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带着海的咸腥，一轮硕大的明月悬挂西夜，在海面上留下一片银光泠泠。
宋白钰的精神力穿透深邃到有些粘稠的大海，极轻的，敲了敲女巫的门。
“是谁？”
乌苏拉还未整理好自己的草药，一条触手赶去，将那扇木门拉开。
回首之际，却不见人影，唯有风铃之下，悬着一张轻飘的信笺。
『尊敬的乌苏拉女士，我乃魔法师温迪·查穆丝。』
『愿与您谈一笔交易。』
『您提出代价，以换取爱丽儿的鱼尾与声音。』
乌苏拉一把将凌乱发丝薅到脑后，有些震惊于风铃上蕴含的能量。
这种存在和她做交易？自己没睡醒还是什么？
三两下扎好头发，苦藤制成的笔沾着墨，郑重在纸上写下回答。
『交易，我应允。』
『一枚风铃，作为交换，是否可行？』
乌苏拉险些被自己逗笑，又有些慌乱。
自己是否有些贪心？
但是这么珍贵的材料拿来熬药的效果不知道有多好……！！
【打滚.JPG】
宋白钰看到消息，反而是有些好笑。
他本以为……乌苏拉会要些更为珍贵的东西。
比如【风铃】的血液什么的？
一纸合同出现在乌苏拉眼前，她爽快的签下名字，从脖颈上取下海螺与一把精致的银匕。
当这两样东西来到宋白钰手中时，二女长舒一口气。
爱丽儿接过东西，张口，几秒后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多谢。”
她转向宋白钰，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船舱中蓦地传来火把的亮光与守卫惊慌的呼喊。
宋白钰将手搭在她肩上，止住她还没出口的话，看向莫尔佳，亦似穿过她，望向那泛着鱼肚白的天际。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殿下。”
莫尔佳看着荧荧火光，转头，对上那双包容温和的眸，嘴角勾出个上扬的弧度，长舒一口气，抬脚跑向船舱。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宋白钰才开口——
“你，要去拿回你的鱼尾吗？乖孩子？”
“不，查穆丝先生。”
爱丽儿笑着，那双蔚蓝眼瞳中全然是宽容。
“我不需要匕首啊。”
“他欺骗了莫尔佳，这是一件事，可我要他爱我，是为不灭的灵魂，这是另一件事。”
“他做错了，可这并不是我要向他索取这件事的理由。”
爱丽儿笑着，将那把匕首抛入大海，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头一次照亮了这位木讷姑娘的面容。
“莫尔佳要如何，是她的权利，可我如果要杀死王子，那便是我的过错了，毕竟这是我的因果。”
那头柔软漂亮的金发熠熠生辉，她纵身一跃，仰躺进包容的大海中，化作片片雪白的泡沫。
宋白钰只是笑着，没有说话，看着太阳升起，看着爱丽儿的灵魂脱离大海，升至半空。
“我现在是要到哪里去呢？”
她惊呼。
“你是要到天空的女儿那去啊。”
一个声音告诉她。
“我为何还会存在呢？”
“你没有将匕首送进王子的心脏，而是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幻灭的后果。”
“我亲爱的小人鱼，相较于追求爱情的勇敢，这难道不是更为高尚的勇气么？”
“通过你自己的努力，三百年后，你将为自己创造一个不灭的灵魂。”
精灵笑着说。
爱丽儿低头，看见查穆丝先生微微仰着头，笑意盈盈。
“恭喜”
他道。
“您拥有了一个，永不幻灭，永不终结的灵魂。”
爱丽儿提起裙摆，下蹲，又再次站正。
她向船舱内飘去。
看着穿着皮质铠甲的莫尔佳，爱丽儿哑然失笑，上前，捧着莫尔佳的脸颊，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祝你顺利，亲爱的王女殿下。”
她回到天上，成为永恒的灵魂。
——
当浑身浴血的莫尔佳将剑搭于亚力克脖颈之时，她如愿以偿的从那对浅棕瞳仁中看到了名为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欺瞒了我，对么？”
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亚力克毒蛇般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一遍莫尔佳，似乎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少女。
他笑了，笑的极璀璨，像极了窗外的阳光。
“我亲爱的新娘……”
脖颈上的剑猛的向前探了探。
“别用这种令人作呕的语气与我说话。”
亚力克歪歪头，终于是撕下了那张虚伪的假面。
“说得如此动听，不外乎是想篡夺我的王国而已。”
莫尔佳毫不为此恼怒，反而大方承认下来。
“是的，亚力克，我可以告诉你，我有这种想法。”
但，利瓦勒早就只是一具空壳了，不是么？”
说到这，她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高层贵族荒淫无度，平民百姓贫苦不堪。”
“你们不看，不听，不说。你们固步自封，蠢笨如猪猡！”
“你吃过蛆虫么？喝过污水么？你见过宫中堆积如山、霉变的食物吗？！”
亚力克听到这，猛的抬头，瞪大一双猩红的眼。
“呵！”
他冷嗤。
“那我倒是要反问你！”
“你难道吃过蛆虫，喝过污水？你难道不也是金银堆砌的奢侈宝物？！”
“你又以什么观点，什么身份，来审判我？！”
说到这，他喘匀气，讽刺笑道。
“女人的仁义，真是……”
“我承认我的过去。”
亚力克被打断，他愕然发现莫尔佳已经重回平静。
“但，那只是过去。”
“我，莫尔佳，维格勒斯的王女，未来公国的女皇！”
“我将以性命起誓，我将不会再让这些事再次发生！”
她俯身，拽住亚力克的衣领，一字一句。
“我的善良，从不会是我失败的缘由。”
空间扭曲一瞬，时间被打乱，又重新回归正途，冥冥中有什么好像被彻底改变。
莫尔佳咽下喉间那股莫名猩甜，手掌轻拍亚力克脸颊。
“败，将。”
——童话世界—完——
爱丽儿化作灵魂那一段改编自叶君健翻译的原版《海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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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晨曦，血腥，女皇，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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