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盘龙玉佩在此,可以作为证据。”玄烨手一抖,掏出一块玉佩。
百姓里出来一位穿着长衫,约莫四五十岁的、精神抖擞的老头子,他头上戴着头巾,完全遮住了半个光头(剃发令颁布之后,有的人怀恋旧朝,却不得不剃头,就会带上头巾),接过玉佩,仔细查看,眼神复杂,这玉佩手感细润,通盈剔透,恐怕,这小子所说非假。
“宋秀才,宋秀才?”
“是真的,”宋秀才声音苍哑,却令人信服,“这是真的玉佩。”
开始窃窃私语,看向爱新觉罗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这玉佩不过是我从小皇子身上搜出来,随手塞给他玩的,谁知他当真了,”老大有些紧张,暗骂老三做事不靠谱,居然留下这么个隐患。
“没错,我知道皇子长啥样,里面的确实是皇子,这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戏言,别管了,我们还是先烧死那个小鞑子。”白色方巾的男子看着事情不对,连忙出来。
“你们认识这个人吗?”爱新觉罗玄烨站在那,临风不动。
这么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
“这人谁啊?”
他们几乎都是从一个地方逃出来的,暂住在山里,几乎所有人都沾亲带故、知根知底,便是偶尔有几个后期投奔来的,也是底儿都扒清楚了,哪里还来一个在宫里有亲戚的呢?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们这里。”
“……”白色方巾的男子哑口无言。
“我被抓住时,听到他们说什么老大老三,这个人应该就是老二吧。”玄烨神色淡淡。
“乡亲们,别听他的,他不过是一个乱说话的孩子罢了。”老大还勉强维持着镇定。
百姓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
“呜呜呜,娘、娘,救救……”
“不可能!我明明卸下他的下巴了,”老大猛地一惊,失声道。
人渣!这句话几乎石锤了他人贩子的身份,百姓们一脸鄙夷的看着他,有几个人已经摩拳擦掌,准备上去擒住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人们队伍拐卖幼崽的行为总是无比的痛恨。
“儿子?”一个妇女神色一变,疯狂的冲上去,扒开柴堆,手指擦了擦小孩脸上的灰,抱住自己的孩子,涕泗横流,“这是我的儿子,这段时间你去哪了啊?”
“坏、坏人!疼、疼!”
“杀千刀的拍花子,居然拍到老娘头上了。”王嫂回头,眼里赫然已经带上了恨意。
“不止他一个,后面一座小屋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孩子。”
又有几个丢了孩子的人站出来。
“怪不得,自从他们来了之后,就经常有孩子不见,原以为是孩子调皮,上山里玩,被野兽叼走了,没想到。”有人窃窃私语。
“抓了他们,打死,”
“对!浸猪笼!”
“不能让他们跑了。”
“呸,”老三这暴脾气可仍不了,将身上碍手碍脚的衣服一撕,“轮得到你们这些杂碎在这里嚷嚷!爷爷我可不怕死,有胆子就来!”
一时间,人们都被镇住了,在这里的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他们本身具有一种软弱性,经历了风风雨雨、坎坎坷坷,向来都是逆来顺受,最大的反抗也不过是举家搬迁,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保。
虽然人人都想抓人贩子,可是没人想丢掉自己的性命。
“三弟,不要这么说,大家都是汉人,我们三兄弟不过是想搞点钱,也不曾伤人性命,终究是同族,”老大假模假样的叹口气。
“屁,骗傻子呢?”这时王嫂检查完自己孩子的身体,小小的躯体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和红肿破损的擦伤触目惊心,让这位母亲的眼里充满泪水。“把这么小的孩子打成这个样子,你TM还是人吗?”
“咱们的事等下再算,这个狗皇帝的儿子怎么算?如果不是他们满人,你们现在还在自己的家园里好好种地呢?哪会仓皇出逃、朝不保夕!”老大是彻底撕破脸了,冷笑着,可是他说的话确实极其具有煽动性。
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人们对于背井离乡的欺惶与无助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他们心头,他们看不到前路在何方,起义反抗他们不敢,可是如果不反抗,他们在满清政府的统治下,无路可逃。满街的官差拿着画像追捕他们,没有人敢收留他们,他们在这片他们从小生长的、热爱的、眷念的土地上,被逼的四处流窜,无容身之所,他们想活啊,可是他们看不到希望,看不到一丝丝活的希望,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清军的残暴摧毁了他们的反抗的念头,可是眼前就有那么一位造成他们如今局面的统治者的儿子,他手无束鸡之力,杀了他只需要抬抬手,他没办法反抗。
况且他面白如雪,细嫩光滑,锦衣玉食,一看便是白米白面将养出来的,那凭什么他们的孩子只能啃窝窝头,吃糠咽菜。
老大的话完全戳中了这些人心中最隐痛的点,将他们心中最痛一面扩大,让他们回想起在自己的土地上男耕女织,中午炊烟袅袅,满地飘香,晚上众人搬个凳子串串门,坐在院子里侃大山,纵然有些鸡零狗碎,现在想来也是无比美好,可这一切都是被那鞑子打破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这些人心中的**就会无限放大,迅速占领他们全部的思想。
他们已经考虑不了别的了,他们的眼里燃烧起浓浓的恨意,盯着玄烨。
“你们还真听这个狗男人说!”王嫂眼神尖利,似乎要喷出火来,“这个小公子心肠好,我们现在杀他,不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吗?”
可惜她的话淹没在众人的激愤里。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众人一步一步紧逼过来,面上已然癫狂,他们现在的脑子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了,仇恨已经占据了他们的全部心神,让他们没有办法思考。
玄烨靠在温言身上,他经历了一整天的奔波劳累,精神上又经历大起大落,幼小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无法承受这么多的事情,他身体发软,面色泛红,眼里带着茫然,思想开始涣散,他看向温言,{他们想要干什么?}
“他们想杀了你。”
“为什么?”我不是在救那些孩子吗?我不是在做好事吗?我做错了什么?玄烨委屈又愤怒,可是他尚且无法组织这么复杂的语言,只能无助的重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杀了我?
“他们想要报复你的阿玛。”温言用了个最保守的回答,他清楚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他清楚不是所有的善意都得到回报,可是,他不想让玄烨清楚。
{温言,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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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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