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儿，打盆水来，”约莫是昨晚太累了，再加上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前，孝庄太后一连睡了几个时辰才堪堪转醒，脑子还有点迷糊。
“苏嬷嬷还没回来，”春喜端来一盆水，平身举起，低眉顺眼，“圣上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孝庄太后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水珠，“怎么不来通报？”
“是圣上说，太后累着了，不让我们打扰太后。”
“嗯，”孝庄又擦了擦手，瞧了瞧旁边，“将清洁水和牙具拿来。”（古人发现用茯苓等中药材用沸水煮，能够煮成一种特殊的清洁水，我们将它称之为古牙膏，牙具是用特殊方法处理的杨柳木枝。）
“是，”春喜又端来牙具。
“把头油拿来，”孝庄瞧着，叹口气，这丫鬟就像一个木头桩子，喊一声动一下，眼珠子一点不活络。
其实这也不怪春喜，向来孝庄的饮食起居都是由苏嬷嬷处理，便是出去帮忙也会把一切都打理妥当，这次事出突然，很多杂事没有吩咐下去，孝庄这就不习惯了。
“福临，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耽误了你这么好些时候。”一切打理妥当，孝庄这才推开门帘出去，见到皇帝就笑了。
“给皇额娘请安，”顺治皇帝笑道，“昨夜皇额娘辛苦了，儿臣在这里看着些书，不耽误。”
“看这天色已晚，不如在这里用晚膳吧，”孝庄吩咐下去，春喜领命下去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可想死苏麻喇姑做的糕点了，今儿怎么没看着苏麻喇姑，是她身体不适么？”
“她去照顾玄烨了，我等会儿，也在去看看，”孝庄将茶水放在桌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皇帝今儿过来，是向我打听苏麻喇姑？”
可不，顺治有些讪讪的，苏麻喇姑就像是母子间的胶黏，有她在，总能在两个个性鲜明的人之间找到平和点，不至于针尖对麦芒吵起来，时间一长，他也习惯总是有苏麻喇姑给他使个眼色，说几句话缓和缓和气氛。
“哪能啊？不过长时间不见，还真有点想的，对了，玄烨怎么样了？”
“那孩子，小脸红扑扑的，脸上都是水痘，他病得迷迷糊糊的，总喊着阿玛和额娘，声音和小猫儿似的，听得本宫心痛，你说你，便是再日理万机，也该去看一眼。”
“这不是我不想去，天花实在是凶险……”
“我知道，皇上龙体牵系国之社稷，也没指望你去陪护，便是让他听听阿玛的声音也是好的。”
“最近政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空，等得了空……”
“那她的额娘呢？额娘也不能让他见一见？三岁大的孩子，就依恋眷恋额娘。”
“这……如今贤妃还在月子中，宫中一应事务，都交予她的手中，况且，四阿哥也即将满月了，这满月宴也要提上日程。”
“不是有皇后吗？”孝庄冷眼看着。
“皇后好铺张奢华，性又善妒，交予他，我不放心，”顺治眼里划过一丝厌恶，又觉得自己拘着佟佳氏在宫里处理事务，不让她去照顾孩子的行为实在不妥，只是宫里事务实在需要佟佳氏，只好找补道，“况且，宫里也没有嫔妃出宫的先例，等玄烨好了，回宫来，我再给佟佳氏提一提位份，也不算是委屈了她。”
“我记得福全和玄烨可是一出生就被抱离生母，由乳母、保姆等哺育、照顾，由宫女、太监等服侍、陪伴，如今，四阿哥可是要满月了，你打算如何？”
“贤妃身子娇弱，又敏感心细，如今，离不得四阿哥，等四阿哥略大些，略大些。”
孝庄已经不耐烦听了，闭上眼睛，斜靠在靠背上，“那你来我这做什么？和我说规矩，不让我出宫？”
“哪儿，只是皇额娘要保重身体，切莫太过劳累。”
“嗯……”孝庄慢慢应到。
气氛渐渐沉默下来，顺治皇帝有些坐不住，试探性的提到，“今天，额娘去养心殿说的那些话实在是震人发聩，不知道皇额娘的意思是……”
“国事向来是皇帝操心的，我哪有什么意思。”
“我也知道皇额娘一向是不问国事的，不过，您今天来说的那番话，可是让儿臣很头痛啊，好不容易才借着玄烨的东风，让圈地法的事有些松动，这……”
“玄烨有什么东风？他被人打晕落得一身伤回来，你这个做阿玛的不说悉心照顾，只想着利用他？”一回来看到宫里欢欣鼓舞的样子，孝庄太后心里就压着一口气，一个儿子生死攸关，他却在这里大肆庆祝另一位儿子的满月宴，这是一个做阿玛的样子吗？
“我不是想着要重重嘉奖救玄烨回来的人，也是给他长长脸，也体现我对他的重视。”
“事情还没弄清楚，你怎么就确定是救玄烨的人？保不齐就是那些人自导自演！”孝庄心里又压了一口气，什么叫玄烨贪玩，要真因为这件事废了圈地法，玄烨在满族亲贵的面前立足？
福临若是想一人挑战满族传统，她不反对，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思想，可不能拿无辜的小孙子做赌注。
孝庄暗暗下定了决心，带皇帝走后，吩咐道，“把郑亲王找来，只说我有话问他。”郑亲王济尔哈朗是铁帽子王，曾与多尔衮共同辅政，多尔衮意外去世之后，他便成了唯一的辅政王，主持议政王大臣会议中的一位议员，威望颇高。
若是苏麻喇姑在，便会明了孝庄太后到底要做些什么，可惜此时在这里的只有低低应声的春喜。
……
玄烨睡了一下午，模模糊糊的醒来，躺在床上，注视着窗外皎洁的明月。
“你醒了？”温言端来一杯水。
“嗯，我不舒服，”玄烨天禀甚壮，从未知有疾病，这是第一次，全身上下都不得劲儿，四肢乏力，浑身酸痛。
“不是什么事儿，”温言把水喂给他，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不过患了天花，我给你喂了点药，多休息休息，很快就好了。”
在温言口里，这天花就像感冒一样平常简单，而他这么说了，玄烨也就信了。
“是仙丹妙药吗？”玄烨睁开眼睛，一脸期待。
“那当然，我是谁呀，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你得慢慢好，”其实只是一点抗生素，抗生素当然不能救治天花，温言清楚，康熙幼时确实得过天花，也会治愈，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抗生素不过是一点点手段，也是给玄烨抵抗病魔的决心。
果然，玄烨瞬间精神了。
“对了，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你现在才发现？那群百姓送你回来的。”
“他们居然会救我，瞧他们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们会把我丢在哪里，自生自灭呢，”玄烨自嘲道。
“他们确实打算这么做，如果不是我用了点手段。”
玄烨也没问温言用了什么手段，药劲儿又上来了，他又开始迷糊了，“我阿玛来看我了吗？”
“没有，”温言忍不住凑过去，“你别念着他了，他现在在他小娇妻怀里快活呢，咱不稀得他看，咱自己好好的。”
玄烨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格外的乖巧，他没有说话，也许是睡着了吧。
我才发现，后面的没贴上来……我就说字数怎么不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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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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