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蹴鞠赛(一)

他怎么悄么声地端来了一碗药?

“这是何处寻来的。”

“药房。”营中自然有郎中。

贺应渠接过,道了声谢,想来昨日的药膏也是在郎中处拿来的,只是贺应渠不知道方塘用了什么法子。在她眼里,此地就和章赫一般不讲道理,想要平白拿些东西,难。

贺应渠喝过药,方塘从她手中接过碗,动作一气呵成,一瞬间,贺应渠有一种回了贺府的错觉。但是他到底不是贺府奴仆,也不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贺应渠颇有些难为情,又对他道了声谢,方塘又回礼,贺应渠再见礼,一番动作下来就差给他跪下了。

喝过药后,众人各归各队,各找各的球头。

贺应渠及她的队员席地而坐,众人相互见礼。

“不若我们现在就动起来如何?”一个瘦高个子说道。

贺应渠抬眼望去,他叫祝佐。

“急什么,活像一只猢狲。”岳至扫他一眼,“长得也像。”

祝佐大笑道:“你也不照照铜镜,咱俩谁更像啊?”

其余人:你俩谁也别说谁,猢狲来了都自叹不如。

“蹴鞠就是要动起来,不然坐在这里,球就能自己进眼吗?”说着便先起身,众人跟上。

陛下喜蹴鞠,洛朝百姓纷纷效仿,一时在上京掀起了蹴鞠热,这股热潮又由上京传到其他大小一十三州。在上京,上至古稀老者,下至总角幼儿皆喜蹴鞠,贺应渠也不例外,也多亏这股热潮,才能让贺应渠安心在贺府踢球,这是她在贺府唯一能做的令方媪满意的事。

校场的东南角立了两根三丈高的竹竿,杂彩结络,竹竿顶部有一洞眼,名曰“风流眼,将鞠球踢过眼,对方未接过,便算一筹。

祝佐拿起鞠球,先用头颠了两下,再将鞠球传到肩部,又顶了两下,而后鞠球穿过背,绕过膝,最终停在脚尖,稳稳地没有落地。岳至踢向了他的脚,将鞠球抢了过来,二人只是用脚和膝盖抢球,最终鞠球传到祝佐的脚上,祝佐一个抬腿,将鞠球踢过了风流眼。

看来祝佐的球技不错,贺应渠心中甚慰,她又挖到了宝。

祝佐捡回鞠球,用脚踢给贺应渠,“球头大人不若给我们露一手。”

……

我给你露一脚罢。

贺应渠接住祝佐踢来的鞠球,同样用头颠了两下,鞠球仿佛长眼了一般,在贺应渠的肩上、膝上、脚上稳稳地停落,贺应渠如小鹿般灵敏,略一抬脚,将球踢到了球杆上,球“嗖”地一下弹了回来,正中祝佐的后脑。

……

她瞧着那眼就在那个方向啊。

“球头大人真是踢得一脚好球!”祝佐怒吼道。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实在对不住,这……”她心里苦,又不能说出来。

“球头大人不必说了,想来是你嫌弃我等球艺不精,不配与球头一队了。”

这又是哪里话,贺应渠一时没了头脑。

“你又在放什么厥词,阿渠何时说过嫌弃你的话?你这般挑事,不过是嫉妒阿渠是球头!”

“你!”

岳至上前,他比祝佐高上一头,低头望着祝佐,“我什么?我说得是实话对不对!”

“哼!”

“就你这样,球技不如阿渠,心又窄,怕不是连副球头都当不上!”

“谁说我做不上副球头,我不行,难不成你就行了吗?”

“我肯定比你行!”

两人气势十足,眼要喷火,都在对方眼中读出了不服二字。

众人:“打起来打起来。”

“敢不敢比试一番?”

“我怕你不成?”

“白打无甚意思,我们来筑球。”二人在满场招人,贺应渠五人又凑在了一起。

“五局三胜制,不踢球头,如何?”

祝佐点点头,随意指了一人,“你来做校正。”

两队分立在球场两边,校正示意,方塘发球,对方用头顶住球,传给祝佐,祝佐一记卷日旋风,将球踢进了风流眼,另一边石勒给众人打手势,接过球后,将球传给贺应渠,贺应渠又将球传给方塘,岳至蹲下右腿,方塘一跃而上,将球踢进了风流眼。

祝佐那队没有接住,贺应渠这边暂得一筹。

岳至挑衅地望向祝佐,祝佐不以为意,轻笑道:“看看人家的球头。”

岳至不理祝佐,小声对贺应渠道:“石勒方才将球踢给你,你为何又要将球传给阿唐!”

贺应渠讪讪,“又不踢球头,谁踢进都一样。”

岳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是要让他看看你的厉害,他这种人就是欠收拾,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要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不碍事,不碍事。”

下一场由祝佐发球,祝佐气势十足,连踢来的鞠球都略带杀气。岳至接过球,传给了贺应渠,贺应渠接过,又将球传给了方塘。方塘一记倒挂金钩,祝佐又没接到球。

贺应渠队已获两筹。

祝佐心中更气,又是冷哼一声,岳至朝他扮了个鬼脸。

轮到贺应渠队发球,岳至发完球,连忙朝着方塘打手势,祝佐接过了球,又将球踢了回去,这下轮到方塘接球,方塘接到球后传给贺应渠,贺应渠又将球传给章巡,章巡将球踢出,祝佐终于接到了球,将球踢回,方塘接过球后传给贺应渠,贺应渠将球传给了岳至,岳至一脚踢了过去,对面又没接住。

贺应渠队已获三筹,胜。

一旁众人欢呼,球场两队噤若寒蝉。

祝佐冷哼一声,“好一个球头,连球都不敢踢。”语毕,不理众人便走了。

一旁的岳至也忍不住,“阿渠,方才传给你的球你为何不踢?”

方才她踢了,但是没踢进去啊!

岳至还要在说什么,方塘挡在贺应渠身前,“时辰已到,先去用饭吧。”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贺应渠是有眼疾的。

贺应渠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方塘,不由想起之前的射箭训练。那时她心中不忿,破罐破摔,一直练到最后一个,最后多亏方塘才破除心魔。如今她自觉没有心魔,但又实在望不准那眼的位置。

众人陆续走了,方塘将球传给贺应渠,贺应渠勾脚接住,望向方塘。方塘的意思很明显,要她将球踢出。贺应渠心中叹了一口气,莫不是他心中还以为自己是在赌气吗?

贺应渠望着球眼,既然方才未过,贺应渠故意射偏一些,球依然踢到杆子上。

贺应渠低着头,不想看方塘。

方塘捡起球,见岳至和石勒还未走,低声对岳至说了句话,岳至一脸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方塘走到贺应渠身边,未等贺应渠反应便拉起贺应渠跑了起来,贺应渠被他带着“飞”了起来,一声惊呼,方塘踏着岳至的膝盖腾空飞起,贺应渠被方塘拉着,借了一股力,贺应渠腾空而起。

贺应渠被突然的动作镇住,“你……”后面的话还出口,贺应渠便稳稳地立在了球门上。

“你这是做甚?”贺应渠终于将话问出口。

方塘却不理她,拉过她的袖子,二人坐在球门上,方塘带着贺应渠的手,贺应渠起先摸到麻绳网,再向下,便是一个洞,贺应渠心下明了,他想带着她找到风流眼的方向。贺应渠不动声色,心中却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眼部有疾。

“可知晓了?”

贺应渠点点头。

“得罪了。”下一秒,方塘揽住贺应渠的腰,贺应渠双手捧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二人落地,众人不解方塘此举到底有何意图,朝着二人过来,贺应渠却突然说道:“郎君……甚是眼熟”

方塘被贺应渠盯地有些难为情,虽然停在他身上的目光不少,但是还没有如贺应渠这般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人,且又是个女郎,心底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一股从未有的心绪自心底流出。

岳至嗤笑一声,“若是阿唐若是女子,阿渠这番话倒还有些意思……”岳至还要再说,两道锐利的目光袭来,岳至连忙摆手,“阿渠说得没错,我瞧阿唐也有些面熟。”

贺应渠不死心,凑得更近一些,二人鼻尖相抵,方塘眸黑似墨,贺应渠一眼望去,如临深渊。

方塘被贺应渠的动作惊住,她可是个女郎!

二人望着对方,没有注意到身后三人的表情。

方塘轻轻推开贺应渠,贺应渠不知他心中所想,可他耳后的红云却出卖了他。

“真的很是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贺应渠若有所思。

“……咱们也该去吃饭了。”若是再留在此地,保不住他二人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贺应渠点点头,众人向着伙房的方向去了。

用过午饭,众人又回到校场,章赫虽然未说众人何时比拼,但他们片刻不敢耽搁。

贺应渠和岳至石勒坐在阴凉处,岳至望了许久都未找到祝佐等人。一盏茶后,众人都回到了校场,他们三人还是未寻到祝佐,岳至坐不下去了,“这厮,躲到了何处!”说着便站起了身,“我去寻他!”

贺应渠点点头,片刻后,岳至怒气冲冲地拉着祝佐等人回来了,“阿渠,此人太不像话了!”

贺应渠不明所以,望向岳至,岳至从怀中掏出骰盅,扔到祝佐的面前,“他竟然又在开盘,还故意下了咱们最后一名的注!”

这下贺应渠抬起眼,冷冷地盯着倒在地上的祝佐。

祝佐望着贺应渠肃然的神色,向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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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风雪煮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