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体温计以后,沈渡缘没有再做什么,似乎真的如他所说一样,仅仅只是一个善良的、贴心的举动。
洛起司捂着被捏红的脸,后退好几步,舌头顶了顶玻璃管。
说实话,他很想把温度计拿出来,沈渡缘的动作令这东西的异物感特别强,可他总觉得,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沈渡缘一定会要求他再次含住。
五分钟后,温度计取出。
三十八度九,果然是发烧。
洛起司低声说:“我已经好了,您还是走吧。”
沈渡缘没动。
静静地看了洛起司几秒,他说:“你总是这样吗?”
洛起司:“?”
沈渡缘卷起裤腿。
狰狞伤口咬在那只线条优美的小腿上,连痂皮都没褪去,一看就是最近的伤。
“那天你光顾着艾斯汀,把受了伤的我随手扔在一边。”
说着,他垂下眼皮:“伤口很久都没愈合。”
他语气平静,姿态平和,额前却有一缕发丝垂落鼻尖,无端有种脆弱感。
洛起司冷不丁被指责,一下子慌了:“那天我太着急,而且艾大人毕竟是有生命危险……啊不是,我说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话说到后面他对上沈渡缘的眼睛,立刻抬高声音,生怕对方真的伤心。
沈渡缘没什么表情,只是别过头,但这姿态却透着十足的委屈。
“我、我……”
洛起司实在没有哄人的经验,当了半天的结巴,才极其拙劣地憋出来一句:“你别生气了。”
“就这样?“
“……”
“教你一件事,”沈渡缘直视他的双眼,“道歉要有诚意。”
洛起司有点呆:“怎样才算……有诚意?”
“补偿。”
天空不大明亮,乌云遮蔽间,沈渡缘的面容有些模糊。
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隐约看见他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起司,你该给我一点补偿。”
“……”
洛起司有点晕头转向,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他一下就欠了沈渡缘好多。
他直觉逻辑不对,可沈渡缘地位高贵,他什么都没有,骗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迷迷糊糊间,他茫然道:“可我不知道能给你什么……”
“这个简单。”
那片乌云飘走了,屋里光线短暂地亮了一会儿。沈渡缘脸上果然有淡淡笑意。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躲我——我要这个。”
洛起司已经做好准备听他狮子大开口,可对方的要求如此简单,他不禁一愣。
“怎么,很为难吗?”
“不,当然可以,我是在想……”洛起司有些困惑,“能发生什么呢?”
沈渡缘的目光倏然笼罩他。
黏腻,潮湿,如同庞然大物咸腥的触手。
但仅仅只是一瞬,短到洛起司没能拉响警报,沈渡缘便微笑起来。
“是啊,能发生什么呢?”
——
中午吃过饭,艾斯汀叫苏明进书房。
洛起司心里一惊,还以为他知道了苏明和沈渡缘的事,但又觉得不可能,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周舒那件事。
途中,艾斯汀瞥见他,难得露出点好脸色:“怎么样,烧退了吗?”
“还、还没……”洛起司被他看得犯迷糊,本就烧红的脸更添热度。
但这一切还没结束,艾斯汀还对他露出笑容。
“待会儿让苏明再给你拿点药,毕竟这也算我的责任,你生病了还叫你出去。”
洛起司心脏砰砰直跳。
艾大人这是在.......关心他?
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他的头脑,原本,艾斯汀冷言冷语他都能恬着脸贴上去,现在这样温和关怀,更让他浮想联翩,心动不已。
洛起司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想靠近艾斯汀,近一点,再近一点。
后面的几天,他都在等待、期盼、谋划。
新鲜摘下的果子、烤架上滋滋冒油的兔肉,都在第一时间送到艾斯汀手中;
白天黑夜,只要艾斯汀出现,就一定凑过去,听不懂他们聊天也要做个忠实的捧哏;
如果艾斯汀查案,他哪怕还在病中,也要装作没有不舒服,一定要帮忙。
几天下来,艾斯汀都有点烦他。
他焦虑不已,也理所当然地,并没有注意到,当他围在艾斯汀身边陪聊时,沈渡缘身边空无一人,当艾斯汀在桌上摆满食物时,沈渡缘还饿着肚子。
这天,洛起司又想跟着艾斯汀出去搜查线索,在门口被拦下。
“又去哪里?”沈渡缘站在他面前,身体投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去、去......”艾斯汀还没公布周舒死亡的事,洛起司不敢说,闪烁其词道,“出去走走。”
说着,他越过沈渡缘,就想走。
却被扣住手腕。
沈渡缘没什么表情:“你的病还没好。”
洛起司一愣,摸了下额头。
确实有些低烧。
他身体底子不好,在孤岛上屡次受惊、淋雨,这几天因为艾斯汀的亲近,他亢奋得睡不着,高烧就转为低烧,缠缠绵绵地在身上。
只是,这件事他自己都没发现,沈渡缘可真细心。
但下一秒,他脸上的感激就烟消云散——沈渡缘手中,正捏着一枚水银温度计。
洛起司莫名有些局促紧张,避开他的眼睛:“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要逃离的时候就会使用尊称,还以为装得很好,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温度计上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沈渡缘垂着眼皮,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冷空气从没关紧的窗缝钻进来,洛起司瑟缩一下,小声地说:“我、我要走了......”
沈渡缘终于不再沉默,低笑道:“起司有事情不想告诉我吗?”
“我、我.......”
“没事,我理解的。”沈渡缘依然是那样温和有礼,没有追问,只是向他伸出手。
洛起司:“?”
见他迷惑不解,沈渡缘提醒:“那天在这里,你准备给我的奶糖呢?”
“啊,那个......”洛起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天坑里送给艾大人了。”
话音刚落,沈渡缘脸上彻底没了表情。
洛起司觉得更冷了。
他不由解释:“我们在天坑底下待了一夜,当然得吃点东西......而且、而且你不是不要的吗?”
说着,洛起司也有点恼。
那天他想贿赂沈渡缘,可对方却像看着蝼蚁一样,那样居高临下,拒人于千里之外。
现在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到底怪谁呀?
沈渡缘依旧面无表情,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上楼。
洛起司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儿,又听见艾斯汀准备离开,便不顾上他了,连忙往下跑。
这天起,洛起司霉运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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