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好脾气的成贵人听闻这话也觉得不对劲,只道:“嫔妾凭自然愿意替恪靖公主做衣裳,只是七日的时间未免太短了些……”
“这苏绣与蜀绣像来繁琐复杂,七日的时间能做出一两件衣裳已经是不错了,娘娘这一下子要这么多,嫔妾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是忙不过来的。”
“怎么,本宫的话如今你已经听不进去了?”宜嫔扫了她一眼,见她眼里噙着泪水,只别头去:“罢了,本宫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也不是说所有的衣裳都要出自你的手。”
“这样吧,你身边不是还有几个宫女吗?你们几个一起给公主做衣裳吧,到时候七日之内不能把衣裳交出来,本宫是要连你们一同重罚的。”
“好了,本宫乏了,你就先下去吧!”
成贵人还想再说话,春喜姑姑已经开始下逐客令。
成贵人只能噙着眼泪回到东偏殿,一回去这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初瑾见状只问她怎么了,成贵人抽抽噎噎把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最后更是忍不住道:“……我都不知道我是又怎么得罪宜嫔娘娘了,她居然用这样对我,分明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初瑾忍不住道:“方才奴婢瞧着宜嫔娘娘好像是从外头回来的,主子可知道她是从哪里回来的?承乾宫吗?”
成贵人点点头。
初瑾心中了然,佟佳贵妃这是借刀杀人,若她真的把事情闹开来,丢的也是宜嫔的脸面,与佟佳贵妃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忍不住劝慰道:“主子别担心,咱们先做着,到时候有多少送多少上去,宜嫔娘娘不是有意为难您,这分明就是冲着奴婢而来。”
“若到时候宜嫔要罚,奴婢就见机行事,不会出什么事的。”
若宜嫔以为她和初瑾本尊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好意思,那宜嫔可是想错了。
到时候真有这种事,她可是不会吃闷亏的人,要是宜嫔小惩大戒也就罢了,可要是宜嫔真想要要了她的命,她可是要去告御状的,哪怕是她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与佟佳贵妃和宜嫔玉石俱焚。
一时间翊坤宫东偏殿上下是愁云惨淡的一片,就连这守门的太监也被喊进人来帮忙,大家都觉得能做多少做多少。
偏偏问枝不愿意了,平日里她当着初瑾的面就爱说些抱怨的话,如今一听说这事儿,直接撂下话来:“……奴婢可不做,奴婢是来当宫女的,可不是当绣娘的,这几十件衣裳便是咱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做不完。”
成贵人一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问枝这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初瑾冷着脸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与主子本就是荣辱与共,是一体的。”
她与问枝同住一间屋子,是知道这人的,平日里问枝早出晚归,偷偷拿了银子再外头寻门路,特别是这几日问枝眉开眼笑的,只怕已经找好了下家。
前两日她觉得这是件好事,这不忠的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但既然在这里一日,那就得按照成贵人的意思做事。
问枝如今已经有些飘了,一听这话没好气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进宫比你早,到主子身边伺候比你早,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教训我?”
“初瑾,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主子如今抬举你几分,就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记了,可别忘了从前你被宜嫔娘娘打了板子躺在床上直叫唤,是谁在照顾你!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提这事儿初瑾原本还不算十分生气,一说这事儿那火气就蹭蹭上来了,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是问枝想要躲懒,主动与成贵人请缨说照顾她的。
二十个板子下去初瑾本尊伤的极严重,问枝倒好,对初瑾不管不顾的,甚至还偷摸拿了初瑾的月例银子,要不然她哪里有钱去外头找门路?
初瑾也是一点脸面都没给她留:“当初若是换成了别人照顾我,只怕我也不会命悬一线,我还想问问你,我入宫一年攒了十八两银子,主子赏赐下来了的一支金钗,怎么全不见了?我与你同住在一间屋子里,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问枝虽还是瞪着她,但气势已经弱了下来:“我,我怎么知道?你自个儿东西没放好,找我做什么?”
初瑾只冷冷看着她。
问枝不敢再说话。
若换成平日里,成贵人定出来打圆场,可就连她都觉得最近问枝很有些不对劲,倒也不好说什么。
问枝心里有鬼,只磨磨蹭蹭上前来帮忙。
初瑾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谁知道到了第二日内务府照例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倒是叫她想起了一个人来——小豆子。
小豆子在内务府当差,背后的主子是阿灵阿,若这事儿去找阿灵阿,说不准还有转圜的余地?
初瑾借口内务府送来的果子不新鲜,亲自去了内务府一趟。
小豆子一见她过来就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初瑾领了新鲜的果子也跟了出去。
两人到了僻静处,初瑾这才把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贵妃娘娘向来喜欢使这些阴毒的招数,我也想过实在不行把这件事闹到皇上跟前去,可闹开来又能怎么养?根本损伤不到贵妃娘娘分毫,所以还想请公公帮着想想办法。”
小豆子也是面露迟疑,“得了,你也别抬举我了,这一件两件衣裳我能替你想想办法,这么多衣裳,我哪里能替你想办法?”
“我帮你问问看阿灵阿大人吧,看这件事他愿不愿意管,若是大人不愿意管,唉,你就自求多福吧!”
他是五岁那年被卖进宫的,进宫十几年早已看的是明明白白——这宫女的性命啊,还真没有一件衣裳贵重,这宫里头因衣裳、首饰丢了性命的宫女难道少了吗?
初瑾其实是没抱多大希望的,几十件小孩子的衣裳,少说也要大几百两银子,换成是她,她才不会把银子拿出来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宫女。
所以初瑾只化悲愤为力量,日以继夜做着小衣裳,休息的时候会忍不住想,到时候宜嫔借机生事,自己真的要去找皇上吗?
当日她说这话就是气话,说句不好听的她就算真去找皇上了,皇上会管吗?
不见得。
初瑾还是有几分了解皇上的,他实际上是一个很护短的人,宜嫔刁难宫女难道刁难少了吗?训斥几句,冷上几天这件事就算是完了,可她却要因此丢了一条命啊!
这笔帐怎么算怎么划不来。
重活一世,初瑾对自己这条小命还是很在意的。
转眼间就到了第六日,翊坤宫是冰火两重天,正殿里皇上过来了,宜嫔那边是欢天喜地的一片,东西偏殿却是格外寂静,寂静的有些吓人——良常在听闻成贵人的事儿,主动请缨,叫西偏殿的人也帮帮忙。
可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顶多能赶出两件小衣裳来。
初瑾拿着笸箩困得直打瞌睡,就在这时候只听到外头传来几声猫叫,当时她是睡意全无,坐直了身子。
她这动作将身边的宫女吓了一跳,初瑾不好意思道:”我,我出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这是她一早就和小豆子约定好的,如果他有事去找小豆子,那就直接去内务府,若小豆子又是来找他,则在外头装几声猫叫。
好在如今是春天,偶有几只野猫闹腾,倒也没谁在意这件事。
等着初瑾出去一看,外头根本连人影都没有,不过廊下却放着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里头赫然装着几十件小孩子穿的衣裳。
初瑾下意识朝正殿方向扫了一眼,皇上正在这里,那些人只怕正卯足劲儿在皇上跟前伺候,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事儿?
初瑾悄悄回去与成贵人说起这件事。
这几日成贵人因这件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才短短几日就瘦了一圈,嘴边更是长了好几个燎泡,一听这话更是胡言乱语起来:“真是阿弥陀佛,真是阿弥陀佛!”
“原先我听人说起过这位阿灵阿阿大人,那是个喜欢胡作非为的,没想到却是个心肠好的。”
“可见很多事情不能光听旁人怎么说,得自己去看看,他可甄真是个菩萨心肠!”
初瑾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忍不住想到——若你有机会见到我那五哥,只怕会觉得外头那些传言是真的。
寻常人哪里会做这样的事儿?若叫人知道了,钮祜禄一族只怕都要跟着遭殃的。
她心里暖暖的,阿灵阿之所以这般热情,无非就是想与佟佳贵妃打擂台,看样子她这个五哥还记得自己。
翌日一早成贵人先是去承乾宫给佟佳贵妃请安,紧接着这才带着初瑾到了翊坤宫正殿。
宜嫔也是刚回来不久,如今只懒洋洋坐在上首,任由着宫女给自己染指甲。
她可是胜券在握,这几日给佟佳贵妃请安的时候,她可是瞧见了的,成贵人一日比一日憔悴,想想也是,除非成贵人是神仙,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么多衣裳来?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成贵人虽说不得宠,但好歹也是七阿哥的生母,她肯定是不会动的,到时候只把这笔帐归咎于初瑾头上,成贵人为求自保,肯定会答应的。
她也没想着要了初瑾的命,随便想个法子毁了初瑾那张小脸就行了,没了这张娇俏的小脸,她倒是要看看初瑾还怎么去勾引皇上!
到时候这人保不住了,威胁也没了,说不准能趁机叫初瑾悄悄自己的厉害,为自己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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