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山中时常有山鬼出入,身着青藤,头戴花冠,还有老虎陪在身侧。
陈朗仔细的打量着水中之人,他瞧见湿透的,几乎挡不住任何视线的衣物,瞧见浸在水中如玉一般的肌肤,其上水珠反射出的光芒,几乎能晃花人的视线。
岸边的男子默默的移开视线,只敢盯着水底沉浮的衣裙,溪水拂动下,那裙衫悄悄的绽放,花瓣一般簇拥着其中的女子。
不似活物,反倒像是幻境中的梦影。
听说有女子投河后,肉身死去,魂魄则是遗留在这片水域,终日哀泣。
有些水鬼的道行深些,还会化作美貌女子,诱人前去询问,水鬼则趁机将人拉入水底,换得投胎机会。
难道眼前的女子并非山鬼,而是夺人心魄的水鬼?
想到这里,陈朗心中难免有些畏惧,他迟疑着,久久不敢上前。
在这荒山野岭之上突然听见人声,唐阮亦是一惊,她迟疑着抬头,却看见在不远处岸边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伫立。
男人,又是男人,又是这样只会盯着人看的男人。
她悄悄的转身,暗暗期盼岸上的男人能够守礼离去。
女子身躯的晃动带动了水流,水面上的浮影顷刻间破碎,而后又缓缓的聚集成形——是日光投射在女子身上形成的影子。
陈朗心中一震,既有影子,想必并非山中精怪,而是活生生的人。
至于姑娘为何整个人坐在水中·······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想要轻生?
一想到眼前的女子会像幻影一般消失在眼前,陈朗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他甚至顾不上脱下外衫,连忙跳进水中。
唐阮以为自己的拒绝之意已经极其明显,可那岸边之人不仅没有离去,甚至越来越近。
男子的身躯带起水流的晃动,溪水不再清澈,转为一片浑浊。
可始作俑者却丝毫不曾发觉,只紧紧盯着眼前美得不似世间之人。
陈朗伸出手掌,“姑娘莫怕,来,我扶着你”。
少年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瓷白的皮肤下藏着脉络分明、蕴含蓬勃力量的青筋。
唐阮心中本是极为忐忑的,莫说是古代,便是在现代社会,除了泼水节这样的特殊场景,衣衫尽湿也不是多么妥当的行为。
可她偷偷瞥去,身后男子的眼中除了惊艳之外,剩下的便只有担忧,连那样有力量的一双手,也只是停在她身后一尺处默默等待,不曾越雷池半步。
通常落在身上的眼神都是痴迷的、贪婪的、甚至是势在必得的,像这样没有一丝杂念的眼神已经许久不曾见过。
像是被诱惑了一般,唐阮不自觉的将手递给对方。
温热有力的手掌将素白的小手包裹其中,也没见男子如何用力,女子便被扯进他的怀里。
纤细的,几乎一掐就断的腰被滚烫的掌心握在手中,整个人如幼儿般被人托举至岸边。
唐阮抬头,眼前的男子衣衫被水浸透,薄薄的红色纱料呈现出透明的颜色,勾勒出男子白皙却精壮的身躯。
粗略的描过一眼,甚至能看清肌肉的走向和胸前的红缨。
唐阮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胸口。
只是如今被人抱在怀中,她的任何动作都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陈朗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女子的动作,却又硬生生的刹住。
他特意抬高下巴,将全部的视线聚焦在女子的脸上,可乌黑凌乱的发丝将本就白皙的肌肤显得更加莹润,其上点缀的点点水珠,更像是春日桃花上的晨露。
陈朗又慌忙移开视线,只敢将眼神落在岸边一朵盛放的野花上,他放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事吧?”
野花悄悄舒展摇曳,不知是风动,还是人的心在动。
“我没事,”唐阮一面护住胸前春光,一面艰难的将身躯从男子双腿中抽离,“如果你能稍微远一点,我会更好”。
陈朗被女子的动作惊醒,低头望去,如玉般的脸庞瞬间涨红血色,他急急退了两步,想要表示自己并非有意,更不是那种占人便宜的浪荡子。
“对不····”
话还未说完,慌张至极的人却不小心踩在溪底滑溜溜的石头上,眼见着便要直挺挺的栽下去。
唐阮心中暗叹,到底是看不下去,伸手捞住那双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掌。
溪水中浑浊片刻,而后又渐渐恢复清澈。
陈朗呆呆的看着手掌中素白柔夷,明明那么小,放在自己掌心只有小小一撮,却能稳稳的抓住他,保护着他,让他不曾倒向暗无天日的水中。
胸腔中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而后逐渐失去了规律,变得杂乱起来。
他又抬头看向岸边,日光的照射下,水汽氤氲在女子的身后,仿若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在这一刻,陈朗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这不是什么山鬼、水鬼,也不是人间的某某,这明明就是上天赏赐给他的,独属于他的神仙妃子。
——————
两行湿脚印从岸边延伸到树下的青石上。
唐阮坐在青石的一侧,面前是一摊篝火,身侧有两根树枝插在地上,其上挂着男子的衣衫。
这件薄薄的衣衫将青石分成了两块区域,一边属于男子,而另一边则是独属于唐阮。
她小心翼翼的脱下外衫,借着火焰的热力烘烤水汽,好在日头正高,哪怕只着小衣也不太冷。
可是纱衣朦胧,她的动作被另一侧的人一览无余。
陈朗红着脸移开视线,“还好姑娘听劝,若是这般湿着衣裳出行,总是不太体面”。
他的脸愈红,说的话便愈多,“而且山中风大,若是一直穿着湿衣,只怕要风寒了”。
唐阮不耐烦的蹙了蹙眉,她不在意体面不体面,毕竟如今唐家这境地,已经没有任何体面可言。
她也不在乎风寒,毕竟若是不能得三七哥哥的助力,小命不保的情形下,谁还在乎那点点风寒。
之所以老老实实的在这烤衣服,不过是不想上演□□,考验那些男人的定力。
毕竟,男人没有任何定力可言。
她伸手摸了摸衣衫,在火焰和日头的双重努力下,湿透的衣衫已经干了六成,估计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能完全干透。
只是······她抬眼看了看天色,日头不在正南方,已悄悄偏向西侧,若是再耽误下去,莫说带着三七哥哥回城,便是在天黑前到达山顶也是难事。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唐阮咬着牙,将半干的衣裳穿在身上,湿乎乎的衣服很是难穿,好不容易穿上,却紧紧的贴在身上,一刻不停的散发着湿气。
但她却没有眷恋眼前的温暖,毫不犹豫的转身上山。
陈朗不知另一侧的动静,他看向林中的鸟儿,见那飞鸟成双入对情意绵绵,他的视线落在水边,只见两只鱼儿在追逐嬉戏,好不快活。
男子难以抑制的将视线转回身后朦胧的纱衣上,“姑娘,在下陈朗,还不知姑娘······”
纱衣的另一侧只有火苗在无声的燃烧,已经不见人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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