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拖延出行

虽说她是太后,实际年纪也不大,一日日守着紫禁城的落日数日子,心已经苍老了。

好不容易皇额娘给了回家看看是希望,却又在往后拖延。

“端敏,你说咱们会不会去不成了。”她握住养女温热的手,摩挲到她手上的茧子,有些心疼,“养身便好,何苦学那些傻小子舞枪弄棒的,手都粗了。”

端敏刚从校场回来,骑装换了旗装,来正殿给养母请安。就听见养母患得患失的在这儿忧心,刚要安稳,自己这日常就心大的母亲已经把心思转移到她的手上了。

自从入宫以后,她最开始每日只是跟着秋冬二人练习一个时辰,身体暖了,便罢了。

可运动也是会上瘾的,尤其是皇后娘娘带着她去了一次校场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自觉,马上的世界才是鲜活的,才是属于端敏的。

毕竟,下了马,她要做格格。做皇宫的格格,做王府的格格。

以后,她还会是谁家的福晋,可能是漠南草原的,可能是某家勋贵的。

但是,她想先做端敏。

她与太后说过,太后有听没有懂,此后她便不与养母多谈此事。

珠兰说得对,让母后沉浸在她的世界之中,才是对她最好的。

什么做琪琪格,而不是做太后之类的话,不合时宜。

当真让太后走了心,余生只会带来无穷的痛苦。

□□新觉罗家的媳妇,比□□新觉罗家的女儿,要难多了。珠兰的话言犹在耳,端敏听了,便又给多加了亲密值。

珠兰:这孩子听啥是啥呢。

端敏微笑着回握太后的手,“母后,我不累,每日只骑马罢了,这是缰绳磨出来的。”

太后瞥了她一眼,“你这傻丫头,还想骗我。我在草原上骑马的时候,还没有你呢,你摸摸我的手,和你手上的茧子,可在一个位置。”

端敏一愣,陪着笑了。

太后娘娘手上光滑,哪里还有茧子可寻。

待母女两个又闲话半日,端敏回来自己房间,已经长大不少的贾敏倚着窗边看书。

“怎么今日回来的这般早。”贾敏扭过身子看她,也不行礼了。

端敏自己拿着茶杯倒了茶,喝了一大口,脸上挂上了笑,“母后那里的□□太甜,我赶着回来和你泡的茶。”

贾敏哼了一声,不理会这格格的调皮。

见小姑娘转过去了,端敏也不在意,显然这些年两人就是相处久了,找到了彼此都舒服的距离。

端敏不爱看小姑娘过去战战兢兢的模样,乐意把她养的骄傲起来。

“看到哪一章了?”哟,换了《六韬》在看,敏儿昨日还在对着《资治通鉴》皱眉呢。

“第二章目罢了。”贾敏也不抬头,闲闲翻书,不似看的多详细。

端敏换了家常衣服出来,见她这越看越不耐烦的样子,还以为小丫头在屋里待烦闷了,“不爱这东西,就别看了,我带你去御花园赏花去了。”

“那花,便似这前人所作之书,满篇全都是雕琢,我观之,竟无几句有用之语给后人。”贾敏摇头,颇为不耐。

“怎么就无用了,这可是顶级兵书。”端敏不解。

“有天赋之人,不用和它学,自然领悟兵无常势之真谛。那没天赋的人,生搬硬套,不败才怪。”贾敏眉目间仍然有些不耐,却耐心给端敏格格解释。

啥意思?端敏是个勇将,惯常是不学兵法的。

贾敏扭过身,见她这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拿帕子捂着嘴笑。

端敏也跟着笑,“罢了,军师啊,您先活动活动吧,都在屋里待了一天了。”

“咱们去景仁宫大书房吧,我再去翻两本。”贾敏点点头,她也每日都跟着格格修习秘法,自己的身体健康了,病痛也少。

只是偶尔忧心家中母亲,但回家团聚时,也不好将宫中秘法泄露,只好假托太医之言,让母亲每日多活动。

可算母亲还听她的,也没怀疑过她胆子有那么大,敢假托贵人之言。

上个月,她回家后,劝了母亲给大哥贾赦谋个出路,宫中都晓得天子最厌恶尸位素餐之人,若是大哥占着爵位而无一丝贡献,迟早要被收拾。

这话儿,她是假托自己听了端敏格格与太后娘娘闲话来的,专门回家告诉母亲早做准备。

母亲十分相信,也真的给在家无所事事的大哥谋划前程去了。

其实她更倾向于海事衙门,只是母亲找了老亲帮忙入火器营,她便不好再改弦更张了。

兵者,诡道也!

贾敏深信之……

太后从正殿窗户往外看,珠兰孝顺,拿着千金不换的纯净琉璃给她这里和慈宁宫换了玻璃窗,看出去清晰许多。

见两个大小敏儿牵着手往外走,一路叽叽喳喳活泼的很,太后心里也舒坦。

偶然的时候,她也会咂摸养女那句,做琪琪格是什么意思。

想想就撂下了,不如叫了宣妃过来,说说家乡话聊聊家乡的花,乐呵一天是一天啊。女人一辈子,都做到太后的位子上了,还能如何不满足呢,要惜福啊,琪琪格。

秋天的南海上,浪头比往年更急,也有人玩儿乐呵了。

挂着“大清”旗号的商船刚驶出杭州关十天,就撞见了三艘挂着黑旗的快船——船头的海盗举着刀呐喊,可仔细看,他们身上的短褂分明是水师的制式,只是撕去了胸前的“兵”字。

“又是换了皮的水师。”商船掌柜躲在舱里发抖,看着海盗抢走半船生丝,才敢让水手往回驶。

这样的事,今年已是第七回。

南洋的航线加密后,那些盘踞在广东、福建的水师,瞧着商船一趟趟运回银子,早红了眼。

白天是朝廷的兵,夜里换身衣服就成了海寇,连郑经的船队都赶来分一杯羹——上个月有艘运香料的船,就是被挂着“明”字旗的船队截了,船员说,带头的将领操着福建口音,倒像是耿精忠的人。

消息传回京城,皇帝在乾清宫对着海图拍了案。

三藩与朝廷的猜忌本就像堆干柴,南洋的银子就是火星,如今海上先烧了起来。

“他们敢动手,就别怪朕不客气。”他对着索额图的奏折朱批:“着海事衙门增派战船,护商亦护疆。”

而时间退回到年初的北方海域,彼时的寿春正站在船头,望着辽东半岛的海岸线出神。

她手下的船队原在渤海湾“游猎”——说是当了海贼王,实则替珠兰手下的掌柜们盯着北方的私盐与皮毛生意,也做南方的丝绸和粮食买卖。

大姐儿手下做事,运气是一等一的好,真没碰上过渡不过去的天灾。

珠兰:你们是观察点消耗大户。

可这一年半年来,东洋的动静越来越大,索额图的海事衙门往长州藩送了三批火药,明珠的商部更是逼着江户幕府又开放了四个港口,长州等藩与幕府的战事摩擦都打到了近海。

“北边要变天了。”寿春摩挲着腰间的令牌,那是珠兰去年给她的,可以拿着继续去苏州关找马佳氏的人,“施琅的新式海军在天津卫操练,咱们补给不方便。”她们这些“私兵”再待下去,难免撞上枪口。

更重要的是,南洋的乱局需要人手。

大姐儿从内务府递出来的密信里说:“南边的商路不能顺也不能断,三藩要抢,就让他们先尝尝厉害。”

三日后,寿春的船队拔锚南下。五艘快船不挂商旗,只在桅杆顶绑着面黑红相间的三角旗——那是她在江苏近海当大海盗时的旗号,海盗见了忌惮,商船见了反而安心。

船队驶过长江口时,有老水手问:“寿春姐,咱去南洋,真要跟三藩的人硬碰硬?”

寿春望着远处的海平线,海风掀起她的衣袍:“不是硬碰硬,是让他们知道,这海上的银子,不是谁都能抢的。”

她怀里揣着珠兰给的新南洋海图,朝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探听好的。上面用朱砂标着三藩水师的常去航线,还有郑经船队的补给点——这些,是她们南下的底气。

此时的天津卫,施琅正看着工匠给新造的战舰装炮。

听说那一伙最大的海盗船队也南下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也好,这些人都奔着南边大买卖去了。他们去搅搅南边的浑水,咱正好在北边练熟了船。”

因为他不断拿近边的盗匪练手,不少海贼海盗都南下讨生活去了。

南海的浪涛里,商船上的银子还在诱惑着豺狼,三藩的水师与郑经的船队在暗处磨牙,而寿春的快船已劈开浪花,带着一身海腥味,往那最乱的海域去了。

这盘棋里,刀光藏在浪尖下,谁能抢得先机,谁就能握住南洋的命脉——而京城的皇帝,正等着看一场狗咬狗的好戏。

反正有商部东洋贸易一年三千万的底子在,内务府赚钱也狠,南洋这边的获利他不甚关心,是宗室成天提心吊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柯尔坤下西洋的船顺利通过。他们去南洋的船,就总是命途多舛。

康熙七年的十月,杭州湾三艘刚装满丝绸、瓷器的商船正准备南下,就被一群海匪截在了半路。

领头的人放完炮,仗着船高就直接跳帮,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来了,便都留下吧。”

他们临走时,在甲板上丢下了两样东西:一面绣着“明”字的残破旗帜,还有块刻着“平西王府”字样的腰牌。

这套路,王通礼觉得眼熟。

各类被抢被打的消息传到京城时,皇帝正在批阅海事衙门的奏折,见了此次直接赔的血本无归的奏报,猛地将朱笔拍在案上:“岂有此理!”

三艘商船的货主,有宗室,有内务府,还有一些预备偷摸走私的勋贵——这下可好,朝堂上原本对“是否马上动三藩”还犹豫不决的人,瞬间炸了锅。

原本损失个一船两船,也便罢了。总之能回来一艘,就有得赚。

这次,居然全部被抢,太过分了!

“郑经与吴三桂勾结,竟敢劫朝廷的船!”

“广东水师的人早说了,吴三桂的私兵常往海上跑,定是他主使的!”

“请皇上出兵!荡平三藩,□□!”

群情激愤的呼声里,没人去细究,更没人怀疑那腰牌与旗帜的真假。

毕竟,南洋的银子流得正欢,谁都不想被三藩掐断财路——愤怒的背后,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受损。

而这混乱,恰恰给了在江苏发展壮大的翻云会机会。

寿春留在江苏的人手,在程岫的筹谋下,借着海船之利,一批批南下。有的扮成逃难的百姓,混进耿精忠控制的福建;有的跟着粤商的驼队,潜入尚可喜的广东;最胆大的几个,竟买通了吴三桂手下的粮官,拿着假文书进了云南。

他们不打不杀,前期只做三件事:记下水师的布防,从乡下找藩王的粮草储备,悄悄给对三藩不满的官吏递消息。

珠兰送去江苏的密信里写得明白:“乱中取势,先摸透他们的软肋。”

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籽,打在乾清宫的窗纸上沙沙响。皇帝望着地图上被红笔圈出的“三藩”领地,一脸高深莫测。

珠兰当初指点了南洋贸易,而今这步棋虽险,却把所有人的矛头都引向了该去的地方。

他一辈子顺风顺水,自觉不该给自己写太多忍字。

父祖皆不长寿,他心中只怕没那么多时间去等。

“传旨,”他对总管太监说,“着索额图再调十艘新式战舰,往南海‘护商’。”这战船是工部仿造的,虽然还比不上西人的大,但皇帝相信自己的兵比贪生怕死的西人强悍。

而此时的江南,番云会的密探正借着夜色,将一封标注着“吴三桂水师布防”的信,塞进了前往京城的驿马行囊里。

乱局已起,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这浑水里,摸出最锋利的那把刀。

上京之前,密室里,油灯照着寿春姐妹的脸。富春看着手里的名单,上头记着几十个名字,职业栏里写着“厨子”“帮工”“马夫”,忍不住皱眉头:“姐,咱费这劲干嘛?让弟兄们直接进王府当护卫,不是更能靠近核心?”

寿春正用炭笔在三藩地图上画圈,闻言抬头,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护卫?三藩的亲卫都是沾亲带故的,你以为那么好混?可厨子、马夫、帮工不一样——哪个王府不要人做饭?哪个将军府不需要帮工喂马?”她指着“平西王府”的位置,“从灶房到内院,从马厩到营房,这些不起眼的地方,才是消息最灵通的地儿。”

让这些人出点小毛病,那王府管家就赶紧得找新人进来伺候主子。

什么北边来的流民,他们都不计较。有能力的人,总能得口饭吃。

富春还是不解:“那往军队里塞人,我懂,是为了将来能里应外合。可送厨子进去……总不能靠炒菜赢吧?”

“炒菜?”寿春笑了,拿过她手里的名单,指着个叫“刘二”的名字,“这个刘二,最会做吴三桂爱吃的糟鹅。等他混进王府灶房,用不了三个月,就知道平西王哪天宿在哪个小妾院里,哪天脾气不好不能说事,甚至……他药汤里放的是什么药材。”

哪天想要这个老登的命,还不是手拿把掐的。毕竟这厨子,也会点飞檐走壁的功夫,无声无息杀个人还是可以的。

若非还不到时候,现在就可取了老登性命,免得天下百姓再受战乱之苦。

她又翻到另一个名字:“这个马夫老王,早年在驿站待过,能从马蹄印看出军队多少人,往哪开拔。等他进了尚可喜的军营马厩,耿精忠的人什么时候借过兵,借了多少,咱比三藩自己的大总管还清楚。”

富春的眼睛亮了些,却还是拧着眉:“可姐姐不是说,咱们的人武功好,披了甲能一打百吗?”

“武功好是底牌,不是先手。”寿春收起名单,眼神沉了沉,“大姐儿总说,能不打仗就不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些靠着真本事入了军营的,约摸能混在中层的弟兄趁机夺兵权,那是意外之喜。可若是能在打仗前,就知道他们的粮草藏在哪,将领的软肋是什么,甚至……让他们自己乱起来呢?”

她凑近油灯,看着火苗在灯芯上跳动,笑道:“比如,让平西王府的厨子‘不小心’把糟鹅做咸了,引得吴三桂迁怒军需官;让耿精忠的马夫‘记错’了草料数量,让他怀疑底下人贪墨——这些小事堆多了,比咱们杀进去十个百个高手都管用。”

富春这才恍然大悟,拍了下手:“我懂了!您是想让他们从里头‘蛀’,先把三藩的根基蛀空了!”

“算你没白跟我跑这些年。”寿春点了点她的鼻尖,“所以啊,别小瞧了灶台和马厩。有时候,一把盐能比一把刀顶用,一勺泔水,能比十门炮还让他们头疼。”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轻了些:“大姐儿不愿意见到血流成河,我虽然也想一劳永逸杀之便是,但这事儿,大姐定了调子,咱们得听大姐儿的。咱们做的,就是给她多一个选择——能把仗消弭在灶房里,总好过让弟兄们的血淌在战场上,不是吗?”

富春终于完全明白了,拿起名单细细看着,忽然觉得那些“厨子”“马夫”的名字,个个都闪着光。原来姐姐布的,是一张从烟火气里长出来的网,看着软,却能把最硬的堡垒都缠得动弹不得。

油灯在案上明明灭灭,映着姐妹俩的身影,一张纸在燃烧。

三藩的核心腹地还远,但那些混进去的“小工”们,已经像一颗颗种子,悄悄落在了最该发芽的地方。

第二日,她们便启程回京,去了建宁长公主府。

喝了营养液,就会吐出加量不加价[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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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拖延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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