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醒醒？我该怎么醒，错的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小人之腹，容不得我的宠爱落在别人身上，是你们鼠目寸光，只盯着自己的囊中之私，从不为大清国考虑。我该怎么醒？我该像你们一样，为了一己私利排除异己，我跟着你们同流合污，整天想着满人的利益，不顾汉人的死活。错的不是我，是你们，是整个朝堂！他们但凡有一点他们表露出来的赤胆忠心，又何至于如此。”顺治从地上爬起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形容癫狂，声嘶力竭。
“是他们不忠！还要我如何？放下帝王之威去讨好他们？任由他们在我的头上放肆？”
孝庄失望至极，她没想到她的儿子如此的执迷不悟，上前两步，正欲开口。
门外却传来开门的声音。
屋子里的宫女太监们，早就在苏麻喇姑出去的时候，一并出去，所以孝庄和才敢在这里放肆大胆的说出平时不能说之话。
此刻，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她身形一顿，下意识紧张地盯着门口，若是让人传出去，慈宁宫里母子相争，只怕又是一番动荡。
顺治恍若未闻，盯着墙壁，嘴里喃喃自语，“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浊我独清。”
“姑姑，”进来一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华服女子，她面色娇艳，国色天香，就像是一团火，灼烧着人们的眼神。
皇后进来了，她穿着最正式的皇后礼服，那是只有出席最隆重的典礼才会穿戴的，孝庄心里下意识的一跳，“怎么——？”
皇后款款下拜，右腿抢上一步，两手张开，左膝着地，双手抱住孝庄腰部，头轻轻顶于孝庄胸下——这是满族最隆重的“抱见礼”。
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孝庄下意识的轻微弯腰，双手轻抚施礼人的头——受了这一礼。
顺治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目光森冷的看着皇后，“皇后莫不是眼里有疾，见到皇帝也不行礼？”
皇后转过头，轻蔑的一笑，眼里带着的嘲弄，让顺治怒火中烧，“你的礼节呢，你的眉毛怎么又变回了这个模样，连精致的宫里风水都改不了你这粗鄙的习气！”
皇后今日没有画平时的柳叶宫眉，一反常态地画起了以往在草原上策马奔驰时常画的剑眉，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
懒得理睬他，皇后转过头去，膝行着后退几步，一板一眼的行了大礼，“母后并不要为儿臣遮掩了，谋害四阿哥是我做的，又何必连累了你们的母子感情。”
孝庄一愣，别过脸，坐在了榻上，似是不忍在看，“你又何苦——”来这么一出。
是不是皇后做的，她们两都心知肚明，可是，孝庄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她的侄女儿要来这么一出，皇后的下一句，让她豁然开朗。
“儿臣知道，儿臣粗鄙不堪，不得皇帝喜爱，是太后看在博尔济吉特氏的面子上，一直对儿臣诸多照顾，才使儿臣可以在宫中立足，可惜儿臣辜负您的期望，做下了错事，儿臣实在心中有愧，特此——请罪！”皇后长长的伏在地下。
博尔济吉特氏！孝庄的母家，孝庄苦笑，自已又何尝自由呢，后宫的妃子为了自己的母家屹立不倒费尽心机的讨好皇上，如今，所选的三位蒙古后妃以及皇后都不得皇帝喜爱，自己少不得还得撑几年，不然蒙古还能指望什么呢？指望顺治那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性子吗？
孝庄静默不语，拂面叹气。
“好啊你！我就知道以母后的性子，如何会做出这等事，原来是你这个毒妇！”顺治一听，心中诡异的得到一种平静，就像是在万劫不复、心如死灰的情况下，却发现原来自己是在做梦，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妒忌之心已经吞噬了你的理智，你又有何面目做这个皇后，论起德行，你连路边舂米的农妇都不如，而论起狠毒，连黄蜂尾上针，都不及你毒三分。”
“皇帝说笑了，妒忌？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懦夫妒忌，我是愤怒，为我的家族被羞辱而愤怒！”皇后直起身来，她看着皇帝——她明面上的夫君，横眉冷对，咄咄逼人。
她不是一个善于讨好的人，她带着草原女子独有的明艳大方、飒爽英姿来到宫里，为了讨好皇帝，她如同换羽的小鹰，一点一点的叨下自己的羽毛，用一层又一层的胭脂水粉遮盖住血肉模糊的伤口。
她讨厌柳叶宫眉，讨厌樱桃小口，讨厌高高的云髻下面梳着小小的倒把头，讨厌宫宴上为了一个国母威仪带着数十斤重的首饰，连饭食都不能随意入口。
她在学，她在做，她努力适应这里的一切，可是结果是什么呢？从一开始广袤草原上的明珠变成锁在匣子里遭人厌弃的珠宝。
今日，已经鱼死网破，不得善了，皇后不想忍了，她想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皇后本来就是艳丽的长相，今天画了剑眉，更添了三分锐利，她一步一步的逼向顺治，嘴角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放你妈的屁！”
“粗鄙！粗鄙之言！”顺治气的面色涨红，手指颤抖的指着皇后，他身为九五至尊，哪怕是提建议，别人也得好言好语，最过分的不过是之前孝庄的斥责，哪里有这个样子的。
“粗你的头！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要不是他妈的皇帝，要不是我阿玛把我送过来，我都不稀得看你，你小时候就畏畏缩缩的，不知道在怕什么，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
“你、你——”
“进了宫，成天的给我脸色看！我TM都忍了，我入宫没做过失礼的事吧？不说做得多好，可好歹是个及格的妻子，可是你呢，做到为人丈夫的责任了吗？不碰我就算了，四处浪荡，连粗贱的宫女都临幸，连个包衣奴才都不放过，就是不碰蒙古后妃，怎么，有本事你就别娶啊，这个样子你做给谁看，显得你多委屈吗？也不看看谁想嫁给你！”
“原本我都可以忍，可是你真的给脸不要脸，弟媳妇也抢，逼死弟弟，还把这个□□，捧到和我一样高的位置，后宫的权力也交给她，还生下了孽种，准备封太子是吧？我告诉你，你想得美！这个孽种就不应该活！”
“啪！”顺治气疯了，疾步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扇的皇后眼冒金星，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闭嘴，你这个毒妇！”
“我真后悔！”皇后用舌尖抵了抵左脸，传来淡淡的铁锈味，她低低一笑，笑声越来越大。
把顺治笑的寒毛直耸，“你笑什么？”
皇后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顺治，一字一顿，字字泣血，“当时我阿玛问我，想嫁给谁。我说，我是草原上最美的一朵花儿，自然要配最好的壮士，于是我阿玛把我送进了宫。我笑我阿玛傻，最好的壮士，哪是这锦衣玉食能养出来的！没有开过刃的刀，只是一块废铁！”
汤若望记载过顺治年少的时候喜欢和宫女玩的事，皇长子也是一位奴才巴氏所生，只可惜后来皇长子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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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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