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父子二人又陪着皇太后聊了一会天,用过晚膳,待到玉兔东升才离了慈宁宫。
胤祺因着皇太后舍不得,今晚还留在慈宁宫,待第二日再过来。
父子二人在前面,奴才们跟在后面。
“阿玛,你可不厚道,”胤礽先开口,语气亲昵的抱怨,“好好地给我吓了一跳。”
“皇额娘实在是太固执了,先前说了几次,都给他留住了,你看看小五。”康熙叹口气,他也有自己的顾虑,“他早就该出来阿哥所读书了,只是被她留着,今儿你也看到了,现在汉语还说不全。”
“真不如像其他的孩子那样交给表妹养,”康熙叹口气,他说的表妹是逝去的佟皇后,康熙的多位皇子都是如此,幼时先由延禧宫惠妃抚养,待到学龄再移至景仁宫佟皇后处。(此说法来自郑小悠等人的《九王夺嫡》,佟皇后养过不少孩子,还包括老八,康熙朝的时候:“(大行皇后)抚育诸子,悉均慈爱”,不过到雍正这边,就变成“慈抚朕躬,恩勤备至”)
当阿玛提到先皇后时,胤礽从来都是静默不语的,此次也不例外。
索性,康熙很快就换了话题,“宜妃都和我提好多次了,当时她的身份不够,才抱去太后宫里,如今成了妃位,早该换回来了,只是太后不肯,才拖到了现在。”
“我原只想着,小五是该好好接受一番教育,不能耽误了,才配合着阿玛演了这一番戏,如今看来,倒是我莽撞了,竟把小五拉到了我的毓庆宫。”康熙甚少提到他与后妃的事情,此番突然提起宜妃的舐犊之情,倒让胤礽有些诧异,“是该向宜妃母道个不是了。”
事实上,事情发生前,康熙只是想趁机让他搬离慈宁宫,到时候顺理成章就回到了自己生母身边,所以突然发难,打了胤礽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谁知这胤礽聪慧的很,瞬间便就坡下驴,顺便还把胤祺拉到他宫里去了。
当时话已至此,康熙无奈之下,也只好应承。
不过——
“能入毓庆宫是他的福气,有什么好道不是的?便是宜妃听了也只有高兴的份。”
言语间,便已经到了毓庆宫门口,康熙停住脚步,“你也许久未回来了,明儿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
“儿子陪阿玛回去。”胤礽道。
“罢了,”康熙摇摇头,拒绝道,“你长途跋涉,定也疲惫不堪,去休息吧。此处离乾清宫不过几步路的事情,那里就非要你陪了?”
“那我在这里看着阿玛。”胤礽立定站好,乖乖巧巧的模样惹的康熙一笑。
下意识的抚上了胤礽的小光头,在胤礽诧异的眼神中,康熙低咳一声,掩饰般道,“走了。”
说实话,手感不错,康熙搓了搓手指,悄咪咪的想着,想起胤礽惊讶的小表情,面上又带了几分笑意,看来以后应该多摸几次。
胤礽站在原地目送康熙的仪仗消失在长长的宫道里,直到看不到人影。
“爷——进去吧。”德住提醒道,“更深露重,莫着了凉。”
胤礽回过神,低低应了一声,“恩。”
德住心里一颤,他总觉得主子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和以往大不一样。
回到自小长大的地方,却多了几分生疏。
胤礽新奇的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与自己成长的地方相同,却又不尽相同。相同的是格局,不同的却是这里的花草种类,完全不乏珍稀名贵的品种,夜里也有阵阵幽香。
再进入到自己的寝殿,当真是恢宏富丽,极尽奢侈,便是拿来打帐子的软轻罗都是千金一匹,更遑论其他的摆件了。
胤礽走到一个博古架前面,细细把玩架子上的器物,“这是——”
“三孔墨玉刀。”德住介绍刀。
由一块通体清透的墨玉雕刻而成,却不见丝毫穿凿的痕迹,浑若天成,胤礽把玩了一会儿,将其放下。
博古架上宝物很多。
青龙花纹天球瓶——深蓝色的龙环绕在白玉般的瓶身上,昂首欲飞,栩栩如生。
碧玉屏风——精致的雕花木框中,镶嵌着浑若一体、纯净无暇的碧玉板面。
青瓷无纹水仙盆——“汝窑”出品,天青釉,椭圆的水仙盆毫无纹路,宛如一洗而过的天空。
……
许是在博古架边上站的久了。
德住带着些疑惑的问,“殿下?”
“无事,”胤礽拨弄了会摆件,初识新奇,后也觉得无甚趣味,“都拿下去吧。”
“既有花房,那便不用香料了,都撤了吧。”胤礽随口道。
又环绕了几圈,点出了几件过于奢侈的,都让撤下去,确定合乎规制了才停下来。
德住吩咐人将太子点出的几件全部撤了下去。
一边又觉得心中不安,德住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子殿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无碍,”胤礽应道,看到这个从小一直跟着自己的人,终是解释了一句,“只是看皇阿玛寝宫,忽然觉得,自己的寝殿过于堂皇富丽了些,不过是一个休憩的地方,何必太过认真呢?”
“我虽为太子,一人之下,盯着东宫的人更是如同贪肉饿狼,尔为东宫侍从定要晓得谦逊自省,审时度势,不可肆意跋扈,妄尊自大。”
德住咽了一下口水,不知为何太子转变如此之大,“嗻。”
“下去吧。”
“嗻。”德住退至一半,适才想起小伙伴问自己的一事,试探道,“凌普大人差人来问,前几天内务府进了几盆夜光百合,香气幽微,却安神之效,是否需要在卧室中放置一盆?”
“夜光百合?倒是有点意思,”胤礽不爱香料,倒是挺喜欢各种带着香味的奇异花草,“不过,内务府看阿玛的意思吧。”
“凌普大人的意思是,”德住不得不拆明了说,“若是太子喜欢,便送上一盆过来。”
胤礽这才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内务府的总管,为何特意来问这么一句。眯起眼睛在脑海中搜索了半晌,这才想起来。
凌普——内务府总管,也是自己奶娘的丈夫,似乎就是自己的钱袋子,通过他,自己似乎可以在内务府予取予求。
好像自己不少的东西都是他送上来的,胤礽抽了抽嘴角,面上却仍然装作茫然不知多模样,“与其他处一样,何须多这么一道程序。”
德住应一声,然后退下了。
胤礽站在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
狼毫饱蘸浓墨,在洁白的宣纸上留下重重的的墨痕。
索额图——
凌普——
一个外朝、一个内宫。
内宫不过尔尔,翻不起什么太大的波澜,但是外朝。
胤礽分析着“自己”的势力范围,朝堂上是以索额图为首的一众党羽,虽然他们依附着太子的势力聚集在一起,却听从的是索额图的号令,许多人自己连面都没有见过,更谈不上运用。
与之相对的便是纳兰明珠。
胤礽在索额图的左边写下这个名字,又画了个圈。
他也是党羽众多,奴大欺主,大哥只怕也受他掣肘,与其说是大千岁党,倒不如说是明党。
大千岁——
不过是扯着的一张虎皮罢了。
势力尚且单薄的皇子,在进入朝堂前,都想着结交根系深厚大臣,来站稳自己的脚跟,而只要不是依附着帝王宠爱毫无根基的宠臣,大臣们也很乐意结交一位自己看好的皇子。
由此而来,生出许许多多的派系。
大臣、皇子得其所需,皆大欢喜。
不过,胤礽不这么想的,他厌恶结党营私,更讨厌弄权擅专。
在朝堂上,臣子们便该各司其职,为百姓请命,为帝王分忧,而不是拿着那一两分权柄,去呼朋唤友,以立场代替对错。
关于太子是否登基,评论有些疑问,我发觉我这边忘记写了,刚刚重新编辑简介加上去了,在这里也说明一下哈。
本文严格来说,是我的另外一篇文里面的太子穿越到历史线上的太子身上,也就是平行时空的太子穿越到历史上,所以是属于历史线的,必须严格按照历史的脉络来写,二立二废是肯定的(没错,会有两次!)。
从另一方面来说,我写这篇文的初衷,是想看恪守着传统文人的风骨、以天下为己任的直臣在大清的朝堂会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后来想想按照这个康熙时期的党派斗争的地步和亲王宗室的权利,恐怕一集都活不下来。
所以我放到了太子身上,虽然因为是掌权者会有一点区别,不过太子是理想主义者是肯定的,就算阅尽千帆也不会改变这一点,所以有很多东西他都不会去做,结党、构建私人的势力什么的,有人(说得就是康熙)推着他也不会做,他会努力去改变这个朝堂,就算改变不了,也不会让朝堂改变他。大清的朝堂势力比很多时代都复杂,对于小太子来说,如果不能用自己的政治主张去治理这个国家,那么做了这个皇帝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太子在看清一切之后,也会自己离开。
至于有人提后代,我只能说,会比历史线上好点,也不可能说为了后代去当皇帝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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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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