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醒来天已经完全亮了。
梅嬷嬷约束着丫鬟们的动静,不让吵着她。
听到里面有了动静,才推门进来,伺候她起床。
“现在什么时辰了,嬷嬷?”
摇光打着哈欠道。
她已经很久没有熬夜晚睡了。
习惯了这边的作息,难得的睡晚了,早晨就变得哈欠连天。
“刚过了辰时,格格饿了吧,奴婢已经让坠儿去大厨房提膳了。”
不提还好,一说摇光还真觉得饿了。
麻利的收拾利落。
正厅的圆桌上,早膳已经摆好了。
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黄澄澄的烤包子,红黄绿三色相间的蒸饼。
一砂锅熬得浓稠的牛奶大米粥,一砂锅浓白的甜豆浆。
还有四碟子佐粥的菜肴。
香煎鱼块儿、葱香麻辣豆腐、糖醋里脊、酸辣萝卜条儿。
还有两块四四方方的腐乳,用来配粥吃。
摇光擦了擦手,夹了一个烤包子。
大厨做的是地道的老式烤包子,外表就是包子的形状,外皮的颜色金黄澄亮,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烟火气。
轻咬一口,里面汁水充足。
皮芽子清香和羊肉完美混合,再配上酥脆焦黄的外皮。
一口下去,那滋味儿,实在是过瘾!
摇光小时候就喜欢吃烤包子,那时候上学每天早晨问家里要六块钱,正好能买两个烤包子,一路吃到学校,那种滋味儿,让她一直颇为怀念。
大厨房做的这烤包子非常的地道,几乎和摇光记忆里的味道相差无几。
巴掌大的烤包子,摇光一口气吃了两个。
梅嬷嬷知道摇光不爱喝豆浆,舀了一小碗浓稠的大米牛奶粥给她。
摇光夹起半块腐乳放进粥里,慢条斯理的用勺子搅开。
不一会儿,粥就变了暗红色,散发着淡淡的腐乳味道。
吃不惯的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异端。
但是对于摇光来说,却很美味。
喝一口,咸香开胃。
配上一口油条,绝了!
摇光喝了一碗粥,吃了半根油条。
夹了一筷子糖醋萝卜条儿,咯吱咯吱的啃着。
大厨房腌制的糖醋萝卜条儿实在是美味,酸甜辣都有了,比例也刚刚好。
无论是当零嘴儿,还是配饭吃,都恰到好处。
摇光几乎都离不开它了。
正吃着呢,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丫鬟们的嬉笑声儿。
梅嬷嬷看她神色好奇,便笑着解惑道:
“格格,这是坠儿那丫头,带着小丫鬟们,在院子里捉麻雀呢!”
“捉麻雀?”
摇光不由的来了兴致。
放下筷子,擦了擦手。
由着梅嬷嬷给换了一声儿孔雀毛的大麾,才出了暖阁。
清晨的院子里。
阳光正好。
温和的洒在刚刚除扫完雪的地面上,透出一丝湿漉漉的晶莹之色。
坠儿穿着一身青色的兔皮夹袄,领着三四个小丫鬟,蹑手蹑脚的站在东墙根儿下。
手里攥着细长的麻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簸箩。
不远处,花池边的空地上。
零散的撒着一小把碎粳米。
七八只灰扑扑的麻雀,叽叽喳喳的从半空中落下,谨慎的啄食两口地上的碎米。
又扑簌簌的一窝蜂似的飞上了天。
那机灵劲儿,气的墙根儿边上的丫鬟们直跺脚。
半晌。
好不容易又飞来一只落单的麻雀,慢悠悠的吃着地上的碎米。
这只麻雀显然不如之前的机灵。
两只细瘦的小脚,一路随着地上的碎米印记,慢慢的往簸箩下面而去。
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觉察。
十步。
九步。
八步。
随着麻雀离簸箩越来越近,小丫鬟们不由的禀住了呼吸。
深怕不小心吹口气儿,就把到手的麻雀给惊飞了。
摇光披着孔雀毛大麾,双手抱胸站在廊下,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七步。
六步。
这麻雀的显然还没有察觉不对。
毫无警觉的,向着簸箩下的碎米粒儿走去。
四步。
三步。
摇光忍不住要为这只贪吃的小东西默哀了。
两步。
再有一步就正好走到簸箩下面了。
坠儿死死的攥着手里的麻线,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憋着一股子劲儿,随时准备拉下手里的麻线。
身后的小丫鬟们,都躲在她身后,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显然也心情激动至极。
“哎呦,大清早的,你们这主仆呆呆的站在院儿里,是做什么西洋景儿呢?”
话音刚落,一个身披大红猩猩毡斗篷的贵妇人,便带着两个小丫鬟,摇曳身姿的从大门走了进来。
正是大嫂瓜尔佳氏。
摇光遗憾的看了一眼,地上空空如也的簸箩。
那只贪吃的麻雀早飞的不见了踪影。
“奴婢给大太太请安!”
“大太太吉祥!”
伴随着丫鬟们此起彼伏的请安声音,摇光眉梢一挑,指着地上的簸箩打趣道:
“大嫂你可真是活菩萨,刚才可救了麻雀一命!”
瓜尔佳氏看了一眼地上的簸箩和碎米,已然明白了。
不由的咯咯一笑道:
“二妹妹怎么越来越小孩子气了,这麻雀有什么可抓的。毛色灰扑扑的,也不通人言。要想养鸟雀,嫂子改日送你一只巴哥如何?”
“嫂子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可养不好鸟儿。”
摇光摆了摆手,敬谢不敏。
她并不在乎鸟儿的毛色,也不在意会不会说话。
她喜欢鸟,更多的是喜欢看着鸟儿在空中自由的飞来飞去,却不喜欢将其养在笼子里。
末了摇光有些疑惑的道:
“嫂子怎么大清早来我院里了?可有什么要紧事不成?”
瓜尔佳氏定定的望着她,语带试探的道:
“昨晚额娘病了,今儿早晨皇后娘娘又赐下太医,来府里给额娘整治。这消息妹妹可知道了?”
摇光一脸惊诧:
“怎么回事?什么病啊这么急,居然要请太医,莫非很严重不成?”
看着摇光一脸惊诧,不似作伪的模样,瓜尔佳氏也不由的糊涂了。
她昨晚刚看到自家婆婆那肿成猪头的模样。
心里是又想笑又惊讶的。
还以为是意外,根本没往摇光的身上想。
和丈夫浚玉叫了府医来给婆婆诊治。
不过今儿一早,她又听到一个消息。
说那舒舒觉罗夫人,昨儿个晚上回府,也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来。
摔得鼻青脸肿的。
这就让瓜尔佳氏的心里,不由的泛起了嘀咕。
怎么这一个二个的,都给摔着了?
不由的暗暗怀疑,这是不是自己之前给摇光透露了消息,对方想搞砸定亲,才想出的招数。
怎么就这么巧的,眼看就要定下亲事,赶着交换庚帖的时候,两人就都摔着了。
只是瓜尔佳氏,怎么也想不明白。
对方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一切的。
而且她还特意的问了,那舒舒觉罗夫人摔下马车的时间,和自家婆婆摔倒的时间相差也不过一刻钟。
“倒也不是什么病,妹妹不必担忧。额娘只是走路不小心,摔倒门槛儿上,把脸给磕破了。”
看着一脸疑惑的摇光,瓜尔佳氏到底还是放下了心里的怀疑。
毕竟摇光不过一个弱女子,连院子都很少出。
说她能做到这样的事儿,实在是有些牵强了。
大概只是巧合吧。
“那太太可真是太不小心了,穿着花盆底儿走路可得仔细些呢!”
摇光拢了拢身上的孔雀毛大麾,语气淡定的道。
“只是现在额娘病了,妹妹的亲事,怕是又得耽搁许久了,不知道以后又是什么光景呢。”
瓜尔佳氏侧身,瞥了一眼摇光那青竹一般挺直的脊背,有些忧心的道。
“耽搁也无所谓,活在当下就好了。住在这院子里,每日里还能陪嫂子说说话,不也挺好吗?”
摇光转身,对上瓜尔佳氏的目光,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瓜尔佳氏一愣。
看着摇光笃定而真诚的神色。
半晌,露出一丝开怀的笑意,重重的点了点头。
“妹妹说的对,活在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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