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妈妈早就和江氏通了气,说辞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这会儿袁妈妈说:“周姨娘平日能吃能睡,身体是最好不过的,怎就会气死了,这里面怕是有什么别的隐情。”
能是什么隐情,怕不是陆良镛纳妾,有了新人,忘记旧人,周姨娘想不开,自己气死了。
说来说去,就是周姨娘过得不顺心,忽然想不通,得了急病,没了。
“你们给个说法,我妹子还不到三十,她今年才二十六,嫁到你们家八年,没个子嗣,我们不管,你们过继也好,还是怎么也好,必须有个孩子挂在我妹子名下,将来给她摔盆打幡,有人给她烧纸钱。”
这是袁妈妈没想到的,她后退了两步,江氏也没想到这一茬子,忽然就看向万玉枝的一对儿女,诗雨诗晴,大的是姑娘,小的是儿子,要是把陆诗晴换到周姨娘名下去,那万玉枝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荒唐。”
陆良镛子嗣不丰,本来就没几个孩子,周姨娘死了就死了,还要儿子?哪来的儿子给她过继?
五十多人堵在陆家门口,很快衙门就要派人来看了。江氏还没报仇,万玉枝谋杀她的仇。她道:“都快别说了,我们老爷就这一对儿女了,你们要孩子,哪来的孩子!”
徐婉莹回头看江氏,她是想不明白江氏为什么这么恨陆良镛,连着这两个孩子,能成什么气候?周姨娘都死了,还要孩子,哪来的孩子。
徐婉莹说:“各位周氏族人远道而来,都不容易,这样吧,大家伙儿先去镇上的客栈住下,都住上房,一个客栈住不下,我们就多包几个,大家伙儿都先去打尖儿休息一晚,至于什么孩子的,我们明日再商讨,各位意下如何?”
当然也不能让这些人商量,重要是分区而治,这个打头的不能和后头的人在一处,后面的人好打发,十两银子都嫌多,一个人给个三五两银子,就劝回去了。
至于打头的,周姨娘的堂哥,那就吓唬吓唬,吓唬不通,衙门里一丢,自己就老实了。
徐婉莹劝了众人,就让管家带人去安排客栈,呼啦啦走了一大批人,只有几个姓周的,还站在大门口。
“周家的兄弟是吧,里面请吧,我带你们去看看周姨娘生前住的地方。”
袁妈妈看了江氏一眼,江氏道:“既是休息,那就都去休息吧,周姨娘的丧事还是要办,诸位既然来了,也一并送周姨娘一程。”
送走了人,陆家关了门,徐婉莹率先发难:“姐姐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让周家诸位去送周姨娘一程,莫非你们后院真的有什么亏心事?”
“笑话,”江氏冷声道:“别上来就泼污水,周小敏究竟是怎么死的还两说,是谋杀还是自杀,谁能举证?我后院都是小姑娘,媳妇子都没一个,并着袁妈妈和王妈两个老婆子,谁能手刃周姨娘,谁有这个力气?”
“那不是还有一个大少爷的,怎么的,大少爷就不是人了?”徐婉莹刚说完,立马发现这话就不该说。
“放肆!”江氏举手就是一巴掌。
陆麟风是江氏的命根子,徐婉莹吃了一巴掌,再看陆良镛,陆良镛也觉得在这个时候争风吃醋,拎不清,当下就同江氏道:“她年纪轻,不分轻重,你来处理,过继的事情不可能,给他们一人十两银子,打发回去罢了。”
“是。”
回了后院,袁妈妈锁了门,嘴里说:“好险。”
“闭嘴。”江氏的火气都被徐婉莹撩起来了,说谁不好,非要说她的儿子,而且好巧不巧,周小敏早不死晚不死,非要死在她儿子回来的那一夜。
徐婉莹其实也一脚踩在了陆良镛的怀疑上,周姨娘怎么就那么巧,非要死在那一晚,难道是麟风对周姨娘说了什么?
色相逼迫是不可能的了,周姨娘年轻的时候都不算绝色,但她识字,很不容易,一手簪花小楷写得很漂亮,陆良镛欣赏她的才气,但不喜欢她的个性。太有棱角的女人他不喜欢,女人就是要美貌,且性格模糊,才是最佳配偶。
是夜,江氏带润生去了客栈,和周姨娘的堂兄打了个照眠,说:“多可怜的人儿,也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就这么走了。”
拿了二十两银子过来,没拿多,庄家人,小生意人,三年也挣不到二十两银子,江氏说:“回去给孩子们添几件衣服,若是有时候,也领孩子们上门,来拜拜姨娘。”
钱是没给太多的,给太多,会激发不应该有的贪欲,这些人,拿大笔的钱,除了挥霍,别无用处。
下午陆良镛派人送五百两银,江氏都留着有用,马上去京城,可不就是要用钱。
周家这位是老实人,没什么想法,喊了族亲们来,陆家要是不出钱,他连食宿都裹不住,只能饿着走回去。
江氏跟润生说:“替兄弟们喊几个车,总不好走路回去的,租几辆驴车,总是要比走路强些的。”
穷人就这回事,给点好处就松口,但给太多了,反而咬死你不放了。
润生要下楼,去找客栈老板订车,老板总有办法送他们回去的,江氏又交代:“明早上的餐食,咱们也一路包了,一个人两个包子两个馒头,还要一碗米汤,都要早上准备好,大家伙儿要吃东西的。”
事无巨细都安排好了,周家这位更说不出什么了,江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只道:“这回只当走个亲戚吧,认个门,周姨娘不在了,但她在我陆家辛苦了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都记着她的好。”
润生听着,下楼的时候才叹了口气,他那晚稍早之前,分明就听见袁妈妈说周姨娘:“姨娘能做好什么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除了能张嘴吃饭,别的做点什么都不行,姨娘还是好好自省吧。”
当家的太太,一样也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天还没大亮,客栈就拍门叫起床了,说是驴车已经到了,来了七个驴车,后面是板子,可以拖人,从早上走到晚,驴车也要走一整天。
餐食都是备好的,早上在客栈简单吃了,中午还有饼,一人两块饼,确实是没饿着。
江氏展现了老道的理事的能力,陆良镛只用五百两银子打发了这些叫花子,私底下又给了江氏五百两,让她买花戴。
江氏才觉得陆良镛是打发叫花子,当时在后山,他随随便便给素昧平生的徐婉莹,就是一百两,还是没理由的。
不过聊胜于无,她不去京城,不就是等着搞钱么。
徐婉莹无意中得罪了陆良镛,被江氏拿走了管家权,江氏虽然不和陆良镛睡觉,但她太太的身份摆着,都不敢忤逆她。
老太太和喜欢和江氏说话,江氏说和老太太去拜山,正好去庙里住几天,老太太也想出门子,但不想坐船去太远的地方,那三十里地外的天后娘娘庙就正好,正好满地红枫,景色宜人。
陆良镛出门去了,没带徐婉莹,他发现徐婉莹没什么脑子,至少不像他想象之中那么有脑子。
陆良镛后头问了人,那晚上在镇江府怎么回事,原来不是徐婉莹唬住了楚妈妈,是汪玉儿,一个不声不响的丫头片子。
玉儿跟着陆麟风坐了两日船,她睡了两天,好像要把过去几年的觉都补回来,饭也不怎么吃,就知道睡。
陆麟风来看了她一回,呼吸均匀,没有不适,也没发烧,兴许只是困了,也没打扰她,但在她桌上摆了点心和粥。
玉儿睡到第二天凌晨,起来吃了一碗粥,本想起身的,但天色已暗,她在桌上坐了一会儿,想了些事,回身又睡了。
李先生那里陆麟风本是打算自己去的,但玉儿已经梳妆打扮好,只得让她跟着,玉儿提着礼,陆麟风叫了个车,将几坛子酒装上去,然后和玉儿坐马车去郊外。
李先生收了几个学生,都是童子,远亲近邻的,不识字的,送过来发蒙,随便认几个字,将来也好送铺子去学账房。
翻过年就要大比,李先生也没想到陆麟风这个时间来了,陆麟风说:“学生到了京城已有半年,未有进益,每日不是听这个讲,就是听那个讲,他们的学问,在学生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就听你能听得进的,你觉得好的,至于那些你本身已经听不见看不上的,也不必再听、再看。”
玉儿在后头站着,觉得李先生讲的也对,也不对,毕竟审美这回事,还真说不好谁高谁低,有人喜欢张狂的文章,有人喜欢锦绣的辞藻,也有人喜欢古朴的端庄雅正的用词典故,哪来的谁高谁低。
“是学生狂妄了。”陆麟风其实是很看不上举子们齐聚一堂,高谈阔论,说的全是废话。
但也只有学生是这样,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你真上了官途,怎么还有学子的傲气,很快就没有了,很快就会疲惫得什么也不想说。
“麟风,午饭后随我去爬山吧,不远,我们行至山下,一个时辰足矣。”
“今日?”
“就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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