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一年,二月二十,年若瑶再次领略到了钮祜禄格格顽强的战斗力。
“李姐姐,听说三阿哥生辰那天四爷没留宿在西院,是不是三阿哥又惹爷生气了?”
众人起身给四福晋请安后屁股还没坐热,钮祜禄格格就开始了。
年若瑶立刻露出她来了,她来了,钮祜禄格格再次带着她的垃圾话走来了那种既嫌弃又好奇的表情。
“三阿哥读书是不上进,可李姐姐你这个做额娘的也要在爷面前为三阿哥说几句好话,就算夸大几句,也能让四爷心里欣慰些。”
钮祜禄格格‘苦口婆心’地劝说,丝毫不管听到这些话的李侧福晋的脸黑的能滴墨。
这段时间钮祜禄格格有点类似年氏前段时间的风格,是见到谁都要刺几句才开心。
二月十五那天的请安,李侧福晋报自己身体不适就没来,钮祜禄格格好不容易盼到李氏再次来正院请安。
今天,她非要踢几脚李氏这块硬板子。
仅仅几次照面年若瑶根本不了解李侧福晋的脾气,今天正好碰上钮祜禄格格舍身取义的试水,年若瑶感兴趣地竖起耳朵。
李侧福晋呵地冷笑一声:“西院离南院几步路,钮祜禄格格要是有真本事,那天晚上四爷出了门就进南院了。”
钮祜禄格格笑容一滞,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妹妹是没有本事,但也不至于把四爷从自己院子里气走。”
李侧福晋脸上的冷笑也消失了,冷淡道:“钮祜禄格格心气高,看来四阿哥一定能养的极好。”
钮祜禄格格见她又提起四阿哥,下意识地看向四福晋,生怕四福晋说出把四阿哥抱到正院养育这种话来。
见钮祜禄格格露出又急又后悔的神情,李侧福晋嘴角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年若瑶在心里悄悄补刀,李侧福晋您别说,您还真别说,历史上就是人家钮祜禄氏的儿子四阿哥继承大统,钮祜禄格格真的达成了‘在座各位除了我都是小垃圾’的理想。
“好了,都别说了。”眼见着钮祜禄格格落了下风,四福晋出声制止了两人。
李侧福晋嘴角的嘲讽越来越兜不住,钮祜禄格格忽而松了口气。
她敢惹李氏是有底气的,四福晋和李侧福晋素来关系浅淡,自己虽然不是正院的狗腿子,但论和四福晋的关系,钮祜禄氏自认比李氏和四福晋更亲近。
四福晋明显带有拉偏架的嫌疑,电光火石间,年若瑶想到四福晋的大阿哥弘晖和李氏的弘昐阿哥都是康熙三十六年生,一个八岁殇,一个三岁殇,不知这中间有没有什么龃龉。
“今儿也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李侧福晋留下来,我有些话和你说。”
四福晋表情如常,李氏在听到四福晋话的时候有瞬间的愕然。
宋格格抬头看了眼四福晋,四福晋神色自然,任谁也说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宋格格就想到李氏的大格格今年十六了,到该嫁人的年纪了。
她的两个女儿要是还活着,大的现在已经嫁人生子了吧。宋格格眼底闪过痛苦,她的两个小格格一个都没能活下来。每次追忆往事都让她痛彻心扉,自己没能耐生下健康的孩子,更没有保住她们。
宋格格猜到的事情年若瑶也猜到了,前两天她还听四爷感叹大格格已经长大了,下一句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长大了,该嫁人了。
四福晋留下李氏,确实是有正事和她说。
大格格出生于康熙三十四年七月,按照四爷的意思等下半年大格格满十七岁再嫁人。一般亲王嫡女封和硕格格,庶女封多罗格格。四爷如今只有这一个女儿,他想再等等,等大格格生辰后晋封为和硕格格再风风光光嫁到那拉家。
原本这些话应该是四爷亲自和李氏说,毕竟大格格是他们二人的女儿。想到四爷吩咐自己把这些话转达给李氏时候的冰冷神情,四福晋对李氏的语气又柔和些。
李氏起身谢过四爷和四福晋对大格格的爱护,然后红着眼从正院回去了。
等李氏走后,四福晋让人拿来库房的册子,从上面上划了好几样东西,然后吩咐身边的嬷嬷开库房:“把这些给侧福晋送去。”
嬷嬷看着册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大胆说出来:“福晋,这些都是贵重东西……”
“这几天她也辛苦了,应该赏的。”四福晋的语气不容置疑。
自己掌管后院多年,虽说那天晚上接到四爷突如其来的赏赐让她摸不到头脑,但第二天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年氏大病一场后仿佛换了个人,四福晋想,若是后院的女人都像年氏这样就好了。病一场后就能变得懂规矩,知进退,敬着自己这位嫡福晋。
她今年三十一岁,自从生了大阿哥以后肚子再无动静。四爷府上子嗣稀少,自己也不指望再次有孕,只盼着做稳自己的嫡福晋的位置打理好雍亲王府,不给乌拉那拉氏一族丢人。
偏偏各家各宅的后院几乎没有一个安稳的,四爷的后院也是如此。
一个月前年氏病得最凶险的时候,要不是有自己看顾着人就真的就没了。年氏日常吃的食物里相克的就有两样,这还是她大略让人扫一眼的,其他的还有多少她不敢细想。
幸好年氏从娘家带来的下人是顶用的,她让人隐晦提了一嘴就点醒了那俩贴身丫鬟。
年氏阿玛年遐龄曾任湖广巡抚,年氏大哥年希尧以布政使衔署理广东巡抚,二哥年羹尧进士出身,三年前出任四川巡抚。
若是年氏死在雍亲王府后院,自己这个嫡福晋责任最大。
她绝不允许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害死年氏,于是着手调查这件事,可曾经伸进东院的手悄无声息退出来,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她查到最后也断了线索,幸而年氏命大挺过了这一遭。
四福晋喊来下人给她散开头发用梳子通一通,这几天她头疼的厉害。
年氏病好后的这段时间她总是做梦,梦见了去世八年的大阿哥,宋氏未满月就夭折的两个小格格,还有李氏的两个阿哥。
这些孩子要是都在,现在府里该多热闹啊。
四福晋闭上眼,苦涩在心头蔓延开……
年若瑶从正院出来后绕到园子里喂鱼去了,她病好后除了来正院请安,鲜少去别的地方。
难得今儿天气好,早上出门来正院请安的时候她就让春玉备着一袋鱼食,留到现在喂鱼玩。
等她慢慢悠悠溜达回东院,见院子里多了一件黄花梨螭龙纹石面插屏,四角镶嵌宝石,底部黄花梨雕刻镂空图案,华贵又大气,屏风旁边还有一整套的黄花梨桌子和圈椅。
听红泥说是正院送来的年若瑶傻眼了,自己顺水推舟送四福晋一匹料子,四福晋直接送自己一套家具,这是什么大手笔?
“福晋真是个厚道人。”年若瑶感叹,被四福晋赏赐几次后她越发觉得年氏之前把路走窄了。
瞧瞧现在,她对四福晋客气一点,四爷就对懂事的自己越发满意,接收到自己善意的四福晋开始赏赐各种东西,最后人家两口子的东西全进自己库房了。
年若瑶当即让人把屋子里的屏风换成四福晋送的,那套桌椅先收到库房里。因东西贵重,张荣昌和李长顺亲自搬的,看着整整两间大屋子才能放下自己的私产,年若瑶笑出了声。
等晚上四爷来到的时候,年若瑶献宝似的让四爷看福晋送给自己的屏风。
四爷一眼认出这是四福晋当年的陪嫁,心底一惊,福晋什么时候和自己一样开始欣赏蠢笨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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