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姜脖颈上的伤不轻，好在她自己就是大夫，方青折让弟子扶她回自己院子去治疗，自己则照顾沈重的伤势。
方柏那一掌是真下了五分力，要是让方青折挨着，只怕立刻就要躺上十天半月。
方青折看沈重解开衣裳后那两个深深的掌印，歉疚之意顿生，将手掌搭上去，轻轻注入灵力，先帮他缓解伤痛。
他脑中思绪纷乱，不停地重复着方柏刚才的那句话：“正是她一门的人害死了你母亲！”
沈重摸摸他的脸：“师兄？”
方青折回过神来看他，苦笑了一下：“这还是我第一次听父亲主动提起娘，却没想到是这样子。”
沈重道：“方掌门是太在意你母亲，关心则乱。”
方青折点点头，沈重看他低着头不语，便手一揽，把他抱进怀里。
方青折头靠着青年宽厚有力的臂膀，此时此刻，他竟然想不起那些要跟对方保持距离的话，闭上了眼睛。
方青折来到会馆，众多驻留在玉京的门派都暂时居住在此。他去见了父亲，将如何去的云梦泽、如何遇见程姜等人的原委说了一遍。
说到在岛上的经历，他忍不住道：“我在鬼手真人的藏书上，看见了母亲的笔迹……”
“够了。”方柏站起身来，严厉地盯着他，“我再三告诫过你，不准去偷看我藏书室的那些手札！”
“可那是娘留下的！”方青折终于忍不住道，“我想知道关于娘的事，这难道有错吗！”
方柏怒不可遏，扬起手，方青折闭上眼，偏过头去。
方柏终究没下得去手，他对方青折虽然冷漠严厉，却甚少打他。
“速将那女子遣送出京。”方柏冷冷道，“我不论她和她师父与玉京发生之事有多少联系，都与你无关。”
方青折沉默少许，起身朝父亲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回到李府，他去了程姜的院子。
程姜的脖颈伤未愈，还缠着一层纱布，方青折来，她便道：“方公子，要是你想问我师父与令堂当年之事，恕我自己也知之甚少。”
方青折坐下道：“那尊师与我娘，是很早就认识了吗？”
程姜顿了顿，方青折道：“‘晓梦随疏钟，飘然蹑梧桐’，晓梦指的便是尊师的名讳吧？”
晓梦，是鬼手真人名讳萧孟的谐音，而他母亲的名字，叫作钟疏。
程姜道：“是。我师父的师兄弟姐妹一共六人，死的死散的散，留在师门中的，唯有我师父这一支而已。”
方青折默然片刻，道：“程姑娘，我想过了，我打算去一趟魔域，许多事，都需要找到尊师才能弄个清楚。”
虽然父亲严令他不许插手，但他已经不是那个几岁的孩子了。
方青折着手动身事宜，眼下仙盟的通行令却有些麻烦。不过两日，有一位不速之客上了门。
来人神情冷淡，身材颀长，背上背一把长琴，方情况认了一下才认出来：“李公子？”
此人是他先前在燕乌集阙勉强算作相识的李蓦何，云空的师兄。
李蓦何道：“方公子，你可知道云空的下落？”
方青折惊讶道：“云空？他不是早早就离京去了么？”
他在事变的前两天，与云空有过一次书信联络，后者说他有要事，大约得离开玉京了，方青折便一直以为他早早离开了。
李蓦何闻言眉头紧蹙，沉声道：“从一个多月前起，他就没了音讯。”
这就奇怪了。方青折略想了想道：“我还记得他此前在玉京的住处，不妨我带你去看看。”
他将李蓦何带到了先前云空落脚的小院，这一片住的大多是些修为较低的修真者，鱼龙混杂。
方青折与李蓦何到时，只见院子两边都是空着，恰巧东侧屋子里的人出来。
那人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方青折便问道：“敢问这位道友，住在这北侧屋子的人是何时走的？”
那人警戒地看着他们：“你说那妖修？”
方青折讶异，李蓦何脸色一沉。妖修因为身份备受争议，尤其是在各州人士聚集的玉京，往往都是隐匿气息与妖力的，云空自然不例外。
此人的修为并不高，是如何看破的？
方青折拦住下一刻就要出手拿人的李蓦何，将几枚玉石扔给了那修士：“还请道友告知。”
那修士看了看玉石成色，脸色好了一点，边收起玉石边道：“一个半月前吧，他那天晚上不知被谁打伤了，回来躲进屋子里，次日便不见了。”
云空必定是伤得不轻，所以才在回来时泄露了自身气息。
朝这修士问不出什么，方青折便和李蓦何进的北侧云空住过的屋子，进了屋子才发现，这屋子里竟然还留有云空的东西，也就是说他连行李都没收拾，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
李蓦何从窗下的木案上，拿起一册陈旧的纸簿，神色在阳光下愈发晦暗。
“李公子。”方青折忽然道，他从床榻边的角落里，捡起了一枚陈旧的透骨钉。
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发紫，连同床榻内侧，也残留有血迹。
回到李府，沈重也看了那透骨钉上的纹路。方青折则托李静亭调人去京中搜查，看能不能找到云空的踪迹。
等李蓦何走后，方青折和沈重两人在屋子里，沈重才道：“那是十相宫的东西。”
“什么？”方青折一惊道，“除了你之外，还有十相宫的势力在玉京内？”
沈重道：“恐怕是的。十相宫与外界所传的不一样，我所居的‘圣君’之位，并不是实际上的统领。”
圣君之上，还有五神使，五神使所侍奉的“神主”，才是十相宫真正的统领。
方青折道：“那你见过神主么？”
沈重道：“不曾。只有神使能见到‘神主’，大权也都把握在这五人手中，下面十部之人，也大多听命于神使。”
难道带走鬼手真人的，和打伤云空的是同一拨人？
方青折思索了一会儿，要不是云空眼下下落不明，这倒是件好事，毕竟如果下手之人真来自于十相宫，那么起码他们到了魔域，就不用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了。
可是云空的性命才是目前最要紧的。方青折一边托李静亭帮忙，一边也往会馆那边调了些人手，将玉京仔仔细细地翻过一遍，坏消息是云空的气息痕迹半点不见，好消息是如果找不到，那就还有活着的可能。
根据那修士所说的云空离开的时间，已经是在事变之后，玉京封锁之时了，那么云空自己是不太可能离开玉京的，只有可能是被偷偷带离玉京了。
那么谁需要在事变之后尽快抽身而退？自然是那些藏匿的魔修了。
“要去魔域，你得有个身份。”沈重上下看了方青折一眼，道。
方青折道：“我扮做你的随从不就好了？”
沈重歪着头，好像很认真地打量了他一遍：“长得太俊了，不像随从。”
“……”
沈重笑了起来：“师兄，魔域可不是好闯的，那里的人做事不讲规矩，更何况是十相宫。”
“即便是我，他们也一直保持着戒心，如今我出来一趟，回去的时候身边莫名奇妙多了个不要紧的随从，你猜他们会不会疑心？”
方青折皱眉道：“那怎么办？”
沈重摸着下巴点头道：“要是心爱的男侍，就没那么可疑了。”
“……”方青折怒。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你们想看女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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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重写·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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