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如何不知皇上已然心动，还有叫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朱元璋起于微贱，是个英雄，自古英雄识英雄。昔日元为宋修史，认宋是正统，而非金辽，故元也是承续华夏千年文明的正统。皇上继往开来，王公们岂会不解皇上心意。”
承续华夏文明这几个字钻入康熙耳朵，他目光中跳跃着火焰，整个人变得兴奋起来。
他听懂了，英雄相见，是美谈，此事关乎文明传承关乎正统，也必然安抚百姓之心，而他的王兄也愿意襄助。
“兄长与我手足，到底血浓于水也心灵相通，”康熙起身，“我听王兄的，祭拜朱元璋以抚慰大臣之心，天下士子之心，还有百姓之心。”
福全慌忙道：“皇上英明神武，臣便只想着笑话一下前明。”
……
福全收回沉思，看向清湛的天空，就因为那一句祭拜朱元璋，皇上近来对他十分看重，且大有以他挟制索额图的意思，不仅如此，还曾问过他一个问题，满人是不是华夏人。
他当时就愣住了，心跳得极快，全身的血都在翻涌，虽还没到夏日，却浑身冒汗，眼看皇上催问，说不是也不对，说是也不对。
说是，必要说出个为什么，说不是，则只怕不合皇上心意，况且他也很想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权衡之下，他道：是，满人当然是华夏。
当夜，他留在了乾清宫，皇上与他促膝长谈，还与他抵足而眠。
而他手脚僵硬，一直睁眼到天亮，心中难以言明是个什么滋味。
若是儿时，这叫手足情深，然而此时此刻，却只有君臣尊卑与卧榻之侧二者。
知己？他不是皇上的知己。
福全想到那个孩子，心中涛浪翻涌，久久难息。
这日下午，长生练完骑射，正窝在一边儿喝茶，这时太子从马上下来朝他走来。
长生赶紧起身走过去，笑道：“太子哥哥好骑术！改日一定要好好请教太子哥哥。”
太子道，“你身子弱，着什么急，身子好些了吗？瞧着康健怎么时常昏厥，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我这是体虚，内里虚弱，精力耗尽就会羸弱倦怠，所以习武读书不可太过卖力，冷热四季要尤为注意，到时吃点补药就好了。”
“我那儿有汗阿玛赏赐的燕窝和灵芝，到时我命人给你拿来。”太子略蹙了蹙眉，“怎么就得了这么个毛病，你想吃马蹄糕吗？孤那里有，还要吃什么，你一并说来。”
长生见他将他当小孩儿一般哄慰，又觉得好笑又心中温暖，“牛乳糕，烤羊腿，还有豆秧银鱼。”
太子顿了顿，“御膳房都有定例，豆秧银鱼怕是没有，烤羊腿可能要再过几日才能吃到，你也不能光吃肉，要多吃菜，汗阿玛说了，荤素得宜身体才会好。”
长生听他絮絮叨叨皆是关爱，忍不住怜惜他小小年纪就要刻板行事，但更多时候却是感动异常。
“嘿嘿，好。补品就不要了，我额娘送了好多来，吃的我舌头发麻，实在不想吃了。”
“荣娘娘这是体贴爱怜，况且也要听太医的话才行。”太子温和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孤倒想要这样的关怀呢。”
长生不忍，要不以后对他好点。
“等我的补品吃完了，再去找哥哥，”他转移话题，欣羡道：“听说，汗阿玛要带哥哥巡幸塞外，此事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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