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皇帝窥探

兜兜转转到了八月,太皇太后在慈宁宫召见珠兰,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珠兰看见系统面板上【太皇太后亲密度:30】的数值微微跳动 —— 这是元年以来最高的一次跌幅。

出宫时,吉雅与禄雅跟在珠兰身后。

珠兰踏入赫舍里府垂花门时,暮色已漫过影壁。

吉雅快手快脚地替她卸下披风,“格格,您方才在慈宁宫时,奴才闻到门外有龙涎香混着朱砂墨的味道。”她声音压得极低,“气味散了一炷香的时辰,是您让奴才记的那种龙涎香,掺和了西洋贡的龙脑。”

皇帝在外面听墙角?珠兰愣了一下,他是故意的,还是凑巧。龙涎香打底,混着西洋传教士送的龙脑香,这味道本该只在乾清宫出现。

注入属性点后,吉雅的嗅觉精准到能分辨苏合香里千分之一的麝香配比,每日都带着专门的鼻塞出门。

禄雅端着温水进来,“格格,今日慈宁宫的莲蓉月饼里掺了长白山五年生西洋参。藏红花蜜混在糖里,西洋参切得比纸还薄,蒸制时加了岭南荔枝蜜,是专门给太皇太后调气血的方子。”

被珠兰用属性点强化了味觉,禄雅能辨认所有吃过的食材和药材,送去专门学习后,极为擅长药理,只是厨艺不咋地,她只会做几乎没味道的膳食,但是管饱,最适合春字那些大胃王食用。

前两年,太皇太后还用不上这种方子。珠兰点了点头,这是食补的路子,是刘御医擅长的。

今年鳌拜所在的瓜尔佳氏未被全部清算,和硕恭悫长公主低调去了盛京,在那里嫁给了瓜尔佳讷尔杜。恐怕太皇太后心中也不舒服,这才用药膳了。

今日叫她进宫,本也没什么,都是寻常话儿,太皇太后的亲密度跌的莫名其妙,总不能是因为皇帝在外面听着吧。

宫里,又有大事,且与她有关,会是那件事吗?

珠兰调出系统,康熙的各项数值都没动,她就撒开手不管了。

乾清宫

皇帝吃了一口月饼,想起珠兰的眉眼,赏了葛布喇四盘子去。

前日,汤若望突然捧着最新的西医成书前来,以“早育危害”劝诫于他,少年人当保重自身。

虽然房中早有太皇太后安排的董氏与张氏等几名扫炕、司帐女子,但鉴于旺盛的事业心和权利欲,康熙并未动其他念头。

鳌拜倒台之后,他沉浸在自信与自傲之中,一头扎进前朝,忙着大婚与亲政之事。虽偶有念头,也只是看过几眼,觉得董氏更为顺眼一些。

汤若望这一煞有介事的前来,反倒让康熙心中微动。内务府包衣之中,颇有一些人是鳌拜安插进来的。需要寻个可靠的,清理一番。

值房正对着折子头疼的葛布喇莫名得了月饼,跪地谢恩,神色恭敬。

他是个武将出身,天赋不高,全靠外挂。但一腔赤胆忠心可昭日月,在斗倒鳌拜后,一切为了皇上的责任感与使命感还要倾泻在他处。

展开各地送来的税册,案头的铜镇纸硌得葛布喇掌心生疼。泛黄的宣纸上,火耗银的数目比往年多出三成,某县的“平余银”竟比正税还重——这些打着损耗名头的加征,早成了官员们中饱私囊的幌子。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父亲曾说过的为官之道里,就有各色“借名问候”的勒索,明里是礼尚往来,实则是用地方命脉作要挟。

刑部呈上的弹劾奏折轻飘飘落在案头,葛布喇扫过被参官员名单,全是些革职多年或已故之人。真正欺上瞒下的现任官吏,却因层层包庇安然无恙。

前日刚查获的盐引舞弊案,本该牵连数位巡抚,可廷议时同僚们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拿“证据不足”搪塞,最后竟试图将卷宗锁进库房,权当无事发生。

直隶来的密折上写着,某县百姓因赋税过重集体逃亡,良田荒芜成蒿莱,可地方官仍在虚报收成。

火耗银本是弥补熔铸损耗,如今却成了官员们攀比奢靡的资本——有人用加征税银盖起三进宅院,有人拿百姓脂膏宴请京中大员,而真正该入国库的钱粮,十成里倒有六七成进了私人口袋。

他们分两百万两,给皇上一百万两,难道还要葛布喇容忍他们不成。

葛布喇捏着奏折的手微微发抖,他想起早朝时同僚们冠冕堂皇的陈词,再看看眼前触目惊心的贪腐证据,满心都是愤怒。他对着满桌文书,却不知该从何处下这整治的第一刀。

系统在调整葛布喇的属性时,加了武力,加了智慧,加了忠诚,结果他的权谋自己往下掉,掉成了个位数。

葛布喇做事没问题,玩人,是真不会。

他本该拍案而起,将贪官污吏打入天牢法办,这事就算办完了。可皇上想要的是长治久安,需要另一套行之有效的机制来制约防范。

葛布喇发愁的,是他也不知道这一套机制要怎么做,他从不涉足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更不会贸然指手画脚,给皇帝添麻烦。

朝中皆知,领侍卫内大臣、中和殿大学士、九门提督、总管内务府大臣、议政大臣葛布喇最得皇上爱重。最难得,葛布喇大人完全不会恃宠而骄,仍然谦虚谨慎。

葛布喇得了月饼,亲去皇帝所在暖阁谢恩。

康熙叫起,说起内务府诸多事,属意让葛布喇这个挂名的总管内务府大臣,把内务府也管起来。

数来数去,这帮近臣里,唯有葛布喇得到了皇帝独一份的信任。

葛布喇……

下值回家时,葛布喇绕道去了南城,骑马路过宁荣街,想起偷偷派人给自己送信的贾代善,这个糊涂虫,现在想往上靠,晚了。病了就养病,整那么多事儿作甚。

大家本都是一起跟着主子入关的,多少有些战场上相互支援的情分。可贾代善这个人啊,首鼠两端,优柔寡断,葛布喇看不上。

他又在曙隅斋定了两套新的珍珠宝石头面,预备送给两个女儿。

康熙听说葛布喇又去南城给女儿选礼品带回家,叹了口气。他从不怀疑葛布喇的忠心,却担忧……

皇帝大婚,若皇后久而无子,前朝后宫皆会多生事端。

可若真如汤若望所说,与寿数有碍,珠兰深明大义,应能明了他的心意。此刻政局趋于稳定,康熙并不是十分需要后宫诞下皇子以巩固权势。龙体,自是最重。

葛布喇那里,康熙却有些张不开嘴。他决定,派人先调查一番。汤若望所言,他非全信,也不敢不信。

房中的包衣女子,交代顾问行安排到端凝殿的耳房去看衣服去了。

顾问行……

眼不见为净,康熙继续投入到每日不停的工作中。

曙隅斋的柜台泛着油亮光泽,掌柜穆尔哈恭恭敬敬送走贵客。

格格说了,就是亲爹来了,买东西也照样要付钱。

他转回柜台,将新到的珍珠钗摆在锦缎上,余光瞥见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扒着门缝张望。

他用帕子擦了擦金丝单框眼镜,朝伙计使个眼色——这月第三回有卖孩子的来了,格格吩咐过,见着就收下,往庄子送就是。

管他是父母卖的,还是人贩子卖的,自己不收,就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

小厮抱着账本进来时,穆尔哈预备清点翡翠镯子。他推了推眼镜,账册上“清风明月”那栏又多了笔银钱,不禁咂舌。

格格自掏体己养着百来号人,教读书习字还管吃穿,哪有这般行善的?

三年前他被注入观察点后,【忠诚值】涨到90,看人看事愈发从格格的利益出发,认定格格定是要培养死士。

夜里盘账时,他翻开暗格里的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孩子们的信息:阿冬臂力惊人,春桃过目不忘...烛火映得他镜片发亮。

城外庄子里,十六岁的程岫每日除了读书,还要练拳脚。他是被一路拐卖北上的,意外得了活路,不敢不珍惜,虽然不知道此处主家是谁,不知道主家要他们做什么,能活着就比死了强。

葛布喇到家,先把礼物交给丫头们,送去给大格格,他就只买一份,反正珠兰会分给塔娜。

他一头钻进阿玛房中,一声叫唤,吓得静养的索尼一哆嗦。

“皇上,叫你把内务府管起来?”索尼咳嗽了两声。

葛布喇点点头,他也摸不着头脑。

虽说皇帝是他看着从儿童长到少年的,但帝王心术真看天赋,葛布喇是搞不清皇帝想法的。

“叫你做,你就管做,找我作甚。”索尼以为儿子开窍了,故作姿态,要抻一抻。

葛布喇回道:“阿玛,儿子是想跟您商量,等珠兰入宫,儿子去请皇上的旨,内务府叫她管着吧。”

要不是阿玛交代了,珠兰的大小事都得跟他报备。在乾清宫东暖阁,葛布喇就跟皇上说了。他事太多忙不过来,还从没管过家,怎么好去给皇上管家呢。

珠兰就不一样了,她自小就会用人,会经营。

索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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