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撑着伞。”胤禩将伞给胤禛举高。
倒不是他喜做好人，实在是看到德妃娘娘的样子，便知道他四哥这趟要扑了空。
德妃娘娘如今整颗心都扑在小十四身上，哪里还顾得上他四哥。如今胤禛前去，母子俩定免不了吵一架。
本来这亦与他无关，可他看着天色昏暗，像是要下雨，左右也是无事，不如给他四哥送把伞。
结果，胤禩没想到他四哥这么快就从永和宫出来了，许是没吵成架，不然哪有那么快。可他左右打量着他四哥的脸色，这倒像是比吵了一架还糟糕。
“四哥，你没事吧？”胤禩小心翼翼地问道。
胤禛倒像是这时才刚回过神来，“小八，你一直在这等我？”
胤禩呆了，说是也不对，他刚才跟小九和小十他们回去了，现在是倒回来的，说等他算不上，可他确实是来接他的。
胤禛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多了几份感激与动容。
料想亲额娘都不想见他，而小八他与自己并非亲近，却在这冒着雨等着自己。
而联系到额娘刚刚说的话，小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为他求过情。
所以，他甚至不是来报恩的，就只是单纯地在等他。
胤禛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从刚才悲悲凉凉的失落中终于活过来了，至少他不是孤身一人，有人记挂着他。
他甚至开始后悔从前那样想小八，他是真心实意，自己却把他想成，他是为了皇阿玛的嘉奖。
而现在，在这空无一人的路上，他就算是等再久，只要自己不说，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若是他真是为了一个兄友弟恭的名声，做这件事简直是一个赔本买卖。
胤禛动容不已，对这个弟弟终于有了几分真心实意。
“小八，今日多谢你在此等我，使我不至于淋雨，我很感激。”
胤禩被他吓一跳，从前的冷面神居然会向他道谢了，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淋雨烧坏了脑袋。
“四哥，雨太大，我正好在这附近，左右也无事，我刚才看你也没带伞，你前段时间又落了病，若是再淋雨，对身子可不好。四哥何须记挂在心上，我们是兄弟啊。”
“小八，便只有你记得我是兄弟。”
天子皇家，哪里的兄弟，就连母与子，父与子，都成了利益掺杂的关系。
“额娘不想见我，她便只想着十四弟。”胤禛失落地说道，这还是第一次他如此外露他的情绪，脱下了伪装的冷硬面具，却只是一个会因为得不到母亲的宠爱而失落的少年。
还是在素来没有什么相交的胤禩面前，他不知道怎么就把话说了出来。或许是因为他现在心情实在过于低落，也或许是因为他实在无人可说。
胤禛看着胤禩向来淡然的神情，仿佛天大的事在他这也不过小小一隅，第一次，他居然在渴望来自别人的安慰。
胤禩看着这个被雨淋湿了半个肩膀的四哥，仿佛这场雨淋湿的不仅是他半边衣袖，就连半颗心也被打湿了。
“四哥，为何会这么想？十四弟年幼，德妃娘娘自然紧着他些，四哥如此优秀能干，德妃娘娘自然信赖于你，相信你自己也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不过是养育方法的不同，四哥却为何用此衡量额娘对你的爱呢？”
本以为会听到胤禩对自己附和般的安慰言语，结果他却从另一个视角道出德妃对他和十四弟态度不同的原委。
胤禛承认这比任何安慰都更有效，他不需要他人的同情，亦不会自怜，与其说你要做得更好便会得到额娘的疼爱，倒不如告诉他，是因为你做的足够好了，额娘才放心让你独立。
胤禩的话就像给胤禛吃了一剂强心剂一般让他复活，刚才的执拗与阴霾总算慢慢消散。
“八弟，不管如何，今天四哥记住你这个恩情了。”
胤禛最终也没告诉胤禩，自己曾为他求过情这样的话，他日后定会对八弟更好，无需彰显这点小恩惠。
就这样，俩人并撑着一把伞走在这皇宫内，彼时他们还不是生死敌对的对手，而是互相支撑着的兄弟。
……
虽说失了圣宠，但学是不能不上的，自从那日之后，皇阿玛看到胤禩就当没看到似地。
从前康熙帝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不如小八，小八做得甚好。可自那日一事之后，康熙帝便对胤禩冷落了许多，来到尚书房巡视各位皇子的上学状态时，每个皇子的课业他都认真查看，唯独胤禩的，他总是堪堪略过，大家都说他被皇帝厌弃了，是弃子再不会有任何前途了，往日讨好胤禩的人不再复焉。
唯有小九和小十为他干着急，“八哥，你别伤心，我们会想办法，让皇阿玛再高看于你的。”
“是啊，八哥你别多想，八哥在我们心里，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好，皇阿玛日后想通了绝对会再重用于你的。”
胤禩却毫不在意，似乎所有人都把康熙的喜怒看得尤为重要，仿佛活着就是为了得到他的喜爱。可是对于胤禩来说，那位的恩宠不是荣耀，反倒是枷锁，只要不掉脑袋，也不连累身边的人掉脑袋，如此就算不得宠也不打紧，他还乐得轻松。
终于可以不用再卷了！想怎么摆就怎么摆，岂不妙哉！
那日，康熙帝又来尚书房抽查各位皇子的学业。
其他皇子跃跃欲试，纷纷想展现出自己最好的面貌，只有胤禩往后缩了一缩，主动退后。
“左右今日无事，来些新鲜点，各位阿哥，朕今天就考考你们猜谜如何？”
一时间，有人愁眉苦脸，有人兴奋不已。
“看着无色，躺着无声，吃着无味，照见人影。”康熙来了兴趣，随口出了一题。
其他皇子愁眉紧锁，唯有胤禩一下了然于心，之前没穿越来之前，他还加入了学校的一个谜语社团，而这个题目对于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但他犹豫半晌，却丝毫没有把答案说出口。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对于他这个已经失了皇阿玛心的人来说，说出来什么好处也得不到，反而招致愤恨。
胤禩看了看站在他对面的小九，正皱着一张脸，紧张不已，而小九不一样，他期待着皇阿玛的夸奖。
因为相貌的原因，小九自小便不受皇阿玛所喜，皇阿玛对他的夸奖更是寥寥无几，虽说有胤禩和胤誐陪在他身边，可小九也难以因为皇阿玛的轻视而失落。
所以每次一有皇阿玛的考查，他总是竭尽全力想要得到皇阿玛的认可。
胤禩望了望他这个眉头紧锁着苦苦思索的至亲弟弟，心上一软，所以，既然他知道答案，为什么不帮帮小九呢？
于是，胤禩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不断做着咽口水的动作。
胤禟自幼便有观察他八哥的习惯，他八哥是渴了饿了，难过还是开心，他总是第一个观察到，即使是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他还是看到了他八哥口渴难耐。
“水吗？”胤禟小声地问向他八哥，可这尚书房里寂静如斯，只要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便必然被康熙帝听到。
“刚才是谁发出的声音？”康熙帝不怒自威，给人以压迫感。
胤禟不敢不认，默默地举了一个手，本以为打断了众位阿哥的猜谜一定会被皇阿玛的痛斥一顿，他已经做好了接受批评的准备，反正他早已习惯。
结果没想到，康熙帝突然大笑出声，“好！不愧是朕的儿子，胤禟你才思敏捷，居然这么快就第一个说出了答案，有赏！”
胤禟愣在当场，反应不过来，唯独胤禩心情很好地扬了扬嘴角。
愚笨貌丑，皇阿玛向来如此评价于他，这还是第一次他在皇阿玛那得到了才思敏捷这四个字，胤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窝稍暖，了然过来，立刻看向他八哥。
“小九，你今日可是拔得了头筹，到朕身边来，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奖励，皇阿玛今日必定都给于你。”康熙帝看向胤禟的眼神此刻满是自豪，平常这个孩子向来不打眼，今日却是不到半刻便立即第一个解了他的谜语，也算是可造之材。
趁着开心，康熙帝问向胤禟，本以为这个小孩向来喜欢一些新奇玩意，必定会将波斯人新送来的劳什子望远镜要走。
结果没想到，胤禟受宠若惊地缓缓上前，“胤禟多谢皇阿玛，承蒙皇阿玛照拂，胤禟生在天子脚下，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胤禟望向他八哥。
“儿臣只想求一味乌梢蛇便好。”
众所周知，乌梢蛇味甘性平，一味难求，是治疗腿疾与通经络的良药。
什么都不为自己求，但为他八哥。
措不及防听到胤禟所求，胤禩沉默半晌，心中早已是动容不已。
凡是他所给予的，皆是他甘愿，胤禩从没奢求过回报。
真心也不一定就能换来真心，但是小九这个孩子……
却从未让他失望过！
真心易真心，他和小九小十之间，向来是生死同甘。
“看着无色，躺着无声，吃着无味，照见人影。”谜语摘自百度，非原创。我知道这篇文还有很多需要进步的地方，我会继续努力的，特别感谢一直陪伴着的各位小天使们，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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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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