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不希望我接受这个媒介？”裘蒙看着裘英，温声道。
裘英被他用和顺的眼神看着，她眼睫一眨，移开视线。
“不是这个意思，”裘英摸了摸鼻子，“你要是自己想去试试，是好事，但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帮上我的忙……那你不必如此。”
她说着，无声地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落霞只是垂眸静听，完全没有要介入这场对话的打算。
但裘英不得不顾虑她的存在，于是裘英没再细说下去，只是摇头道：“算了，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去试试吧。”
裘蒙低头微笑了一下。
裘英的确不止一次跟他强调，不要把她当成他向上的动力。
阿姐总是苦口婆心地劝诫身边的人，多把视线放在自己的身上，而不是一昧地追逐她。
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多么耀眼。
太阳在的时候，人是看不见星星的。
裘英没注意到他微笑的动作，而是将视线转向落霞附身的蒙特丽尔，“你打算怎么处理蒙特丽尔？”
落霞抬眼看向她，“我将她记忆洗了，你再给打一个符文不就行了，我看你不是用得挺熟练的？”
落霞说着，眼神在裘英肩膀的位置扫过一眼。
那眼神仿佛能直接穿过衣料，看见她肩头的肌肤。
裘英被她这眼神看得眉头一跳，她分明感觉到，自落霞这话出口，裘蒙的视线就一直在她肩膀位置打转，她嘴唇抿紧又松开，松开又抿紧，最后错开视线，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裘英忍不住揉了揉眉角，“记忆就不用洗了，其他的，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落霞挑眉，“怎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装什么好人呢？”
又来了……
裘英微微叹气。
她现在有点理解神瑛为什么会和落霞使者不对付了。
这位落霞神使实在是……卿本佳人，奈何长了一张嘴。
“都做到这一步了，我有必要装好人吗？”
裘英摇头，“我只是觉得，蒙特丽尔是个聪明人，只要看到符文，她就会明白了，再挣扎也是没有意义的，反倒是将她的记忆洗了，说不定哪天会让她找到些蛛丝马迹，生出不必要的嫌隙来。我可不想以后睁着一只眼睛睡觉。”
落霞冷哼了一声，似是不屑，却也没有反驳。
她捋起蒙特丽尔的衣袖，露出一截手臂，让裘英可以刻录符文。
刀刃划开女人麦色的肌肤，裘英感觉到裘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刀尖。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氛围……
飞快刻完最后一笔，裘英催促着落霞，只想赶紧将这位送走，叫她好回自己房间里休息。
“急什么，”落霞被她催促得直皱眉，“你以为待在你们这种法则不全的小世界很舒服吗？”
她说着，手里掐诀，灵光环绕手指涌现。
裘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蒙特丽尔忽然眼睛翻白，身体如同软掉的面条一样歪倒下去，一幅被人抽走了灵魂的模样。
看来落霞神使已经走了。
裘英在蒙特丽尔倒地之前，伸手将人接住，托在臂弯里。
她从袖袋里翻出一早准备好的薄荷，放入蒙特丽尔舌下，又两指点在蒙特丽尔眉心，催动能够令人神智清明的“安魂泉”能力。
只见一阵细细的水流环绕着她的手指，汇入蒙特丽尔的灵台。
不一会儿，女人眼睫颤动，似受惊的蝴蝶。
等到那双黑色瞳仁自眼睫后猛现，女人麦色的手臂几乎是一瞬筋肉暴起，骤然探向裘英腰间的刀。
蒙特丽尔只觉得眼前光影一阵闪烁，再定睛一看，裘英的刀好生地握在裘英手里，刀刃却横在蒙特丽尔的脖颈前。
“还没睁眼就要杀我……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
裘英持刀的手稳健非常，面上不见丝毫惊慌，反倒是在见到蒙特丽尔面对刀刃时讳莫如深的表情时，露出一点微笑。
溪流如手臂一般环绕在蒙特丽尔腰间，单看两人姿势，倒像是裘英一手持刀，一手托人。
看起来甚至有些亲密。
蒙特丽尔并不注视刀刃，而是紧盯着裘英，“你杀死我丈夫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裘英唇边依然噙着笑，“怎么，夫人恨我，却没有当场来杀我？”
蒙特丽尔眼睫一颤：“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裘英唇角微微上扬，“我就是很喜欢夫人这一点，所以舍不得杀你，识时务的人总是万事好商量。”
“你杀了我丈夫，然后说喜欢我？”
蒙特丽尔眼神古怪地打量裘英，默了一默，而后视线转向旁侧，“那我倒是没看出来。”
裘英：？
裘英眨了下眼，眉心微皱，表情有些茫然，“没看出来……什么？”
裘蒙这时候在旁边语速飞快接腔道：“她不是！”
裘英回头瞥了他一眼，就见他捂着嘴，一幅自知失言的微妙表情。
裘英：？
她怎么……没听懂？
裘英眉头皱得更深。
蒙特丽尔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眯眼，“你抓我来做什么？”
裘英被她这几眼看得后背发麻，见蒙特丽尔眼中敌意稍退，裘英收了刀，退开半步。
“你继续留在蒙特族，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如为我做事，如何？”
蒙特丽尔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但她沉默着没说话，裘英端详着她的表情，不由追问，“怎么，夫人对蒙特尔那家伙，还有真感情？”
此话一出，蒙特丽尔眼神轻颤，她闭了闭眼，继而叹气道：“至少，他是族里唯一一个支持我介入族内事务的。”
裘英微笑一下，“若是如此，那夫人更应该加入我们才是，若非他与他身后的部族，夫人早该有比如今更高的地位了，他死了，也不过是叫他让出本来的位置。”
蒙特丽尔顿了好一会儿，才缓慢露出一点微淡的笑意，“你们裘氏与蒙特族不一样，素来……公正，我早有耳闻。”
“是，我们裘氏向来能者多得多劳，”裘英向蒙特丽尔伸手，“如何？我想应该没有比这更符合夫人心意的了。”
蒙特丽尔缓慢吐出一口气，望着裘英的手，依然迟疑着停在原地。
直到最后握住裘英的手时，她眼神仍然带着茫然。
她盯着两只紧握的手，好一会儿才唇线紧绷地扯出点笑来，“背叛自己的种族去追求想要的东西，老实说，我不敢肯定这是不是对的，不过，试试也不错。”
裘英只紧了紧手上力道，笑容不变，“总不会比你从前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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