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峰,老阳洞。
开在绝壁上的洞口被许多条形巨石堵住,不留一丝缝隙。数月未有动静,生长繁茂的藤蔓已经将洞口遮掩,鸟儿也尝试着衔泥,在洞口筑巢。
忽听得空中“霹雳”一声,原本堵住洞口的巨石被一股气劲轰散,碎裂成许多碎块,落在幽深的谷底。原本堆积在洞口的藤蔓和尘土纷纷散开。晴空万里,却看见空中散发出一阵尘雾,而那霹雳声也如惊雷一般。尘雾散尽之后,半山腰的洞中冲出一道金光,直向云霄!
容禅闭关冲击金丹已有数月,此番刚一突破,在洞中憋闷了几个月的他迫不及待直冲而出。乘气在空中疾速飞行了几圈,有时俯冲,有时上升,吓坏了几个山巅上练剑的弟子,又驱赶着云鹤拍翅让行,容禅哈哈大笑几声,才觉得胸中的闷气消散了一些。几个月来堆积在他身上的尘土也尽数随风散去,露出光华流转、金光内敛的白色法衣。
容禅速度太快,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一道青影追了半天,又大喊道:“容少!容少!等等我!”容禅听到是熟悉之人的声音,才停了下来,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身形悬停在半空中。
端的一个美姿容、善容止的绝世少年,容禅生就一副好相貌,桃花眼含笑,嘴唇红润,微微上翘。他身材高挑修长,着一身白色锦缎外袍、内里金红二色的法衣,黑色柔顺长发轻轻飘散着,在空中有如仙人一般。
“臧叔,这么着急叫我作甚。”见到来人,容禅漫不经心地说。
臧伯笃乘着一只青色大葫芦,紧赶慢赶地从后面追上来,说:“哎哟,小少爷,我差点没追上你。”
容禅哼了一声,指尖略微掐诀,身上便散发出淡淡的神光,黑发也轻轻飞扬起来。
臧伯笃上下观察一番,满脸是笑,他拱手道贺道:“老身恭贺容少突破,如今已经修成金丹了。”
容禅手臂一挥,指尖微微一弹,一点青金色的灵光便疾射而出,击中远处山峰上一块巨石后,巨石轰然碎裂,散落成许多块落入山谷中。对这境界提升后的充沛灵力,容禅还算满意,他现在浑身经脉通畅,灵气四溢,有使不完的劲,恨不得马上去打几场架发泄。
“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好道贺的。”容禅故作轻松地说。
“话虽如此,能够一帆风顺、平安无事地结丹,也是幸事一件,老身再次恭贺少主突破。”臧伯笃笑道。
“说吧,有什么事。”容禅到底还是少年心性,面上装得不在乎,心里还是得意了几分。
“这十洲三岛,能够在少主这年纪结丹的,也是屈指可数。”臧伯笃说,“也亏掌门早有准备,吩咐我平日在老阳洞前等着,一有动静就等少主您出来。”
“我娘?我娘说什么了。”容禅说。
臧伯笃笑道:“茹掌门知晓少主即将突破金丹,早早准备了一件金丹期可用的法器,吩咐我您一出关,就给您送来。”
“哦?”容禅感兴趣了,眼睛马上盯住了臧伯笃拿出的东西。
臧伯笃拿出一个红底乌木托盘,里面放着一般把金色小扇。臧伯笃说:“此扇名为‘金吾禁夜’①,金丹期乃至元婴期修出本命法器前都可以使用,特请了西海流洲炼器大师焚琴铸造,掌门为你考虑周全。”
容禅说:“我以为是娘终于舍得把爹的孤光自照剑给我了呢,原来是一把扇子。”
臧伯笃笑道:“这扇子可不简单,少主不妨上手一试。”
容禅拿起金吾禁夜扇,在手中展开,见扇骨都由精金所制,漏雕数个执剑甲士,金辉熠熠,隐隐组成符咒阵法,扇页末端则刺出根根尖刺。容禅抚摸扇柄上嵌有一颗很大的南海珍珠,略一注入灵力,竟又从扇柄中抽出来一把小剑。
臧伯笃说:“这是‘玉漏相催’剑②,掌门知你只喜剑,因此此法器扇、剑合一,应该最合你心意。”
容禅嘴角露出微微笑意,他将扇子一抛出,金吾禁夜扇在空中散发出道道灵光,竟使得空间都有略微扭曲,扇子回旋一圈后,数株不老灵松被狂风吹垮,又收回他掌心,带来的灵力激荡却使匣中玉漏相催剑嗡鸣不已。
容禅一收扇,拱手微微弯腰:“谢过臧叔送扇。”
臧伯笃说:“诶诶!别急着走嘛!茹掌门有吩咐我还没同你说呢!”
“又说什么?”容禅得了新扇,心思已经都飞走了,他此刻一心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炫耀自己的新法器和新突破的金丹境界,哪听得进臧伯笃说什么,“不过又是嘱咐我好好修炼莫要惹事之类。”
“茹掌门说了,你金丹刚成境界不稳,让你不要太过急躁,先平心静气、稳固境界,等到金丹凝实再外出历练不迟……再说,老身也有话要对容少说呢!”
“什么?”
臧伯笃笑意中隐含一丝挪揄之意:“容少,莫怪我没提醒过你,炼气、筑基可算是最基础的小境界,修得金丹之后,乃是另一大境界。金丹之前,需要养精禁欲,纯阳之体最好修炼,虽然修成金丹之后无需再禁欲,但是容少初尝情事,莫要因小失大,一时迷了心意……”
容禅脸色一红,说:“臧叔你说什么!我怎是那般纵欲的小人!”
臧伯笃说:“那就好,我也是丑话说在前面,未免到时说我老身没有提醒……”
容禅再度想跑,臧伯笃怕一失手十天半个月都抓不到人了,便又紧着容禅感兴趣地说:“容少,你闭关数月,可想知道最近宗中都发生了什么事?”
“何事?”容禅合起小扇,在掌心微微一敲,脚步总算停下了。
“容少可知,西海流洲昆吾派宁见尘正在我宗门做客?随他师父凌虚子一道,借宗门的寒冰洞疗伤。”
“是他?”容禅眼神略微一转,又说:“那又如何。”
同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容禅不是没听过宁见尘的名字,只是未曾有过一见。但他向来自信,觉得上天入地没人能及得上自己,也不觉得来一个宁见尘对自己有多大威胁。
“近年来,宁见尘可谓是在诸洲年轻弟子中声名鹊起,听闻他去岁曾带领本门弟子,在东海九丈源秘境中斩获一头□□水兽,剖出雀卵大的水精晶玉,为方丈岛奉为座上贵客。又有说他在昆仑山三城比试中,力挫璇玑宫、玉衡派、天柱城弟子,拔得头名,声名大振。就连这次受伤,也是深入南海炎洲险地所致。”臧伯笃说。
“确有几分本事”容禅好胜之心被激起,已暗暗生了比较之意。
臧伯笃忍住笑意,说:“容少可知,他可是你的‘未婚夫’?”
容禅脸色一抽,几乎是瞬间变黑,金吾禁夜扇猛地展开,容禅说:“胡说八道!哪来的混蛋做我的‘未婚夫’?”
臧伯笃说:“容少不妨去问问茹掌门就知道了。”说着又拉住容禅,说:“容少,你别急嘛,我还没说完呢。”
“这凌虚子和茹掌门约下,待宁见尘养好伤后,便在门中同我清微剑宗弟子比试交流。茹掌门意思是,让你也去观摩一番,不必上阵了。”
“凭什么不让我上阵?觉得我打不过?”容禅说。
“当然不是这意思。茹掌门意思是你境界不稳,未到最佳状态。再说了,宁见尘为客,哪有主人打客人的道理?”
“这是自然。”容禅哼了一声,显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臧伯笃执着容禅的衣袖,玩笑道:“容少如今也不怕被茹掌门‘嫁’去昆吾派了。我听说了,这宁见尘伤好后,看上了一人,闹着要与他结为道侣,正和他师父凌虚子置气呢。”
容禅将扇柄在唇上微微一碰,原来臧叔拉着他说话的根源等在这儿呢,便顺水推舟地问:“哦,是谁?”
少年容色姝丽,肤色洁白,长睫微眨间,瞳色如琉璃一般。他眉目秀丽,天生一股风流姿态,此刻似笑非笑的神情,透出一股狡黠聪慧又妩媚诱人的神态。
“听说只是我清微剑宗的一个低阶仙侍,不知使了何种手段,有幸得了宁见尘青眼。”臧伯笃说。“这低阶仙侍也是心机过人,攀上了贵客,一步登天,定然紧抓不放。”
“哦。”容禅轻应。
臧伯笃以为容禅还是不感兴趣,谁知下一秒,原本还被臧伯笃抓在手中的袖子突然不见。原来容禅暗中掐诀,使出了一招“幻琉璃”身法,直接原地消失不见,空中哪里还见得到容禅的身影!
臧伯笃在空中挥手大喊道:“容少!容少!茹掌门说了!让你好好在洞府里呆着,稳固境界!不要乱跑……”
“知道了。”
空中隐隐传来容禅的回答。
容禅使的“幻琉璃”身法,挪腾纵横几下,数息间,便穿过浩荡云海,降落至他娘亲所在的晚照峰。“幻琉璃”是蓬莱岛仙术,可瞬间移动,隐匿身形,同一修为境界以下者,难以分辨出他真形所在。所以容禅轻易从臧伯笃手中脱身。
容禅掐着“幻琉璃”法诀,从后门溜进了他娘的落霞宫。未走几步,便听到了前厅传来数人的说话声,于是便放慢了脚步,隐匿身形,躲到茹忆雪掌门宝座背后的屏风处。
落霞宫里处处是烟霞色的轻柔纱帘,容禅透过屏风,看见厅中有三人,其中一人正是他娘亲,另外一老一少两名男子,想来就是昆吾派来的凌虚子、宁见尘了。
容禅从屏风后探出头来,用扇柄微微掀开帘幕,却见他娘的目光微微往这一转,他便缩回了身子。别人或许看不出他用“幻琉璃”隐匿身形,他娘是蓬莱岛女修,怎会不知?于是容禅当老实孩子在屏风后偷看着。
老容头终于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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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②《正月十五夜》苏味道,“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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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与君初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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