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昰腿脚利索,胤禛刚一瘸一拐的回到书房坐下,弘昰就到了。
“儿子给阿玛请安,阿玛寻我过来可是有事?”
“你二哥也想去上书房进学,你俩随我去找你皇玛法再弄一个名额。”
听着这话,弘昰抬眸在这焕然一新的书房看了一圈,心里最后那点期待至此也没了。
见胤禛瘸着腿就要起身往外走,弘昰瞥了眼门口的弘晏跟四阿哥,出声把人叫住。
“父王,长幼有序.....”
弘昰自小在上书房蹭的那些课不是白蹭的,当场就引经据典的开始围绕着长幼有序、兄友弟恭滔滔不绝的展开,直把弘晏跟弘晖俩听的连连点头,打心底里觉得三弟真是个懂事儿的好弟弟。
胤禛被叫住坐回去看弘昰表演,越听脸色越木然,见他说了半天还没完没了,胤禛面无表情的出声打断。
“说人话!”
被喝停的弘昰丝毫不慌,言简意赅的道出核心。
“您要能再弄一个名额让大哥去吧,我不想做你的继承人!”
胤禛再次给气笑了:“合着做老子的继承人还委屈你了?”
弘昰掀起眼皮瞅了胡子拉碴瞅着还蛮顺眼的胤禛,淡淡问道:“敢问父王,咱家继承人住哪?”
宝郡王当初建府时是真心没想起来这事儿,此时被问到沉默了两息,输人不输阵的说。
“前面三进大院子!”
前面三进正殿是供奉萨满神的神殿,东厢是合婚的地方,说是大院子,也就做库房的西厢能腾出来住人,还不如他现在住的院子。
弘昰瞥了眼自己这不做人的父王,说:“我不想跟萨满神住一块,我要自己挣爵位住带花园的大院子!”
胤禛:“.....也中。”
胤禛应下,弘昰果断得寸进尺。
“接我额娘跟我一起住!”
“滚!”
见事儿不成,弘昰退而求其次:“奉我额娘去小汤山庄子休养!”
胤禛往后一靠捂着眼睛沉默半响,方才懒洋洋的出声。
“何时回来?”
“过年就回!”
“何时走?”
“您应了就走!”
胤禛再次沉默片刻,说:“去吧。”
“儿子告退!”
目的达成,弘昰打了个千儿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半大的孩子愣是走出了一米八的气场,直瞧的弘晖兄仨一愣一愣的。
愣愣的瞧着弘昰消失在月亮门那头,弘晏跟四阿哥戒备的看了眼对方,不约而同的快步跑到胤禛面前单膝跪下。
“父王,儿子天资差三弟远矣,不敢求府中继承人的位置,只求于上书房进学勤奋补拙不拖累咱府里的名声,望您成全!”
弘晏说完,四阿哥也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胤禛。
“阿玛,弘昀也想去上书房进学,我要成为二姐那样历害的人,那样以后就没人敢欺负我额娘了!”
这俩一求,名额还没落到实处的弘晖顿时紧张了,正绞尽脑汁想说什么,他父王便冷冷的看着他的好大哥好四弟发火了。
“妾室庶子也妄想入上书房进学,你们瞧着老子的面子有那么好使吗?滚!”
嘭!
精美的笔架砸在地上碎的七零八落,弘晖仨吓的一个瑟缩,眼眶红红的弘晏跟弘昀俩委屈不甘的瞧了眼满目冰冷的胤禛,强忍着泪水出了书房。
将一群才丁点儿大就野心勃勃你争我夺的儿子赶走,诺大的书房沉寂下来,胤禛颓然地捂着眼睛往后一靠。
苏培盛瞧着这情形给自己徒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捡了东西去拿药酒,自己则默不作声的陪着,只是武庶妃比小夏子先一步过来了。
“妾请王爷安!”
“何事?”
武庶妃小心的瞧了眼捂眼靠在椅子上的胤禛,接过侍女手中的账册对牌奉上。
“王妃令宋妹妹接管妾手中的内务,妾想着将东西整理了给您过目后再移交给宋妹妹比较稳妥。”
提起宋格格,胤禛心下反感,移开手瞅了眼武庶妃端着的账册对牌,拧眉道。
“你先继续管着。”
“喏!”
武庶妃将托盘递给一旁的侍女,小心观察了一番胤禛的神色,试探道。
“听四阿哥说您腿似是受伤了,妾带了药油过来,可要妾为您揉揉?”
被武庶妃这一提醒,被胤禛忽视的知觉又回来了,果断将腿酸胀发疼难受的不行的腿往前搁了搁。
见状,武庶妃忙搬了小凳坐到胤禛面前,抱起胤禛的双腿抹了药油细细的为他按揉红肿发紫的膝盖。
苏培盛瞧着这情形,视线在武庶妃身上的棉袄上面停留了一瞬,果断瞅着空挡去后面小屋上药。
装贤惠还带上眼药,当他们主子傻呢!
贤惠的武庶妃手法着实不赖,胤禛腿上的瘀伤在这双巧手下很快便被揉散,身体没那么难受了,心情也好了几分。
揉完腿的胤禛睁开眼睛,正欲让武庶妃回去好好教导四阿哥,就被她身上这件土气肥大的灰棉袄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武庶妃见胤禛终于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棉袄,嘴角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
“这是郡主遣人送给妾的赔礼,让妾天儿冷的时候穿。”
不孝女再不孝那也是他亲生的,肯定不是一个妾室能比的,且胤禛本身也没觉得自家那不孝女哪儿做的不对,换了他他也会这么干。
于是不做人的宝郡王好似没有看见武庶妃那勉强的表情,盯着她身上这件棉袄赞赏的点头。
“不错,瞧着就暖和,既是郡主的心意,天儿冷的时候就穿上吧!”
擦完药回来的苏培盛对于自家主子这话丝毫不意外,默不作声地站到一旁。
武庶妃也着实是个有城府能忍的,嘴里附和着胤禛的话,脸上硬是没再瞧出半点儿勉强。
虽然眼药没上成,但好歹跟王爷亲近了几分,武庶妃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准备告退,眼神不经意间瞧到胤禛腰间的福文荷包磨破了,武氏心中一动,蹲下身再次小心试探道。
“您荷包破了,妾帮你补补?”
胤禛垂眸看向自己腰间那荷包,刚缓和些的心情再次败坏,盯着那破洞勾起一抹冷笑。
“补什么补,本王还能差她个荷包,扔了重新给本王做一个来!”
“喏!”
凡事都得慢慢来,她有的是耐心把她们那王妃的痕迹一点一点抹除,这不就又来了个机会吗!
武氏心中欢喜,面色却丝毫不露,轻手轻脚的快速取下荷包将里面的铜钱取出来搁到桌上,然后拿着荷包恭敬温顺退出书房。
“回去好好教导弘昀,莫辜负本王的信任!”
“妾回去定好好教弘昀!”
胤禛淡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走到门口的武庶妃如听天籁,心喜激动的转身朝胤禛欠身应承了下来。
回到后院东配殿,武庶妃的侍女激动的跟自家主子确认。
“主子,王爷的意思是让咱四阿哥去上书房进学吧。”
武庶妃唇角上扬,嘴上还是十分谨慎叮嘱:“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不可外传!”
“是!”
武庶妃侍女高兴的应了声,然后看向她手中的荷包。
“主子,这荷包怎么处理,若王爷是一时气言.......”
武庶妃又何尝听不出胤禛是在说气话,但不管是不是气话,于她都是个好机会,只要抹去王妃的痕迹一点点的换上她的东西,她就能渐渐在王爷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武庶妃盯着手中的荷包沉思半响,吩咐道:“去拿我的针线筐子来,我剪开瞅瞅咱王妃这荷包是怎么做的。”
“是!”
王爷喜欢王妃做的荷包,自家主子奉命做荷包剪开学学任谁也找不出错,而这一旦剪开,即便王爷遣人来要回去,再缝上也有了自家主子的痕迹。
武庶妃的侍女兴冲冲的去取针线筐子,只是针线框子刚取过来还没来得及动手,吉麽麽就带着人登门了。
“奴才见过武庶福晋。”
“麽麽请起,您过来可是有.......”
武庶妃话未说完,便瞧见吉麽麽身后小太监端的筐子,里面赫然就是她煞费苦心布置到王爷书房的东西,武庶妃看着顿时僵在了那儿。
吉麽麽瞥了眼武庶妃手里的荷包跟剪刀,似笑非笑道:“王爷下令把书房恢复原样,武庶福晋这些东西想是用不上了,听说您做这些东西费了不少心思,奴才特意跑这一趟物归原主。”
废了那么多心思布置上的东西全部被清理一空,武庶妃心疼的滴血,更让她挫败的是吉麽麽这一群从宫里出来的奴才态度,苦心经营数年,眼看着人都被厌弃冷置了,还是一个都没能收买。
“王妃到底给了你们什么,竟值得你们这样死忠于她!”
“您这话说的,我们主子可从来就只有王爷,死忠的也唯有王爷,自然是他说咱主母是谁咱就听谁的!”
吉麽麽视线从武庶妃手中的荷包移开,自框中捡了方砚台边打量边意味深长的笑道。
“这假贤惠搁真良善面前这么一比,瞅着就是不堪入目呀。”
啪!
童子牧牛砚台自吉麽麽手中滑落,刹那间摔得四分五裂,武庶妃只觉得那摔碎的好像是自己的心一般,双目猩红的看向眼前的老麽子。
“呀,手滑了,武庶福晋担待!”
出了口恶气的吉麽麽拍拍手,施施然的转身离开,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武庶妃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同样恨得滴血的还有武庶妃的侍女,侍女心疼的把碎砚捡起来,愤恨道。
“主子,这可是您照着四阿哥的样子精心打磨了大半个月才打磨出来的,手上血泡都磨出了好几茬,她、她竟然.......太过分了!!!”
武庶妃定定的盯着侍女手中的碎砚看了许久,方才将视线移向自己手中的荷包,露出一抹阴狠的笑。
“三阿哥奉王妃去庄子上休养,后院妾室理应相送才是,把人都叫上,明儿一起去看看咱那位良善宽厚美名远扬的王妃如今成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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