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玉京

唇齿之间搅动的是酒香,方青折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来了。

对方像要把他咬碎了吞下肚一样吻他,方青折终于从这霸道的力度中恢复了一点神智,抓住沈重箍紧了他腰的手,把人推开。

“……不行!”

方青折喘了两下,抬手去按着自己的额头,“我、我喝醉了……”

他对上面前沈重的脸,这次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这下酒意完全醒了。

他站起身来,与沈重拉开几尺的距离:“你究竟打算将我怎样?”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沈重有着情谊,早已做不到像最初那样,视之为仇敌,也做不到漠不关心。

他对沈重有过期待,交出过信任。但如果沈重真打算把他关在此处,像养着只玩物一样地关一辈子,或是利用他去做什么。

那么这情谊就此放下,也不是不可。

两人对立在室内,夜风从月洞窗内灌入,方才还亲昵得几乎耳鬓厮磨的场景,变得满是疏冷。

沈重看着他。方青折的薄唇还有些肿润,眼角尚带着一点薄红,但双目已是一片清醒,看他的眼神,几乎又要回到最初的宛若冰雪。

沈重久久地看着他。

\"下人都已撤走。\"沈重转身,“师兄想走,随时都可以从这馆内出去。”

方青折一怔,可他的修为还未恢复……他尝试运转体内灵力。

“解药已在酒中。”沈重道。

果真方青折察觉到灵力已在经络中开始流动,他向须弥戒中注入灵力,抽出一根竹管,握在手中,转了转手腕,发觉气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方青折的心终于定了两分。于是干脆利落地走出房舍。

下了台阶,踏入竹林间的小径前。方青折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月洞窗内,沈重仍旧坐在原来的地方,竹叶沙沙声响起,那个身影看起来,好像黯淡寂寞得很。

方青折咬了咬牙,勒令自己不要再心软,转头不再留念,往东厢去叫醒了云空,和他一同离开。

二人一齐离了这大片的池馆,一路上遇见仆从杂役,个个都退让至一旁向他们行礼,果真没有半点阻碍。

云空不知道其中过节,还在向方青折道:“方兄,我们就这么走了?我还未向你那位朋友道谢呢。”

方青折心头正乱,只含糊道:“他不在意这些。”

离开结界,乍然间四周隔着高墙,传来丝竹管弦,欢声笑语,再转过两个弯,才发现这里竟是夜市之中,四周楼馆高砌,灯烛迷离,却是一片寻欢作乐之所。

方青折与云空俱施法掩住了形貌,这里却是玉京的东侧,玉京号称“仙都”,京中一半以上都是修真者,但此刻在这街头,这些修士也如凡人般,沉迷于温香软玉,醉生梦死。

方青折忽而向云空示了个意,后者抬头看去,只见街上有两名玄衣佩剑的仙盟弟子,正并行扫视着长街,来往人流一见仙盟的徽纹,都退让三分。

云空微讶道:“玉京何时这般戒严了?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这也是方青折想问的。夜已深,未免引起注意,两人便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两人都没什么睡意,在房间布下结界,便谈起了先前打住的话头。

眼下论剑大会在即,若说是为了大会这般戒严,却是已往都没有过的,只怕是出了什么要紧之事,偏偏正赶上大会,仙盟才如此紧张。

谈明月临死也提到了论剑大会,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还有她所说的玉琥珀……月色入窗,方青折看着手头粗瓷碗里明晃晃的茶水,眼前忽而显现白玉杯里蜂蜜似的酒液,而后是那个吻……

他身体一僵,握紧了茶碗又松开,让自己把那副画面略过去。

“难道是某种酒的名字?”云空拍手道,看来是和方青折想到一样东西上去了。

可即便是酒,又与谈明月夫妇之死的幕后凶手有什么关系?

离论剑大会也不过数日,方青折想他同门的那些弟子,此时多半也都抵达会馆了,倒是回去见一见同门,探听探听消息比较好。

云空的妖修身份有些敏感,方青折便让他找一处安稳地方先落脚,自己次日去了会馆。

会馆除了持有拜见帖和观剑帖的弟子,闲杂人等是不许进出的,但以方青折的修为,早不是这里的结界能拦得住的了,悄声无息地便进了馆中,顺带查了一查玄苍弟子的落脚处。

来到庭院,只见玄苍服色的弟子们进进出出,堂中有人正给两名弟子嘱事,却是小师妹林琼,她如今已是独当一面了。

方青折却瞧见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于是跟随过去绕到屋后,轻轻将窗户叩开,那人恰好进屋来,察觉到身后有人,张口正要叫,被人把嘴一封。

待方青折松手,那人转过身来,看着他诧异道:“方师兄?”却是许晓康。

屋子内间布帘挽起,靠窗坐着一个女子,双目用布条遮住,正是那云梦泽中的盲女。

只是不知道她被送去玄苍救治白惠,却为何这么快被带来了玉京。

许晓康道:“多亏了程姑娘妙手,阿惠已经醒转了。本想请程姑娘在玄苍山多住些时日,她却要来玉京,且一定要赶在大会前来,她救了阿惠,我心中甚是感激,就一路送她来了。”

方青折看着盲女道:“姑娘来玉京是办事?还是寻人?”

盲女本名叫作程姜,道:“两者皆是。”她抬了抬头,面向方青折,略一皱眉。

许晓康道:“方师兄你呢,怎会来玉京?我听程姑娘说,你跟着一位朋友走了……”

“你的那位朋友对你用‘梦魂香’?”程姜忽而自言自语道。

方青折一顿。看来在岛上,那女魔修说这程姑娘精通医药毒术,所言不虚,这才一碰面,她居然便察觉出方青折被用过香。

像是回答他心里的疑问似的,程姜淡淡道:“这种香气味极淡,却能缭绕人身上许久,所以很容易辨认。”连方青折都闻不到那香气了,她的鼻子却是灵得很。

“我是来找我师父的。”程姜接着道,“你失踪之后,我前去师父的院子拜见,才发现院里已没了人。我原以为那些人只会冲着我来,却没想到早把师父的行踪泄露了给他们。”

说到后半句,她身子又颤了一颤,像是回忆起了某种痛苦。

方青折不由道:“说到这个,程姑娘,你先前说那群人上岛,是为了问你要‘三云合破’,不知这‘三云合破’为了是作何用?”

他那日在石室,也听那男人提起,只是当时急于脱身,却未能有机会问清楚。

程姜道:“那是一种阵法,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许晓康和方青折都吃了一惊。

程姜淡淡道:“但凡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其精魄结于丹田之内,形成元胎,不再惧怕肉身的衰老。”

“但终究还是要依托于肉身。”方青折道,“若真能灵肉分离,那岂不是飞升成仙了?”

程姜道:“不错。但既然可以将精魂凝于元胎之内,就不由让人想到,若是肉身死后,保留金丹或是元胎,是否可以做到重塑肉身,再化成人?尤其是我师父这样毕生钻研的道痴,这样的法门,他不可能不好奇。”

方青折道:“那么他成功了?”

“可以说成功了,也可以说不成功了。”程姜神往道,“师父的医道,我不会有半点怀疑,可是这法子逆天而行,耗费巨大,师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它成真,也就无从证实。”

方青折蹙眉,只觉这样的逆天道之举,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不是常人能够接受的,便道:“要怎么做?”

“简单来说。”程姜道,“要起码大乘期仙人的法力作为辅助……”

大乘金仙的法力?若是千年以前,世上倒还有那么几个大乘金仙,可是如今,便是再等上个一千年,恐怕也未必等得到。

“还有,则是死者至亲的骨血。”

方青折道:“是以血作引子?”这倒是寻常,似灵兽认主,道侣结契,都是需要血作为引的。

“不,是以血换血,以骨换骨。”程姜语气平淡,话语却透露着一丝森冷。

方青折明白了她的意思,所谓的起死回生、重塑肉身,竟是要拿另一个人的命来献祭重塑么?

方青折忽然想到某点,道:“既然这法子不可能成真,为何那群人还要来夺?”

“……你说呢?”程姜微微冷笑,“若是世上已无大乘金仙,那要从哪里去取得那么多灵力?”

方青折一怔。

“只好聚少成多了。”程姜低声道。“这就是我要办的事,旁人的命我管不着——但师父说他曾经答应过一个人,永远不会去做害旁人性命的事,为此他甚至抛弃了钻研大半辈子的心血。”

“我不能看着有人抢走他的心血,再去违背他的初衷。”

李静亭出身昆吾,剑道精深,在门中位列首席,如今已是仙盟的一名常务,近来因为论剑大会以及诸多事务忙得不可开交,回到家中,在自己卧室中坐了不到片刻,忽而睁眼:

“阁下修为了得,何必偷偷摸摸做个梁上君子?”

帐帘微动,一袭衣角翩然而至,方青折拱手道:“静亭兄,抱歉,只是到你府上,我实在不好露面。”

李静亭一见是他,大为诧异:“青折?你怎么在此……”他站起来,欲言又止,先在屋子周围布下一道结界,才又道:

“眼下玉京正是人多口杂的时候,你怎么来了?”

不怪他这么说,其实方青折因为三十年前将魔修放跑一事,早就被仙盟勒令百年内,不得再踏入玉京,尤其眼下又是论剑大会,他这一露面,只怕首先就惹人怀疑。

方青折道:“说来话长。我并非有意到此,只是想问一句,为何眼下玉京如此戒严?是出了什么事?”

李静亭叹了一口气,请他坐下,道:“出了大事……有魔修混入京中。”

“魔修?”方青折心中一沉,“是什么来历?”

李静亭道:“你可听说过‘十相宫’?”见方青折不明所以,便道,“你不知道也属正常,此事尚且是密报。”

“这宗派在魔界现身并不久,据说宗中分为十部,故称作‘十相’,其上统领之人,被宗中教众称呼为‘圣君’。”

方青折的手一僵。李静亭道:“一个月前,仙盟接到密报,说十相宫的魔修已经潜入玉京,要在论剑大会中作乱。之后不久,京中便陆陆续续出现修士暴亡之事。”

方青折一挑眉道:“修士暴亡?”

“不错,死者身躯形同枯木,丹田被挖空,这一个月来陆陆续续,发现的已有二三十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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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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