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解试舞弊案,那时的右相还是大理寺少卿,司徒衍时任刑部侍郎,这案子,当时就落在他们二人手中。
科举舞弊,是大周律法的重罪,主谋是要杀头的,从者流放,同考场者永不再考,监考官抄家流放,地方官员轻则贬谪,重则流放乃至处死。
以至于那年锦州官职空出许多,此后不再有任何学生参考,欲图考取功名的学生也因为畏惧,而不得不跑到他州参试。
“我还见识过盛大人和司徒大人把酒言欢的样子,似乎桌上还泛着金光,殿下以为是什么?”
“可有证据?”
余川鹜双手摊开,无奈道:“臣不知也,那时臣当真以为他们关系挺好,可后来他们在京针锋相对的样子还真令臣疑惑,直到换妾风言一出,臣才得以解惑。”
“那个小妾已经死了,可惜!”
李敬承越听眉头拧的越狠,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这些阴暗之处他从未涉足,初入官场不过两载,对这一切还是知之甚少。
“右相与司徒大人关系密切不错,但与杜大人有何关系?杜大人是泸州人人称赞的好官,莫非……”李敬承举起酒杯正要饮下,又蓦地想起什么,停住手上的动作,道。
余川鹜从袖中摸出一个纸卷,递给萧时浠,道:“这是臣换下的,出自杜大人手下一家客栈。”
萧时浠打开纸卷,上面写的是:泸生多财,雄志,无能,何不食其肉糜。
萧时浠看完后,脸色阴沉下来,递给李敬承看。
“多财,的确,他们倒是不管其他考生的死活了,也不管大周的昌盛了,无能之徒入了朝,大周可还有救?”李敬承看完,愤愤不平道。
“你怎么拿到的?”萧时浠慢慢饮尽杯中酒,没再续杯。
余川鹜轻笑一声,道:“殿下还不识臣的本事,模仿一些东西臣可是最擅长了,臣闲的没事,可天天喜欢看别人那点破事,这不就弄到了要命的东西。”
“先别动,等等吧。”
余川鹜有笑了,嘴角一直勾着,楼下换了曲子,是近日才风靡《相见欢》,他又开始旁若无人地听曲了。
舒缓忧郁的曲调漫延,楼下的寻欢客浑然不觉,依旧与各色美人戏耍,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萧时浠支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秋天的月光透过窗纱,落在被再次盛满的酒杯,如歌中所言,月如钩。
坊外不知谁家栽了一棵古老巨大的梧桐树,已经黄了叶,风一吹,就沙沙落一地枯黄。
李敬承习惯了沉默,可是现在太过安静了,楼下乐声也打不破现在的凝滞。
他突然想到了关于余川鹜的事,想要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道:“奔星兄,听说邹大人想要为你做媒,还是那位安乐公主,现下你意图如何?”
萧时浠将视线挪到余川鹜身上,淡淡地看着他。
余川鹜嘴角微微下垂,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在笑的样子,他的眉宇间染上厌烦,道:“听说常年病弱,靠汤药吊着,太难伺候了,娶了她跟请了个祖宗回来有什么区别?我没这个耐心来伺候。况且,世家女,我也见过不少,太无趣了。”
“还好吧,她同我姐姐关系挺好的,还有静姝公主……”
李敬承回想李言秋多次邀请花清念时的笑容,以及她总是笑吟吟的谈论花清念这个人时,他总是对这位公主感到没来由的,就像是大人在陪孩子玩时,突然有另一个大人找她,从而忽略孩子的感觉,他很讨厌。
但是,又不得不肯定,她的确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人,静姝公主在京中除了他姐姐,就再没可交心的人了,在花清念出现之前。
而李言秋,那些闺阁小姐自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恨不得离她千丈远,以明哲保身,笑话。
花清念也被孤立了,一个出身高贵,皇帝宠爱的公主,平日里说话在李敬承为数不多的亲历中也是温婉柔和的,比他姐姐差一点,但也不至于被孤立。
三个被孤立的姑娘,聚在一起,犹如在冷漠的京城中围坐在火塘旁。
“无所谓,老师认为我需要一个出身高贵的姑娘作为正妻,才能让我平步青云,”余川鹜薄幸的一面展露出来,不客气道,“呵,花家自身难保,老师也真是老了。”
“得了,不喜欢就拒了,别耽误人家,花家养出这个孩子来不容易,你什么德行,别糟践人家。”萧时浠垂下眼睛,看着杯中的月光。
“遵殿下的话,殿下,试问,那安乐公主同您关系好像不错?”余川鹜的确是没话讲了,就开始问些无关紧要的破话。
“嗯,挺好的,”萧时浠并不想继续他这个破话题,干脆搞起散伙,“泸州那边你盯着点,反正你闲,我们等那场戏开幕,李敬承你就做好你本分的事,到时候好好查。”
“酒也喝了,曲也听了,话也讲了,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萧时浠仰头喝完杯中残酒,道。
“还有,殿下,你说过,安乐殿下在您面前举荐过我,您没告诉她,我早就入了您麾下?”余川鹜道。
萧时浠挑眉,无所谓道:“没有,走了。”
她起身推开门,门外有书云候着,见自家殿下出来了,还贴心的带上了门,跟着从红纱曼的小门出去了。
登上马车后,萧时浠靠在车壁闭眼养生,月坊的乐声被抛在身后。
走出有一段距离了,听见车轮碾过枯叶的沙沙声,她撩开帘子看去,是那棵梧桐树,她突然不想走了,叫了停,然后下车在那颗梧桐树下伫立许久。
当她细看时,才发现在层层树叶之后,还有一只迷途的,已经褪色的纸鸢挂在树梢处,大抵是那个孩子的,不小心别风刮断了线,带到这里来的。
“殿下,梧桐已经开始落叶了,入秋了,别受凉了。”书云手上抱了一件披风,欲为萧时浠披上。
萧时浠回到车上,才接过书云手上的披风,不过没穿上,只是盖在腿上,继续假寐。
还有三天,不知道她能不能回来了,源州还挺远的。
也不用太急,我可以等你。
萧时浠合着眼睛,明明没有睡着,可还是真实的做了个梦。
梦很简单,战场上的震天响的嘶吼声,鼓角声,转变为幼小的自己啜泣声,以及母后哭着求饶声,有点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了,反正应该很差;场景又变换,是一片盛开是桃花,占据了她的目之所及,只到在花树之间浮现出一个身影,她很熟悉了,但是还没看清脸……
梦醒了,已经回到公主府了。
那件披风还盖在腿上,人影却不见了。
萧时浠在书云的搀扶下下了车,把披风丢给书云就径自入了府门。
今天的月亮是残月,寄不下思念。
晚安,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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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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