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祈神情严肃,道:“当时那段日子青鸾军时不时就会出兵到边境挑衅,但奇怪的是,每次我们都打得很容易,甚至连受伤的将士都寥寥无几。不过那天晚上,却全然不是这样。”
他继续道:“那晚,将军不知为何神情异常,许是身体不舒服,我发现后还特意问了他,他说头疼,便早早回去歇息了,叫我好生在军营巡守。结果那天半夜,有线报传来,说青鸾军又在边境袭扰。照例,顾将军与许将军兵分两路,各自带兵前往两个关口去镇压,顾将军不消半个时辰便归来了,可许将军却迟迟不归,没一会儿有线报传回来,说许将军……遭了埋伏。”
许时清心头一紧。
“顾将军便带着我们这些巡守军营的前去支援,可到了关口才发现,许将军一行数百将士,无一人活口啊。顾将军命我们前去追击,在关口外的林子里追到了残兵,可怎料到,光是残兵就有上千。这根本就是计划好的,利用两侧关口调虎离山,许将军虽是战死,却中了奸人的诡计啊!”
难怪随后便有人去屠戮了许家,原来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一时之间,无人再说。
“我知晓了。”许时清勉强忍下情绪,又问道:“古叔认为,顾家父子如何?”
“顾将军为人严厉,但赏罚分明,又体恤下属,在边疆时都拿我们当家人看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战死沙场的每一个士兵,他都会为其家属安排抚恤金,逢年过节还会去一些相熟的家属家中看望,反正在我眼中,他是一位好将军。”
古祈思考片刻,又继续道:“至于顾小将军,我和他的接触不太多,但听说他与你兄长交好,应该也不差。”
与兄长交好?倒是从未听兄长提起过。
离开后,不过午时,二人在外用了午饭,便早早回了客栈。
刚到客栈门口,便听到一阵喧哗声,门口还围了不少人,好像发生了什么。
她二人在人群外,隔着众人头顶,勉强能看清一二。
厅堂的桌椅都被砸得稀巴烂,屋内围了一群家仆一样的人,中间立着名男子,与坐在地上的女子争论不休。
那男子身形臃肿,膘肥体壮,虽衣着华丽,却遮不住一身的流氓气质。他狠狠攥着那女子的手腕,好像轻易便能折断,恶狠狠道:“你这娘们儿!快随我回家去,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女子跪坐在地上,一只手被他攥着,另一只手牢牢抱住厅中的大圆柱子,哭喊道:“大家救救我!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掌柜的,求您——”
那掌柜的面露难色,半字未说,又被威胁道:“你个老不死的,你敢理这娘们儿,我砸了你的店!”
掌柜叹了口气,这满地狼藉,和砸店有何区别?
他说道:“这位公子,麻烦您要闹也别在我这里闹,小本生意,您……”
“少废话!谁让你给她店住了!你这店也活该被我砸!”那男子喝道。
许时清向身边看热闹的大娘打听道:“大娘,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娘打量她一眼,问:“姑娘是外乡客?”
许时清点点头。
“难怪你不知道。这位是葛县令的儿子,叫葛彪,仗着他爹整天为非作歹、强抢民女,回回都是这一副做派。”
许时清问:“回回如此?无人管这事吗?”
大娘叹道:“谁敢管?谁管了就是在和县令作对,今后怎么在岷江待?”
旁边净雪眉头紧皱,气愤至极,眼见着那肥膘男抬手要打,她握紧剑柄手腕一转,利剑出鞘,咻地一声,一道寒光闪过,接着便听见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众人皆惊,那剑穿过葛彪的手稳稳扎在墙上,竟削掉了葛彪一根手指头。
净雪一跃,从人群中翻出,一脚踹在葛彪胸口,这厮倒地时,地板都颤了颤。
原本立在周围的家仆蜂拥而上,将葛彪扶起,围在他身边。
手上血流不止,葛彪呲牙咧嘴,忍痛吼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伤我!你可知我是谁?!”
净雪冷声道:“不过一淫贼尔,一根手指,倒是便宜你了!”
“你!……”葛彪指着净雪,话未说完,有一人说道:“不论你是何身份,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莫非,你比天子还金贵么?”
许时清头戴斗笠,一袭青衣从人群中踏出来,将净雪护在身后,眸光微冷,透过纱帘直直定在葛彪身上,“初来乍到,竟不知这岷江风气浑浊至此,若陛下知道了,不知你爹这乌纱帽,还能不能戴的稳了。”
葛彪眯起眸子大声笑道:“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拿皇帝压我?你们都给我等着,看看究竟谁的本事大!”
他托着流血的手往地上淬了一口:“等着老子弄死你们!”
说罢便带着一众家仆乌泱泱地走了。
净雪收了剑,扶那女子起来。那女子被吓得还有些发抖,软了腿,靠在柱子上向二人道谢:“多谢公子、姑娘出手相救。”
许时清摘了斗笠,“无事,姑娘可有受伤?”
女子擦了擦满脸的眼泪,摇头道:“我没事。”
“那姑娘便早些回家吧,看这登徒子的样子,不知何时又会回来寻你。”
谁知那女子却摇摇头,一脸愁苦,“我哪还有家呢?我名为江倩,本是风尘女子,前不久被楼里的妈妈告知说有人将我赎了去。我原本还算开心,想着就算不能有个好名分,以后出去了伺候着贵人好好过日子也是好的。可谁想到,赎我的,竟是那遭万人唾骂的葛彪。”
江倩哽了哽,强忍泪水道:“岷江谁人不知,葛彪爱玩弄女子。那些姑娘们进去的时候还是完好的,经他一顿玩弄就只剩下一口气了。我不愿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便拿着我这些年攒的碎银逃了出去,寻到这家客栈住了下来。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
许时清替她擦了擦眼泪,道:“我们不是本乡人,恐待不了几日便要走了。不过你且先住着,我二人就在楼上左手边第二间,遇到任何困难都可来找我们。”
“多谢,多谢。”
回了房,许时清见净雪正在擦拭剑上的血迹,说道:“净雪,你今日莽撞了。”
净雪低着头,小声回道:“姑娘,我只是看不得有女子被这样欺负。”
“我知道,不过,若今后何时我不在你身边,你切记不可如此冲动了。要懂得护着自己。”她看着净雪,沉稳道。
净雪抬头,眸光闪了闪,回道:“我知道了,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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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顾辞风正坐在窗边看昨夜怀青交给他的簿册。
怀青躺在床上翘着腿擦自己的佩剑,瞧了两眼外面,嘟囔道:“将军,咱何时去取那县令狗头?我剑都擦好了。”
顾辞风并未移开目光,道:“不急。我们此行可不是为了见血,只要那厮将粮草发了就可。”
他无声勾了勾唇角:“顺便替陛下监察一下,若不妥之处甚多,那只好先将人押了,一纸奏疏传回去请陛下定夺。”
“切!这能解气?”怀青翻了个白眼。
“反正,切不可伤人性命。”
说得好听,怀青心道,他家将军哪次不是这样?面上正人君子,悄没声的一肚子坏水儿,别人他不管,自己的气到底要想法子出够了才行。
怀青想想,又觉得好笑,那姓葛的,可真真儿是要惨喽!
不消多时,有暗卫从窗口翻进来,道:“将军,葛立昌要逃。”
顾辞风抬眼,眸子里闪着精光,道:“去给我抓回来。”
“是。”
随后在案几的碟子中拾起一颗花生,指尖一弹,花生便砸到了正抱着剑昏昏欲睡的怀青头上,“走了!”
怀青一个激灵跳下床,摸了摸头赶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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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灯火通明,两个黑影捞着一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将那老家伙摔在地上。
葛立昌被摔得生疼,尾椎骨跟要断了似的,包袱里装着的金银珠宝也撒了满地。他抬头,便看见了顾辞风那张让人不寒而栗的脸。
此刻,顾辞风正翘腿坐在院中他那把摇椅上,手里端着香茶,好不享受。他开口道:“葛县令这是要去哪儿啊?”
“葛县令不听话啊,看来,是决心如此了。”
顾辞风从怀里摸出簿册扔在他眼前,眉眼冷了几分,“粮库里这个月有一批数量不小的粮草运出啊,这粮究竟是运给了镇北军,还是做了什么其他肮脏的交易,葛县令自己心里清楚。”
葛立昌抖了一下,脸色涨红。
顾辞风凑近他耳边,一字一顿,声音狠厉,“你通敌卖国,该当何罪!”
葛立昌当即慌了,抱住顾辞风的腿哭求道:“顾小将军,我没有通敌卖国啊!我真的没有!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顾辞风一脚将他踹开,“蠢笨如猪,你可知自己私卖的那批粮草落入了何人之手?”
此时,一众官兵列队冲了进来,将整个县衙围了起来。
顾辞风从怀里摸出令牌,对将领徐温道:“本将奉陛下之命,前来调查岷江县令不供粮草私通外敌一案。将葛立昌给我扣下,查抄县衙与葛府。待本将呈奏疏后等陛下定夺。”
将领领命:“是!”
紧接着便带着官兵将葛立昌押往大牢,剩余人里里外外将县衙抄了个遍。
怀青看着正觉解气,却被顾辞风踢了踢脚尖,“怎么了,将军?”
顾辞风掩了掩口鼻,轻咳两声,“你去找找姓葛的那西湖龙井,定还有剩余,到时候带回军营给兄弟们尝尝鲜。”
怀青“啊”了声,小声道:“这……不合规矩吧,再者,军营那帮大老粗饮酒还行,品茶我看还是算了吧。”
顾辞风不耐烦,“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哎!将军你别踢人啊!我这就去这就去还不行吗……”
等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天色已晚,徐温完成任务后准备带兵离开,临行前顾辞风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徐将军。”
“将军这是何意,配合将军乃我本职工作。”
顾辞风道:“还有一事,望徐将军帮忙。”
“将军请讲。”
“我镇北军的粮草,还请将军派兵护送,确保安全到达。我还需回京述职,此事要有劳将军了。”
徐温点头,郑重道:“将军放心,小将必会办妥。”
“多谢。”
两人话刚说完,正要离开,忽然,有人将县衙的门踹开,提剑狂奔入内,吼道:“姓葛的县令呢!给老子出来!”
官兵赶忙围上,道:“何人在此胡闹?”
顾辞风见是一公子,便问道:“你找他何事?”
那公子持剑,震喝道,“他儿子绑走了我家姑娘,快叫那姓葛的出来,否则我血洗了这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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