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应渠随方塘回到方家时,天已经黑了。
方塘回过身对贺应渠说道:“你先回吧,我还有事。”
贺应渠望着方塘面无表情,将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方塘递给成礼一个眼神,转身走了。
“夫人随我来吧。”
成礼带着贺应渠来到后院,贺应渠望着眼前的院子不由有些呆愣,不管是凉州还是上京,她从未见过如此逼仄的地方。
成礼望着贺应渠的神色,说道:“夫人且先住在此地吧。”
贺应渠点点头,进了院子,待推开门后才见屋里还有两个小丫鬟。二人不过十三四岁,见有人来了,连忙将手里的玩意儿收回袖子里,颤颤悠悠地跪了下去。
贺应渠不由皱起了眉。
“此处只有这二人伺候?”
成礼点点头,“郎君以往是宿在外院的。”方塘所住的外院更是狭小。
“就没一个丫鬟吗?”
成礼点点了头,犹豫着说道:“丫鬟以前是有的,只不过郎君大小事都要亲力亲为,是以将夫人拨来的丫鬟都退了回去。”成礼不由咋舌,那些丫鬟成批而来,一个比一个貌美,将他和成义看呆了。
贺应渠没有说话,只望着面前面面相觑的小丫鬟。
贺应渠叹了一口气,她昔日只是听闻方塘不受宠,如今到了方家才知道方塘是如何不受宠的。偌大一个方家,只有寸地留给他用,自己嫁了过来,也只给拨了两个小丫鬟。
不看僧面看佛面,方家竟如此轻怠她。
成礼望着贺应渠的神色,说道:“夫人可要先用膳?”
贺应渠点点头。
“我这就命人将饭端上来。”
贺应渠忙伸出手,“表哥……他不回来吃吗?”
成礼摇摇头,“夫人先吃吧,郎君方才吩咐过了,他许久之后才能回来,夫人不用等他了。”
贺应渠点点头,成礼刚要走,贺应渠又说道:“还是为他备一点吃食,等他回来吃吧。”
“诺。”
贺应渠用完饭后,沐浴一番,穿着寝衣回到房中,望着面前陌生的住处,贺应渠突然生出一股慌乱感。
她二人就这样成了亲……今日方塘拿出圣旨之时,贺应渠心中一慌,她本以为二人的婚事是姨母的计谋,却不知这其中也有圣人的意思。
为何她先前进宫面圣未听圣人提起过?这番她逃婚,算不算是违了圣旨?
银霜已为贺应渠擦干头发,贺应渠心中有事,将头发拢在一处,用手卷着圈。
“银霜。”
“女郎。”
“现下是什么时辰?”
“回女郎,现下是戌正了,女郎可要睡了?”
贺应渠摇摇头,“表哥……他可回了?”
银霜摇摇头,“我去问问。”
贺应渠拦住银霜,“莫要问了。”他平日住在外院,现下已经成亲,他自然要回内院住,而且,他二人还要宿在一处。
手中的头发被贺应渠绕的弯成一团,他二人已成夫妻,必然要行那周公之礼,可她心中还有那么多问题要问他……一想到这里贺应渠心下就气,气他竟然瞒着她,他怕是早知道二人的婚事,既然知道要娶她还不将事情都告诉她!
银霜盯着贺应渠的神色,不由问道:“女郎,姑爷……姑爷他。”
贺应渠抬眼,不知他要问什么。
“女郎命我所查之人便是姑爷?”
贺应渠点点头。
“那女郎可记得,女郎回京后,给女郎递过帖子,还送来一个锦盒。”看着贺应渠气恼的神色,银霜便知贺应渠心中在想什么,她怕是在生方塘的气。
贺应渠愣住,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那帖子和锦盒呢?”
银霜摇摇头,“我收拾东西时将他们留在贺家了。”
贺应渠将手中的头发放下了,当时她满脑子只有抗婚这一个想法,自然没有心思去看自己不想嫁之人送来的东西,眼下却心懊恼起来,“他到底送了什么?”
银霜摇摇头。
贺应渠趴到案上,“只能等回到贺家再看了。”
尾音刚落,院子便传来声音,贺应渠抬眼,房门已经被打开。贺应渠出了内屋,看见的便是方塘。
“表哥……”
方塘看贺应渠匆匆从屋里跑出来,愣了一下,“你还未睡?”
贺应渠点点头。
方塘见贺应渠只着单衣,皱了眉,“将女郎外衣拿来。”
贺应渠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寝衣,从未这般样子出现在外男面前,顿时红了脸。银霜为她拿了一件石榴红锦缎披风,贺应渠慌乱地披在身上。
“我先去沐浴。”
方塘方要走,身后有传来贺应渠的声音。
“表哥可曾用了膳?”
方塘刚要说话,又听到贺应渠小声说道:“我为表哥留了饭。”
方塘自是用了饭的,但转身见贺应渠小心翼翼的样子,知道她也是一番好意,便轻声道:“未曾。”
贺应渠却皱了眉,“表哥这么晚还未用饭……表哥先去沐浴吧,我命人将饭食热热,表哥沐浴再来吃吧。”
望着贺应渠担忧的眸子,方塘点了点头。
而后贺应渠便命银霜将饭食拿过来,成礼忙将活揽了过来。
等成礼将食盒端过来后,方塘恰好也洗完了。
贺应渠拿开盖子,见食盒里只有一碗素面不由愣住,“这……”
方塘不动声色地将素面端了出来,“太晚了,也不适宜吃许多。”
贺应渠坐在方塘对面,欲言又止,一时千万种思绪涌上心头,真不知他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贺应渠静静地望着方塘,方塘的动作十分优雅,纵然早些年流落在外,但行为举止却分毫不比别人差,甚至比她这个“流落”在凉州的女郎还要好。若是方媪来此,也定然挑不出他的错处。
方塘吃的优雅,但也丝毫不减速度,最后一口面吃完,贺应渠眼光还未收回来,就听到方塘说道:“明日先同我去祠堂,而后向叔父与叔母敬茶。”
贺应渠愣愣地点了点头。
方塘看了她一眼,而后说道:“时辰不早了,该安置了。”
贺应渠自然知道该安置了,自她回到方家之后脑海里便闪出一个想法,他二人该不会要住在一起吧?
当然,她二人是夫妻,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
方塘将贺应渠的神色看在眼里,叹了一口气说道:“明日我无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说完不理贺应渠,径自转过身,去厢房去睡了,徒留愣在原地的贺应渠。
贺应渠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她还不适应二人已是夫妻的事实,更遑论二人要睡在一起……以及圆房。
长叹一口气后,贺应渠转身回房睡了。
翌日,贺应渠早早就起了身,今日不比从前,她到底是贺家的新妇,自然要装扮一番才好见方家众人。贺应渠换上久违的裙装,一袭红裙耀眼夺目,上面用金线绣着牡丹花纹,清晨的光透过来,金线熠熠生辉,恰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贺应渠平日的丫鬟只有银霜与小翠,银霜同她一样,只会舞枪弄剑,是以装扮贺应渠的任务都交给了小翠,只不过小翠被方塘赶回了贺家……幸而那两个小丫鬟是会梳妆的。
昨日二人偷玩被抓,本以为会受到责罚,怎料新来的夫人年轻貌美,却是个宽厚的,是以二人心中感恩,不敢再怠慢。
“梳个简单得体的便可。”
小梨闻言就要给贺应渠梳一个发髻,杏儿忙道:“夫人还是梳一个繁复的罢,今日乃是夫人第一日见长辈同族,万不可懈怠。”
贺应渠闻言看了一眼杏儿,杏儿低下头。贺应渠不由想起这个院落,这两个丫鬟,方家已然有些轻怠她二人的架势。纵然方塘如何不受宠,但她终究是手握一方的将军,方家怕不是在欺负她贺家无人。
贺应渠看相杏儿,说道:“那便梳一个最麻烦的。”杏儿闻言难掩喜色,“是。”
一刻钟后,贺应渠望着铜镜点了点头,这杏儿的手艺还算不错。随后在妆匣中拿了花冠,最后又簪了一支凤鸟步摇钗。又为贺应渠描眉上粉,最后涂了唇脂,杏儿不由叹道:“夫人真是太美了。”
贺应渠看着铜镜不由扶额,这还是她吗?她从未打扮得这般繁复过,无论是在贺家还是凉州,她平日都是一身骑装的。
“这……太招摇了罢。”
银霜看呆了眼,杏儿和小梨一唱一和将贺应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新夫人都要做这般打扮的,只不过夫人太美了而已。”
“对啊对啊,近日到底是个正经场合,夫人这身装扮并无不妥之处。”
贺应渠犹豫之际,杏儿说道:“夫人莫要推辞了,再装扮怕是要误了时辰。”小梨连忙在一旁附和,贺应渠被二人推出卧房,刚一出门便看到从外而来的方塘。
方塘抬眼望见贺应渠有些慌乱的神色,又见她今日盛装打扮,不由一愣。
“表哥。”
一声叫喊似是要唤醒两个人。
方塘看了好几眼贺应渠。
“可备好了?备好了我们便走罢。”
贺应渠点点头,方塘转身,贺应渠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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