来就太熟了,怕坏。要主上先尝尝仙儿,主上非不吃要等姑娘回来才吃。”

说完看向谪仙,两人相视一笑。

夜里两只夜猫子难得睡的早些,谪仙太劳顿了。

兰经已经躺下,看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长长的头发泉眼一样从两侧和脑后笼罩下来。谪仙一点一点的梳着长长的头发,好像小猫洗脸一样。她穿着水绿色丝睡袍,不施粉黛。谪仙是遗世独立的仙气,可即便是这样的洗净铅华,还是透着一股媚劲。

梳理完头发,谪仙几步到床上小猫一样扑进他怀里。兰经从床头拿出新出的一册《七梓童》在她眼前晃了晃,谪仙伸手要去拿。兰经拿过一边道:“明天再看,你今天太累了。”谪仙只能做罢。今天是太累了,一会儿看几页就一定睡着了。

“是不是?”兰经撒娇道。

谪仙也拿头猫一样在他怀里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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