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谋划

入夜,济州城内,万家灯火通明,望月湖边围了一众百姓,赏月、饮酒、吟诗作对,热闹非凡。

许时清将帘子拨开,望着外面的景象,露出难掩的喜悦,“过了望月湖,就快到家了。”

身边坐着的小丫头,一幅男子装扮,看上去有几分英姿,怀里还抱着剑,闻言点头应道:“是啊,已有半月不见,夫人定思念姑娘得紧,想来已在府门口等着咱们了。”

许时清垂头,从衣袖里取出平安符握在掌心,似是有些许顾虑,“只是阿爹与阿兄不在,这中秋佳节,也无法团圆了。”

小丫头拉住她的手,安抚道:“姑娘莫伤心,我时刻为姑娘打听着呢,边疆连战连捷,老爷与公子定不日就要大胜归来了。”

“但愿如此。”

到达府邸门口,二人迫不及待下了马车。只不过,府门口无人等待,大门紧闭,甚至连一盏灯笼都没挂。

周围一片死寂,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让许时清心脏一紧。

她跑上前去,用力推开大门,却愣在原地。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血气渗透到她身体里每一个角落。许时清浑身僵硬,两行血泪顺脸颊留下。

她父兄战死沙场,许府上下二十余口,一夜之间死于非命,血流满地,尸横遍野,那夜的狂风似冤魂的哀嚎,永坠黑夜,万劫不复。

“啊——!”许时清猛地睁眼,两鬓的发丝被薄汗打湿,她双眼失神,双唇微张轻轻喘着气,还未从梦魇之中清醒过来。

靠在床边的净雪听到动静也一下子睁开眼,赶忙跑去燃上烛火。

屋内亮了起来,眼前净雪的脸逐渐清晰,许时清慢慢匀着气,抬手将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水的液体擦掉,轻声道:“我没事,那女子的去处可查到了?”

净雪边给她倒茶边答道:“查到了,我跟踪了她和她的仆从,发现她们的马车进了宫。”

许时清有几分诧异,“皇宫?”

净雪点头,“应当是位有身份的人,他们是沿着城郊的小路进宫的,中途换了马车。”

许时清捏着茶杯的指尖用了些力。看来她们被人盯上了,不知是不是仇家,如果是,那她们蛰伏了一月的春花楼恐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许时清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往窗边走去。她打开窗,外面的冷空气涌进屋里,将室内的脂粉味儿吹散,她紧皱的眉头松了些。

现在还是夜半,万籁俱静,她盯着那纯粹的夜空看了许久,方才回神,对身后的净雪道:“这春花楼不能待了,咱们该脱身了,而且要离开得干干净净。“

按照他们之前的预想,确实准备了一个法子。

净雪想了想,这法子在上元节刚好用得上,便问道:“姑娘,上元节当晚春花楼会组织舞魁上香船游湖进行表演,那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许时清指尖抚着窗边吊兰的嫩叶,说道:“嗯,那你便替我去跟孙妈妈要一套舞魁的衣服吧。”

看着许时清的背影,净雪有些犹豫,“只是,我不放心姑娘你自己。”

许时清转身,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当年净雪不会梳发还是她教的,如今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再也没见她散下来过了,每日都束得高高的,女装也再未穿过。

“我的水性你还不了解吗,放心,不会有事的。”

“姑娘……”

“好了。”许时清朝她弯了弯唇角,“那片湖应该是连着城郊的,到时我游过去,你带着东西在城郊的树林里接应我。”

“好。”

许时清忽然想起还有一事,又嘱咐道:“对了,记得给陆公子个口信儿,告诉他咱们要走了,以后有消息了就不要再往春花楼送了。”

“还有,”她看着桌上飘着袅袅清烟的香炉,道:“把屋子里的熏香换成桂花香吧。”

--

入夜,皇宫,太后寝殿内,有宫女进殿内传奏:“太后娘娘,陛下来了。”

“去备茶。”太后正与自己对弈得兴起,皇帝来了也难扰她兴致,吩咐一句后便继续盯着棋盘思索。

皇帝十分了解自己母亲,此场景他已经十分熟悉,怕打扰母亲,于是便像往常一样遣宫人都留在殿外,自己接过茶水走了进去。

他轻车熟路倒了两杯热茶放在一旁晾着,自己坐在太后对面,随手拿起桌上摆放的书籍看了起来。

一时之间,殿内静悄悄,唯有烛火随微风轻轻摆动,茶香四溢。

等一盘棋局终于结束,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太后满意地将棋子收好,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皇帝见状,开口道:“母后,你觉得太傅这步姻亲棋下的如何?”

太后思虑片刻道:“其他的哀家不晓得,但你刚即位不过半年,朝中礼王党羽众多,你又拿不到什么实权。顾家世代武将之家,五年前又去边疆对抗外敌,我朝几乎大半的兵权都在顾家手中。如若敏儿能和顾家结亲,那么兵权至少能牢牢握在你手里。”

“母后所言极是。只是,敏儿不愿嫁。”皇帝面露难色。

这几日,皇帝几乎常去公主府看他那妹妹,就是怕她想不开又过度难过,那天,赵敏说的话他还历历在目。

她一向是副忧郁不爱说话的模样,那天却情绪激动,她说:“若是身为皇室便要葬送我的后半生,让我去嫁给一个不爱的人,那这皇姓我不要也罢!”

太后摇摇头,说道:“罢了,此事既无他解,那便赶快下旨召顾家父子回京吧。北疆战事也结束了,早些安排,省的生出事端。”

“那敏儿那边……”

“等回头哀家去劝一劝,她身为广宁公主,享受了普通人享受不到的,便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希望她慢慢能想明白。”

宫墙之下,尽是身不由己,又万般无奈。

--

上元节当天,京都城中按惯例自办灯会,从下午开始,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一处茶楼里,说书先生正在讲五年前北疆的太华之战,讲得活灵活现,仿若身临其境一般。

说书先生将扇子往桌上一拍,气氛进入**,“说时迟那时快!顾小将军提剑从马上翻身飞下,躲过了敌军致命一击!接着,他身轻如燕,踏着敌军士兵的头顶,直冲敌军主帅,一剑斩下其头颅!”

底下座无虚席,观众们齐齐拍手叫好。

先生捋捋胡须,继续道:“当时世人都说这太华守不住了,可顾许两位将军带领部下在城内硬是死守了一月有余,打得敌军再不敢来犯。也是经此一战,镇北军成了镇守北疆的主力军,顾小将军也是一战成名!”

底下有人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

“怎的只讲顾家不讲讲许家?我听闻许家的将军与顾将军年岁差不多,也有一个儿子在军营里,当年也是十分出色的。”

“害!去年的一场战争里,许家父子战死沙场,听说他全家因为太过悲痛都自尽了。”

“啊?这……”

“我听说这事可有内情呢!”

“对了,你们听说了没,陛下诏顾将军父子入宫呢,今晚就到京都了。”

“这么快!看来北疆的战事也结束了啊。”

“还有传言说,陛下要将公主赐婚给顾家小将军呢!”

“这可不能乱说啊!”

“是啊,怎能胡乱揣测圣心!”

彼时,净雪正将孙妈妈准备的舞魁服饰拿给许时清,道:“姑娘,去试试吧。”

许时清接过,待从屏风后走出来时已然换了一幅模样,净雪直接看得呆住了,喃喃道:“姑娘,你真是太美了。”

这套衣裙料子轻薄,与平日的衣裙相比更显身材,一眼望去,许时清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纤细的腰肢被一层薄纱笼着,飘逸的丝带绕过小臂,随风轻轻摆动。若是他人穿了,或许会显出几分诱人的媚态,但在许时清身上,倒衬出一种纤尘不染的仙气。

她被净雪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说道:“行了,你莫要打趣我。”

净雪抱臂靠墙而立,又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下了最终结论,“我若是男子,定会爱慕如姑娘一般的女子。”

许时清轻笑,坐在镜子前为自己带上面纱,说道:“去城郊等我吧,注意安全。”

净雪收了笑,拿起佩剑,“是,姑娘。”

不消多时,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一行人马行至京都城门。

城门守将拦了一下,掷地有声地问来者何人。

马车里的人并未答话,却是一旁骏马之上的少年拿出令牌往前一亮,说道:“镇北将军顾家一行,奉皇命入宫觐见。”

守将一听,当即将城门大开,拱手送道:“将军慢行。”

马车刚入主街,喧闹之声便传入耳中,马车中有人问道:“何故如此喧闹?”

那骑马少年立于马车之侧,听闻询问便遥望两眼,回道:“今日中元节,想来是在灯会庆祝。”

那人吩咐:“那便不走主街了,从城郊走吧,也清静些。”

“是。”

于是一行人改道城郊。

逐渐远离喧嚣,马车内也安静下来,一父一子两人对面坐着,顾大将军顾之舟手中拿着一本账簿,一双清明有神的眼睛细细看过每一处,然后说道:“上一战对我军消耗不少,粮草兵器可都差人补上了?”

对面小将军平躺着,枕着胳膊翘着腿,眼睛也不睁开,含糊答道:“离开之前都吩咐下去了。”

顾之舟放下账簿,饮了口茶,“快到宫门了,还要赖着不起?”

马车座椅本就矮,再加上中间放了高上一截的案几,顾之舟几乎是看不到他儿子的脸,只能听见声音,“进了宫有许多人、事要应对的,再歇会儿攒攒精神。”

顾之舟叹了口气,吩咐外面:“先停下休整一会儿吧。”又对顾辞风说道:“此次进宫,已有赐婚传闻,想来十有**是定下来了,无论如何,遇事不要鲁莽。”

顾辞风翻了个身,声音多了几分清明,“父亲放心,儿自有分寸,会以大局为重。”

--

舞宴早已开始了,香船被装饰得富丽堂皇,在湖面上慢悠悠飘着,甲板上一众乐师奏着曲调,几名舞者在中央偏偏起舞。

岸边站着不少人观赏,更有达官显贵者专门准备了座位与点心,共同欣赏此等美人美景。

“百玥你快看!这几位姐姐太美了吧!”一位小姑娘挤在人群里,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睛,一刻也不从那群舞魁姑娘身上移开。

身旁的丫鬟百玥胆战心惊地劝道:“小姐,咱们这么晚溜出来,被老爷和大公子发现就惨啦!还是早点回府吧。”

小姑娘毫不在意道:“无妨,我爹今晚要去宫里议事,不会发现的!难得出来一次,我不得好好玩玩!”

一片祥和景象,正是让人心醉的时候,一舞毕,众人皆拍手叫好。

不消一刻,便听船上传来一阵尖叫。

“啊——有人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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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之上
连载中纪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