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手中有调令肃州余家护卫的玉牌。”
她伸出手:“给我。”
余光年手指微微一顿,随后飞速从袍间掏出一块玉牌扔给了周青。
周青没想到他居然给的这么爽快,眉毛一动。
下一刻,她掀开车帘,飞身而出——
周青穿了夜行衣,身躯如鬼魅,几息之间便至少女的身前。
而大汉微愣,惊异于这突然的变故,待清楚的看见是张稚秀的少女面庞后,仰头一笑,便再度扬刀,刀锋向下,夹杂着十成十的内力狠狠向周青劈来。
少女失声:“小心!”
她的眼前一花,却见周青步履不动,腰身后仰,以极其诡异的角度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刀。
大汉见这一击落空,目光一惊,忙提刀又砍来——
寒月照雪,刀身映锋,任谁来看,这也是周青决计不可能避开的一击。
而下一刻,“噗哧”一声轻响,在这方天地响起。
月下泠泠,少女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后方,以背后挟至的姿势扬起匕首,而瘦白手指一紧,寒光掠闪,那只冷而利的匕身便如此轻易的滚过他的咽喉。
伴随血花飞溅,大汉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而他的同伴刚反应过来,却全身颤抖,呆滞的望着周青半边被血溅花的侧脸,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下一刻,他也被周青干脆利落的结束了生命。
周青立于两具尸身之间,脸上的鲜血尚烫,神情却漠然。
杀了人之后,她的动作似乎迟钝了些许,周青漆黑的曈仁在眼中转了转,随后缓慢的聚焦在少女身上。
她言简意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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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步路,殷时仪却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踉踉跄跄的爬至马车上,却意外的望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失声道:“余光年?”
方才心中焦灼的余光年也露出了几分惊愕:“殷时仪?”
两人交换目光的瞬间,后一步上来的周青身躯一顿:这两认识?
就在在她迟疑的瞬间,殷时仪飞快的转身,周青低头,恰好对上了少女明亮的目光,她仰头望着周青,眼神崇拜无比:“姐姐,你使得是哪家功夫啊!好厉害!”
她的左臂和右肩各被刺了一刀,一身鲜艳的红衣都被染成了暗褐色;脸上汗涔涔的,却还能冲周青扬起笑脸。
她下意识的挡在余光年面前,是回护的姿势。
四目相对,周青凝视着殷时仪。
她却明白:
殷时仪不是在真心问,而是在示好。
她在怕周青。
周青方才的手段太狠辣,殷时仪不敢赌周青愿不愿意当这个善人。
周青习惯了这种感觉,一时间也懒得多说什么。
她本来也不是真心想救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殷时仪便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她朝余光年扬了扬下巴,而余光年迟疑一会,最终视死如归的上前,用先前那种笨拙的方法为殷时仪包扎起来。
包扎到中途,殷时仪忽然全身一震,嘴唇一动便破口大骂:“想要痛死我吗!”
余光年:“……”
周青噗哧一笑。
她其实经常笑,但那些笑大多是漫不经心的,嘲讽的,挑衅的。
而现在约莫是疲惫至极,又或是她救下了殷时仪,让余光年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年轻的少女靠在马车沿壁上,发丝微乱,鬓点血斑,露出的笑意浅淡,却让余光年心中一空。
少年的指尖一顿,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周姑娘…你的脸上的血,不擦擦么?”
周青简单道:“太累了。”
然说完这三个字,她却没有立即睡过去,而是话锋一转:“你到肃州之后,要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我马上便杀了你。”
余光年:“……知道了。”
他怀疑自己已经对杀这个字,乃至杀这件事情都脱敏了。
周青又问:“这是谁?”
周青指的是殷时仪。
她并不在乎这两人是否是旧识,她只是不想让这次出行再生变故了。
迎着周青锐利的目光,少年沉默须臾,决定还是和盘托出:“如若算辈分的话,她应该是我的表妹。”
殷家以刀扬名,殷老爷子年轻时更是靠一柄明偃刀明震江湖;殷时仪是殷家这一脉唯一的女儿,自幼学刀,眼高于顶,天赋是一等一的好,从来没把余光年放在眼里过。
好在周青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看起来是真的累了,就这么毫无防备的睡了过去。
余光年张了张口,他一肚子想问的话,就这么吞了下去。
比如…她到底要做什么,她到底是谁的人。
可余光年忽然不想叫醒她,这一路他都在昏睡和半清醒之间,很少有现在这样他清醒着,周青却睡着的情形。
他分明做了很多梦,却没有一个像现在这样,平静、虚幻、又真实。
长夜将尽,日曙欲至。
狭窄的马车内,余光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少女的呼吸声一匀一合。
既轻到近无,又重到他快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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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终于从蜿蜒的山路行出,太阳慢悠悠的爬上半空,此刻天光洒下,城路宽阔,朱漆色的两门并敞,照耀着往来人流不绝,车马喧喧,若论繁丽富庶,更是远胜邹县。
周青此刻已经醒来,一边撑着头,一边慢吞吞的看手中的两封信。
一封是暗枭的,主要和李逢年有关。
李逢年此人很神秘。
年少的李逢年也算得少年英豪,为人放诞不羁,英武任侠,单靠一柄长鞭便敢闯荡江湖,其鞭法奇特精妙,灵活多诡;又兼因他极好交友,名声远扬,因此唤潮宫虽为他近十年来一手建立,却无人敢对其轻视;而转折则发生在五年前——诸正派与落谷宗一战,李逢年首当其冲,却被落雁宗的左护法以暗劲所伤 ,经脉俱损,五年不能提鞭习武。
而那一战之后,李宫主便对外宣告养病闭关,唤潮宫也自此乖觉的收缩势力,安分待在肃州,极少明面行走。
这次生辰宴便是李逢年首次露面的机会,据传要宴请天下英杰云聚于此,共贺宫主出关。
周青本来是想拿李逢姬作筏子,如今被谢临微耽误一日,转念又想,余光年也不错。
就是恐怕又免不了一场轩然大波了。
另一封则是江润之传来的。
这一主要则是余家琐事,和余光年当时所吩咐调查的刺客情报,江润之此人喜欢插科打诨,有趣的没趣的都洋洋洒洒写了大几页,好在周青已经习惯,她对前几页视而不见,一径望向最后一行。
那里只有寥寥数字。
“疑从北蛮而来。”
周青神情微动:想要刺杀谢临微的北蛮人?
北蛮原本只是大魏的一个附属小国,在文人墨客笔下是不值一提的蛮荒之地,自五年前云贺之乱后,大胜边军,此战震彻朝野,才逐渐为大魏的百姓所熟知。
可谢家不是云京的清流名门么?谢临微为什么会和这个扯上关系?
周青按下心中种种疑惑,将目光放至眼前。
她纤白的手指按在腰间匕首上,指腹寸寸描摹过匕身,触感冰凉而熟悉。
这把刀已经陪了她四年,也许会更久。
周青凝目眺望——
肃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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