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听到被赐婚给胤祥的消息,其实也有点惊讶。再仔细一想被德妃召见,以及遇到胤祥后他的举动,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不过胤祥昨天没有告诉她两人的亲事,再加上马尔汉也是旨意到了才知晓,所以这门亲事,估计康熙也刚定下来。
想到胤祥,七月内心平静,无喜亦无悲。
能做皇子阿哥的嫡福晋,好处坏处都显而易见。
坏处自不用说,除了最后登上大位的雍正,好似其他阿哥们的结局都不太好。
七月不知道他们具体的下场,不过她知道阿哥们不好,身为他们妻子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子阿哥们,除了福晋之外,侧福晋小妾一大堆。旗人不重嫡庶,她这个嫡福晋,只是名头听起来好听罢了。
好处也很清楚,眼前最明显的就是,魏嬷嬷态度的转变。
七月先前提出要见马尔汉时,魏嬷嬷虽没有直接反对,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着厌恶与不耐烦。
若是七月再继续坚持下去,估计她会被捆起来扔进佛堂里去忏悔。
现在的魏嬷嬷,恭敬中带着丝讨好,看上去喜气洋洋,忙着吩咐道:“蓝烟,去给七小姐拿风帽来,外面冷得很,可别冻着了,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七月一动不动坐着,似笑非笑看向魏嬷嬷。
蓝烟先是笑着对七月福身道了喜,觑着她的神色,对魏嬷嬷说道:“嬷嬷别急呀,七小姐从昨日早上进宫之后就没用过饭,手又受了伤,屋子里连热水都没有,这么冷的天怎么洗簌,总不能饿着肚皮,披头散发去见老爷夫人吧?”
魏嬷嬷神色讪讪骂了句雪露,说道:“蓝烟你快去打热水,再让厨房做碗鸡汤面给七小姐送来。”
蓝烟看向七月,见她轻轻点头后,方赶紧去忙碌。
魏嬷嬷亲自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等蓝烟提了热水进屋,与她一起伺候七月梳洗。
梳好头,厨房的鸡汤面也送来了,与之一起前来还有乌氏院子的丫鬟:“七小姐,老爷等得不耐烦了,夫人让七小姐赶快些去正院。”
七月饿极了,对丫鬟的话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吃着鸡汤面。她右手受了伤不方便,笨拙地一根根夹着面,吃得非常缓慢。
魏嬷嬷见着七月的动作,急得不行,却又后悔不已,她真是一时糊涂了,让厨房煮什么面,随便拿些奶饽饽点心来就行了。
七月不理会丫鬟,魏嬷嬷嘴动了动,终是没有作声,走过去低声吩咐了丫鬟几句,丫鬟听后,忙转身离开去正院回话。
蓝烟上前,低声说道:“七小姐,您的手不方便,要不奴才重新去给您拿些粥饭点心来。”
七月喜欢吃面,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热腾腾的鸡汤面,说道:“不用,我能吃。”
蓝烟松了口气,安静肃立在一旁候着。魏嬷嬷干着急也没办法,也只得陪着干等。
等到七月吃完面漱口之后,已过了午饭时辰、魏嬷嬷虽然饿着肚子,到底没敢再多说,生怕七月又寻接口拖延着不走。
七月吃饱之后,身体暖和了些,脑子的眩晕也好了不少,随着魏嬷嬷与蓝烟一起去了正院。
正屋里,须发全白的马尔汉坐在上首,手上端着茶碗,耷拉着眼皮,不知睡着还是醒着。
乌氏头上戴着抹额,手撑着脑袋,神色恹恹坐在下首。
等到七月进屋,乌氏朝她看来,冷冰冰说道:“怎地这么久,你阿玛朝堂大事一堆,还得等着你这个闲人,简直成何体统。”
马尔汉掀起眼皮打量着七月,目光浑浊,带着些许的茫然,似乎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七月没搭理乌氏,依着规矩上前福身见礼。
马尔汉坐直身子,放下茶碗清了清嗓子,说道:“承蒙皇上厚爱,把你赐给了十三阿哥胤祥做福晋,以后你得侍奉好夫君,不要给十三阿哥丢脸,给兆佳氏丢脸。”
七月刚要答话,马尔汉继续说了起来:“嫁给十三阿哥之后,你得操持家务,与妯娌们打交道,进宫给娘娘们请安。毕竟你见识浅薄,要跟在你额涅身边,好好学些做人的道理。”
七月听到这里,讥讽地笑了笑,身体尚且虚着,径直走到乌氏对面坐了。
乌氏脸色一黑,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阿玛还在训话,哪有你坐着听的道理。”
马尔汉微皱着眉,对乌氏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多说,乌氏马上闭了嘴。
七月挪动着,让自己坐得舒服了,察觉到马尔汉阴鸷的目光,抬头朝他点点头,说道:“您继续,我听着呢。”
马尔汉很瘦,颧骨略高,上了年纪脸皮垂下来,不苟言笑的时候,看上去尤为阴森可怖。
“你能赐给十三阿哥,也是因为皇上对我的提携。”
马尔汉神情扭曲着,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番话。
等了七月许久,早就已经一肚子火,一个不起眼的女儿,竟然敢给他脸色看。
放眼大清的朝堂内外,除了皇上之外,连太子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真是气煞也!
想到儿子关柱,马尔汉硬生生把气按了下去,勉强换成了和蔼的神色,说道:“你的院子离正院远,每天来回辛苦,搬到你额涅的正院来住吧,好方便每天跟在她身边学规矩。”
七月看着马尔汉不断变幻的脸色,要他对这个不被待见的女儿和颜悦色,实在是难为了在府里说一不二的他。
一时还没能习惯掌握好度,神情转变得不自然,看上去扭曲可怖,令她感到可悲又可笑。
乌氏揉了揉额头,附和着马尔汉说道:“你阿玛说得对,你的脾性太差,连父母都能顶撞,若是改不了,你嫁出去之后,只能给家里招来祸事,还不如让你出家做姑子去,省得全府上下都被你连累了。”
乌氏的话音一落,马尔汉很快接上:“你额涅都被你气病了,也就是亲生母女,着实心疼你,没有与你计较。不然,去衙门告你一个忤逆不孝,照着律法,你得被打板子发配充军。”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马尔汉恩威并用,还不惜拿律法来吓她。
七月知道忤逆不孝是重罪,但给马尔汉与乌氏百一百个胆子,他们都不敢上衙门去告她。
第一,家丑不可外扬,七月忤逆不孝,子不教父之过,他们做父母的,也落不到什么好名声。
第二,马尔汉以前官做得小,一月到五月,亲事都不显,只有六月稍微嫁得好些。如果七月落个忤逆不孝的名声,她们几姐妹的名声也会受损,在夫家被瞧不起,对关柱的帮助就会更少了。
马尔汉能做到尚书,绝对不蠢,哪怕乌氏认为关柱天下第一,以后有大出息。听起来是高兴,马尔汉却不敢真正那般认为。
可惜马尔汉太老了,关柱又太小,兆佳氏全族,也只有马尔汉一人拿得出手。唯一的希望就是靠着女儿们嫁个好夫君,以后好拉扯关柱。
七月更是清楚,她就算是关柱以后唯一的希望,在乌氏与马尔汉的心里看来,她也只是个可以随便捏圆捏扁,无关紧要的女儿,打心底不会拿她当回事。
因为,身为女人,她不能给兆佳氏传宗接代,只这一条就足够了。
七月淡淡地说道:“对不住,女儿昨天就已经给兆佳氏丢脸了,给十三阿哥丢脸了。昨天府里的马车差点翻到,女儿受了伤。”
她伸出受伤的右手晃了晃:“伤还未好,十三阿哥送来的药膏已经用完,估计以后会留疤。兆佳氏的脸面,恕女儿无能为力,实在是不知如何才能护住。”
乌氏的脸色难看了几分,马尔汉倒是老奸巨猾,笑呵呵地说道:“你弟弟手受了伤,事急从权,就把十三爷送来的药膏先给他用了。不过药膏而已,我差人再去太医院寻几罐给你就是。十三爷救了你,我已经让人备了礼,上门去道过谢。当差犯了错的随从,当然要依着规矩惩罚。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你也要记得了。”
乌氏附和了句老爷说得好:“你弟弟要读书习字,哪能伤了手,你这个做姐姐的,弟弟受了伤,居然不闻不问,倒先心疼起你的药来。女人嫁了人之后,哪能没娘家兄弟支撑,不然以后受了委屈,谁帮着你出头?”
七月没有与关柱打过交道,对他说不上爱恨,听到乌氏说以后得靠着他替自己出头,她哦了声,不紧不慢说道:“好,以后我若是被欺负了,就回来找关柱为我讨还公道。”
乌氏听得脸一白,马尔汉也尴尬不已。
谁敢向皇子阿哥讨公道!
马尔汉抹了把脸,说道:“婚期已定,钦天监已经算过了良辰吉日,明年三月就成亲,你等会就去搬到正院来吧。要操心你的亲事,给你准备嫁妆,你额涅忙得很,以后你不许再惹她生气。”
七月听到婚期,不禁略微惊讶。一般成亲都在秋后,没想到她的亲事这么紧急,再过小半年她就得嫁人了。
不过,要搬到乌氏正院住,七月宁愿他们去告她忤逆。
还要在兆佳府上生活半年,七月只想接下来能安静过日子,不疾不徐提着要求:“我现在住着很好,规矩也学得很好,还是不搬了。还有,我的丫鬟,我要自己选,平时穿什么颜色款式的衣服,我要自己决定,吃什么饭菜点心,也由我自己做主。如果不答应,我就抗旨不嫁了。”
马尔汉气得眼前一黑,手撑住椅子扶手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七月,许久后,阴森森地说道:“好,就依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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