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纷飞伤黎民,远离故土心牵挂。
“王爷,那女子招了。”
塔林夫正闭着眼睛,粗而糙的手掌放在腿上,靠着椅子思索着前些日子到吴克善那儿去的时候,得到的消息。
下属掀开帘子进来的一刻,塔林夫睁开双眸,小却深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来人,那下属忙汇报道:“那女子名唤阿努,准噶尔各部打仗,她家人都死绝了,她一个人逃难过来的。”
侍卫正汇报之时,恰巧苏依尔掀开门帘进来,一瞅屋里场景,便问:“发生何事了?”
塔林夫颔首,侍卫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苏依尔摩挲着下巴,拍拍手道:“阿布,我待会想去见一见她。”
塔林夫答应了,又问苏依尔:“你不去跟着郭杨学习,来找阿布做什么?”
闻言,苏依尔眼里含着笑意,挥挥手让阿古拉将那几袋子东西呈上前,神秘一笑,“阿布瞧瞧,这些都是什么?”
塔林夫原是漫不经心地瞧了下,可慢慢地身子坐直了,目不转睛地看着袋子里的东西,又伸手沾了下,放进嘴里尝了一口,眼睛一亮,“这是盐,哪里来的这么纯正的盐?”
苏依尔扬起笑脸,指着自己,骄傲极了,“女儿做的。”
塔林夫瞪大双目,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颤抖着又问了一声,“真是你做的?”
苏依尔挑眉笑着回:“阿布啊,真真切切是我做的。就在那白湖哪儿,阿尔奇和阿古拉听我的吩咐做的,质量我瞧着很好。不过,不知道能不能给人吃。”
听完苏依尔的阐述,塔林夫喜上眉梢,忍不住抱着苏依尔转了一个大大的圈,飞扬的小辫子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屋子里都是小铃铛的清脆声响,帐子中是塔林夫欣喜的笑声。
“阿布,这个人能不能吃还得再看看的。”瞧着狂喜的塔林夫,苏依尔拉着他的衣袖提醒道。
“其实牧民放牧的时候,我们的羊和牛偶尔有到白湖那儿去吃,原是有人想着从哪里找到盐,但是不太会,那白湖的水喝多了又渴,大家就不再去了。”塔林夫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洁白的盐巴,眼里的笑意一直没有散。
“苏依尔,若是这事真的成了,你便是我们科尔沁的大功臣了。”塔林夫兴奋极了。
父女二人说着话,很快,塔林夫就安排人下去做了实验,看看这盐能否让人食用。
等待的过程,是令人焦心,且又觉得漫长的。
苏依尔便先去见了那个据说从准噶尔逃难过来的女人。
她被关在堆杂物的棚子里,如今虽交代了,但塔林夫还是觉得她未说实话,只让她在这里棚子活动,派了专人看着。
苏依尔走过来的时候,瞧着这女人正拾掇着自己睡的草席子,用一旁的炉子给自己煮奶茶喝,羊奶是才挤下的,琪琪格送来的。
那女人低着头慢慢搅动着壶子里的奶茶,又往里加了些炒米,看得出经过几日的休养,身上的伤是慢慢好了,人也恢复过来了。瞧着行动自如,丝毫不见处于监视之中的慌乱与不安。
“你叫什么名字?”苏依尔淡然问道。
那女人抬头看了眼苏依尔,又垂下头回答:“阿努。”
“阿努,是个好名字。”
“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便是混口饭吃罢了。”阿努淡淡地说着,将壶子从炉子上拿起,又从地上掏出一个破旧的碗倒入奶茶,她看向苏依尔,又继续说:“你是尊贵的郡主,这东西便不在你眼前献丑了。”
阿努是席地而坐的,下面放着晒好的干草堆,苏依尔不置可否,笑笑,坐在了阿努对面。
“准噶尔现在怎么样了?”两人面对面坐在干草堆上。秋日的冷风在正午的时候,显得没有那么冷。阿努捧着破碗安静地喝着热奶茶,看着远处孩童嬉戏,牧民们赶着牛羊吃草,眼里闪过羡慕。
“科尔沁水草丰茂,牧民们羊群壮硕,真是让人羡慕。”没有回答苏依尔的话,阿努只是感叹着科尔沁的安宁生活。
苏依尔对于阿努的话,也不做反驳,继续道:“这里四季分明,有山有水,确实适合我们游牧民族生活。准噶尔内乱,和硕特部,土尔扈特部和杜尔伯特部没有趁机多点什么?”
阿努苦笑,“那边的地和你们这里不一样,我们种青稞、小麦、油菜,我们的牛羊肉也很好吃,可惜,那些人总是争夺权力,争夺地盘,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家业,不是被夺走,就是人也没了。”
长势良好的青稞,有着长长的麦芒,成熟后上面缀满了果实,到了九月份,青稞熟了,可以做成很多很多的美食,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稞田在他们眼中就是珍贵的宝石。
“我的阿布、额吉、我的族人,大家拿着刀互相杀害。那个血流得那么多,那么密,比秋天的雨水还要来得多。可是,赢了又能怎么样,我们的粮食又不会翻倍,输了的族人还要被拉去做奴隶。”
苏依尔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年代,在科尔沁拥有尊贵的身份,自小衣食无忧,未曾经历过战乱。眼前的阿努眼睛,像一口无波的老井,经历了沧桑巨变,明明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仿佛过了半生颠沛的旅人,愤恨、迷茫又无助。
“小郡主,她们都说你们长生天赐予的宝贝,你无法理解我们逃难的苦楚。我也知道,你们在怀疑我的出现。但真神在上,我发誓我绝不是来这里做坏事的。”阿努看着苏依尔解释道。
“那你怎么来了这里?准噶尔和这里相距这么远。”
“我的额吉曾说,很久以前,他们的额吉也曾生活在这片丰茂的草原上。我的家没有了,我只是来这里寻求一个庇护。”阿努冷静地说。
苏依尔看向身旁眼中含泪的乌兰,心中小小叹息一番,最后对阿努说:“我会跟阿布说的,希望你说的是真话,没有骗我。”
阿努努力扯出一抹笑来,认真而诚恳地说:“我感谢你们救了我,救命之恩不能忘的。而之后,我休养好了,会离开这里,不会给你们造成影响。”
苏依尔点点头,带着乌兰转身离开。
不久后,塔林夫收到消息,证实了阿努所言,准噶尔确实内乱,“可你看,这次会统一吗?”
站在一旁的部下思索一番,摇摇头,表示:“准噶尔那块本就乱,如今谁也说不清楚这个局势。王爷,抓来的那个女人,你要如何处置?”
塔林夫沉吟片刻后,道:“先让她在这里生活,但是限制靠近我们的粮食地。”说罢,又朝大家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里,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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