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冰雪尘寰与稚子躯壳

无边的黑暗,持续了仿佛千万年之久。

那不是寻常的黑暗,而是虚空乱流特有的、能侵蚀神魂、混淆时空感的绝对虚无。在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永无止境的撕扯、碾压与湮灭之力。云清辞那燃烧后仅存的、残破不堪的元神,连同那同样灵光黯淡、布满细微裂痕的“太初源胚”,便在这片死亡的领域中随波逐流,如同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一个稍大些的“浪头”拍得粉碎。

她的意识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一种自我保护的沉寂中,如同冬眠。唯有在最核心处,一点不灭的灵光凭借着万载修行锤炼出的坚韧,死死固守,维持着最基本的“我”的概念,不至于在无尽的混乱中彻底迷失、消散。

偶尔,在乱流的间隙,她会极其短暂地恢复一丝模糊的感知。那并非视觉或听觉,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对自身存在状态的感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元神正在被缓慢而持续地磨灭,如同沙堡在潮水冲刷下一点点流失。“太初源胚”传来阵阵哀鸣,它与她的联系也变得时断时续,微弱不堪。

痛苦?早已麻木。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以及一股支撑着她不曾放弃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与执念。

不知又漂泊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忽然,一股与虚空乱流那纯粹毁灭、混乱特性截然不同的“阻力”传来。紧接着,是仿佛穿过一层粘稠水幕般的滞涩感,周遭那无所不在的撕扯力骤然减弱。

然后,是坠落感。

并非虚空中的无序漂浮,而是有着明确方向的、受到某种力量牵引的坠落!

“砰!”

一声沉闷的、并不响亮的声音,被呼啸的风雪声轻易掩盖。

彻骨的寒意,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那层自我保护沉寂,强行将云清辞残存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冷。

这是她恢复感知后的第一个,也是最强烈的念头。

这种冷,并非修真界某些极寒绝地那种能冻结法力、冰封神魂的法则之寒,而是一种更原始、更物理的,针对血肉之躯(或者说,她此刻栖身的这具躯壳)的冰冷。它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掠夺着本就微弱的生机,带来僵直与麻木。

紧随寒意之后的,是触觉。

身下是冰冷、坚硬、略带潮湿的触感,似乎是被积雪半覆盖的泥土。细小的、冰冷的颗粒(雪花)持续不断地落在她的脸上、脖颈上,带来点点沁凉。

听觉也在恢复。

风。呼啸的、卷着雪沫的北风,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呜咽声,充斥在耳畔。除此之外,万籁俱寂,一种属于寒冬深夜的死寂。

视觉……一片模糊的黑暗。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努力了几次,才艰难地掀开一条细缝。

映入模糊视野的,是灰暗的、不断有白色雪花旋转飘落的天空,以及两侧似乎是土石构成的、向上延伸的、被积雪覆盖的陡峭斜面——她似乎正躺在一个浅坑的底部。

我……没死?

这个念头如同一点火星,在她近乎冻结的思维中亮起,瞬间驱散了些许混沌。

这里是哪里?

绝对不再是虚空乱流,也似乎不是她所熟悉的修真界的任何一处。空气中的能量粒子……很奇特。与她熟悉的天地灵气截然不同,更加活跃,更具某种独特的“属性”偏向,似乎更容易引动某种“意象”或“规则”?她下意识地以残存的神识去感知、去分析。

这种能量,似乎被称作……魂力?

一个陌生的名词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她的感知中,仿佛是从这具身体残留的、极其微弱的记忆碎片中提取出来的。斗罗大陆?武魂?

信息支离破碎,模糊不清,但足以让她明白,她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杂念。她立刻尝试运转最基础的《引气入体》法决,这是修真界最普及的入门功法,旨在引动外界灵气滋养自身。

然而,功法刚一运转,她就感受到了巨大的滞涩和极低的效率。这个世界的“魂力”虽然无处不在,但似乎与她的修真功法格格不入,仿佛两种不同体系的造物,需要经过一层复杂的、低效的“转化”,才能被她的元神吸收那么一丝丝,对于修复她近乎崩溃的元神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效率不足修真界的百分之一……”她心中瞬间做出了判断,一颗心微微下沉。

紧接着,她开始“内视”。

这并非修真者全盛时期那种洞彻自身微末、观测细胞乃至粒子层面的内视,而是一种极其勉强、范围仅限于感知自身当前状态的探查。

首先感知到的,是这具身体。

一个大约五、六岁女童的躯体。异常瘦小,衣衫单薄且破旧,根本无法抵御这严寒。四肢冰冷僵硬,几乎失去了知觉。心跳微弱而缓慢,血液流速也降到了极低点,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这显然不是她原本那具历经万劫淬炼、近乎不朽的仙尊之躯。

她的元神,此刻正如同一个不合身的寄居者,蜷缩在这具幼小、脆弱且濒临死亡的身体的识海深处。识海广阔,却一片死寂、黯淡,布满了如同干涸大地般的裂痕,那是她元神重创的直观体现。原本如同星云般璀璨浩瀚的神魂之力,如今只剩下中心一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魂火。

万不存一。这个评估或许还乐观了。

而那件本命法宝“太初源胚”,情况同样糟糕。它缩小成了米粒大小的一点混沌微光,悬浮在她元神核心旁边,光芒明灭不定,表面的裂痕清晰可见,与她元神的联系微弱到了极点,暂时是无法动用了。

是了……在最后时刻,我的元神本能地捕捉到了附近最适合栖身、且刚失去生机的载体……便是这个孩子了。

云清辞明白了现状。她,清辞仙尊,如今成了一个异世界、濒死幼童身体里的租客。前所未有的虚弱,陌生的环境,恶劣的天气……危机四伏。

震惊吗?

或许有。在意识彻底清醒,明确认识到自身处境的那一瞬间,即便是万载修行的心境,也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从屹立于众生之巅、俯瞰星河的仙尊,到如今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命悬一线的稚子……这落差,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者彻底崩溃。

但那一丝波澜,很快便被更强大的理性与生存**压下。

万载岁月,她经历的生死危机还少吗?多少次陷入绝境,多少次险死还生?眼前的处境固然糟糕透顶,但至少……她还“存在”。只要还存在,就还有希望,就还有无限的可能。

冷静!必须冷静!

她对自己下达了命令。情绪是生存最大的敌人。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如何活下去?

第一,维持这具身体的生机。这身体太脆弱了,再这样暴露在风雪中,不需半个时辰,就会彻底冻僵,生机断绝。到那时,她这残破的元神失去了最后的庇护所,暴露在这个世界的天地规则之下,下场绝不会好。

她强行凝聚起那微弱得可怜的神魂之力,如同操控着即将断裂的丝线,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引导着刚才吸收转化的、那微不足道的一丝丝能量,温养这具冰冷的躯体。优先护住心脉,刺激气血产生微弱的热量,如同在冰冷的灰烬中,小心翼翼地吹燃一颗渺小的火星。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对心神的消耗极大。但她做得无比专注,无比耐心。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自救”。

第二,隐藏。

在完全恢复力量,或者至少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之前,暴露自身的存在是极其愚蠢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规则迥异的世界。谁知道这里存在着什么样的强者?以她如今的状态,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成年男子,都可能对她造成致命的威胁。

收敛!极致地收敛!

她运用起高深的敛息法门,将自身所有气息——包括那微弱的神魂波动、刚刚引动的一丝能量流转,甚至这具身体本身散发出的微弱生命磁场——都极力向内收缩、隐匿。她让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如同路边的顽石,如同坑底的积雪,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除非有神识修为远超于她(全盛时期)的存在刻意探查,否则绝难发现此处的异常。

同时,她那残存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以她为中心,向着坑外小心翼翼地蔓延开去。不敢扩张太远,以免引起未知存在的注意,只是尽可能地将坑洞周围数十米范围内的环境纳入感知。

风雪……枯草……冻土……远处模糊的、似乎是高大建筑的轮廓……更远处,有一股……相对强大的能量反应?带着一种森严、冰冷的气息,正在移动?方向……似乎不是朝这边来的。

暂时安全。

得出这个初步判断后,云清辞心中稍定。但她不敢有丝毫放松,维持着敛息状态,一边继续用那微弱的能量温养身体,抵御严寒,一边持续地、警惕地感知着外界的一切风吹草动。

时间,在这冰冷的煎熬与极致的警惕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身体的冰冷感似乎减弱了一丝丝,心脏的跳动也稍微有力了一点点。但虚弱和饥饿感随之而来,这具身体原本就处于极度营养不良的状态。

她默默地计算着能量消耗与补充的速度。按照目前的情况,如果没有外力介入,或者找不到更有效的能量吸收方式,她最多还能支撑……小半个夜晚。

希望,似乎依旧渺茫。

然而,云清辞的心中,却没有任何绝望的情绪。那双隐藏在沉重眼皮下的、属于仙尊的眸子里,深处闪烁着的,是冷静到极致的分析,以及永不屈服的坚韧。

既然活下来了,那么,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这个世界……魂力……武魂……

我倒要看看,此处,能否承载我云清辞的……重生之路!

她将所有杂念摒弃,将全部心神用于维持生机、隐匿自身和感知环境这三件事上,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亦如同最坚韧的顽石,在这冰雪尘寰中,静静地等待着,属于她的,未知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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