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雨后朝阳，被洗涤过的空气分外清新，至少比闷躁的屋内要好上不少。
怀家老宅，三楼露天花台，怀师正坐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荡着双脚。
从现在的角度望下去，正是一地落花凄迷。
昨夜里先时还是细雨，后来就暴雨倾盆，打的花圃中的雪色玫瑰不堪摧残，萎靡凋零。
此刻见着，一枝枝花叶散乱，一片片花瓣四落，狼藉作了一地。再想着昨夜那一时盛放的情境，说不得便有几分难言可怜。
但怀师好像天生便不会怜惜。
他翘着双脚，啧啧道：「是谁养的玫瑰，这么不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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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那不是个合格的主人，就这样十分随意的散养在花圃里，狂野生长。
自由是自由了，凋零也是凋零。
不说搭个温室罢，昨夜暴雨时，好歹也寻个什么遮蔽的雨布架在上面啊。
系统说：「你知道的呀。」
怀师愣了许，稀奇道：「这什么脑回路，他真觉得他和师自暄之间还有情谊存在？」
在怀良书罔顾师自暄意愿、强行标记、迫使师自暄不得不分化为Omega之后，他竟然还种了一片白玫瑰，昭彰“纯洁的爱”？
系统：「……呜哇ovo。」
怀师点评道：「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系统心想，这个世界上还有宿主不懂的事情？又是在逗它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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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师自暄去世之后，怀师开掉了怀家的花匠。下一个诚惶诚恐，竭力把这片玫瑰花圃打理得更加漂亮，结果没过试用期，又被开掉。来一个，走一个，到后头，终于隐隐约约觉出了小少爷的意思来：
他并不是要那白玫瑰被精心呵护，却是要它们自生自灭。
这样的行径堪称是古怪，但即便是身为家主的怀良书，最后也没能拗得过他。当初怀师做了一些很是疯狂的事情，于是，一圃玫瑰便成了如今零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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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风正好。
怀师惬意的吹了些时候，忽然见着斜下方露台处，现出了一个人影来。修长却清瘦，正是少年身形。
那少年走的并不快，却透出了一股微微的急切。他走到了露台边缘，却仿佛愣住了般。
露台下只有一地残枝败叶，除却狼藉，再无景可看。
怀师不知怎的，忽然间，特别想瞧一瞧他的脸。
他看着花，怀师看着他，各有各的风景。片刻，少年若有所觉，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格外清俊的面容。
“早啊！”看在大好天光的份儿上，怀师冲着他一笑，但再开口，又是一副可恶模样，“……恢复力挺不错的啊，我还当你要直接睡过下星期的期末赛呢。”
怀明遥遥的仰望着他，目光却是格外柔和与清宁：“少爷，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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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里在黑角场时，他还是半分行动的能力也无，眼下就已经下床行走，且瞧着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果然是潜力值超群，连带着恢复力也是惊人。
怀明仰头唤过人后，就清清和和的，不再出声。
教怀师见了他这样静好的模样，顿时格外恶劣道：“你看我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小少爷脾气说发作就发作，蛮不讲理，给人飞来横扣一锅。
紧接着，理也不理怀明，轻巧的从栏杆另一侧翻过，消失在了晴朗的天幕中。
怀明望着他掠过风声的衣袂，莫名的，却想起昨日傍晚时，自己没有来得及抓住的那一抹。
……还有长夜细雨，清冷花香中，那一点格外动人心旌的柔软温热。
他慢慢的垂下了头，轻轻地咬住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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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师翻入了走廊，他的房间在三楼，但方位与怀明的不同，正对着的并不是那一片玫瑰花圃。据说他年幼时住着的原本是怀明正上的那一间，后来也不知是怎的，坚决地要求换了。
此刻下楼，偌大老宅，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瞧不见。
餐桌上已经备好了早餐。
四周仍然空旷且安静，怀家的佣人都知道他的脾性，做完了活儿便去不着眼处候着，不敢来遮挡他的眼。
怀师拎着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煎蛋：「哇，这个蛋是没有煎熟的诶。」
系统：「……？」
系统不晓得怀师的意思，就见着怀师拎着手里的筷子戳戳几下，薄薄的蛋皮破碎，还未凝固的蛋黄就从煎蛋心里流了出来。
流淌的溏心好像把系统都给麻痹了，它僵硬道：「……啊这。」
怀师觉得很不开心：「我不吃这种蛋。」
系统口是心非的劝道：「将就一下就过去了。」
它不在边上和稀泥还好，这一和稀泥，怀师更加生气了：「那你吃啊！我要开除厨师，赶紧的，麻溜的。」
系统：「………………」
这宿主怎么感觉比他还受刺激了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从昨夜暴雨后，怀师的心理与行为都朝着幼稚方向发展了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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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统就煎蛋问题进行了激烈讨论。可巧，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怀家，这时候敢靠近怀师的就那么寥寥几个，怀师几乎不用回头。果不其然，几秒后，余光中出现了清瘦的少年身形。
怀明在椅边站定，面色因为大伤而显得苍白。他微微垂头，吐词低而清晰：“少爷，昨日里是我犯了错，请你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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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熟悉的话，昨日里也听过，少年对他说的第一句，眼下又再度听到。
不过这样的言辞，怀师已经听得够多，实在是没有新意了些。
拎着筷子戳了戳盘子里惨不成形的煎蛋，口腹之欲不曾被满足的怀师分外烦躁。头也不抬，随口道：“去煎一个蛋。”
乍一听闻，怀明有些愣住，并未想过会被吩咐去做这样的事情。
旋即，怀师开口，很是不耐：“不是要我责罚你吗……怎么让你去，你倒还稳着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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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注意到了小少爷的手边，煎蛋溏心流了半盘，衬着少年微微躁郁的眉眼。
教怀明捕捉到了这一刻，厅里格外不明媚的心情。
他点头应了，朝着厨房走去。带着白色高帽的厨师已经诚惶诚恐的退到了一旁，大概是已经察觉到了小少爷对于今天这顿早餐的不喜。
怀明朝着他示意，接过锅具，将蛋打在了煎锅中。这样基本的生活技能他还是具备一些的，从前他还没有来怀家时，也会做这样的活儿，只是时隔太久，有些生疏。
然而肌肉却像是有记忆般，两面翻覆，分外熟练。
锅中的煎蛋颜色金黄，轮廓圆润。尤其是其中的黄，被彻底煎熟，粉质糯软，没有一丁点儿溏心。
被他干脆利落的盛到了洁净的白瓷盘中。
这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只要在厨房里站上一会儿就好。
令怀明不解且困惑。
——难道这样也算得上是惩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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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中。
怀师一筷子戳进了餐盘：「再吵就把你煎掉。」
系统：「……」
系统不想被煎掉，系统也不想流溏心，所以它十分有眼色的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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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卖相不错的煎蛋总算让怀师心情好了些，他咬了口焦香的下沿，酥酥脆脆，一抿即化，而里处的蛋白则是爽|滑|软|嫩。他小口小口吃掉了嫩|滑的白，嫌弃的啃掉了粉糯的黄，终于舍得放下筷子，搁在桌上。
怀明仍旧站在他的身边，微微垂着头。
这是一个等待嘱咐的姿势，贯穿于晨间始终。
怀师斜睨了他一眼：“我是洪水猛兽，可怕倒让你连坐下都不敢？”
怀明没来得及回答，倒是怀师自己，不知想到什么，“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自然是有这样可怕的。
一鞭子差点没有把怀明的精神海给抽碎，终生都不能再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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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怀师这样不辨意义的笑声，怀明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少年语气慎重：“是我有话想与少爷说。”
写的太潦草了，修了一下下~
2021.8.25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Act1·刺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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