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5章:同一屋檐下
第21章:临时公寓
医院那一晚之后,有些事情彻底改变了。
江逾顷不再住节目组安排的酒店,而是搬进了公司为他协调的一处临时公寓。名义上是为了让他有更安静的环境准备后续比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间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和那个缠着纱布却依旧冷静强大的身影,在他心里烙下了多深的印记。
公寓不算大,但干净整洁,有个视野不错的阳台。搬进来的第一天晚上,江逾顷站在客厅中央,竟有些无所适从。十年的漂泊不定,让他早已习惯了将就,突然拥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私密的空间,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
手机震动,是代承霁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像他本人。
【地址。】
江逾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公寓地址发了过去。
对方回了一个【嗯。】,便再无下文。
他握着手机,看着那个冰冷的“嗯”字,心里却莫名地安定下来。仿佛这个字成了一个无形的锚点,将他与那个身处风暴中心却始终护着他的人,紧紧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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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承霁的伤需要静养,但《天籁之战》的赛程不等人。节目组调整了录制安排,将一些非竞技性的环节改为了线上录制或采访。而关于新歌的创作和磨合,则不得不转移到线下——比如,江逾顷的这间临时公寓。
第一次在公寓里见到代承霁,是在一个下午。
门铃响起,江逾顷打开门,就看到代承霁站在门外。他穿着简单的黑色休闲服,左臂的伤处被宽松的衣袖遮掩着,看不出异样,但脸色依旧比平时苍白几分,周身那股迫人的气场也似乎收敛了些许,添了几分易碎感。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纸质食盒。
“顺路。”他将食盒递给江逾顷,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顺手为之。
江逾顷接过,食盒还带着温热的触感。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家以口味清淡和养生闻名的私房菜馆的招牌菜,甚至还有一小盅冒着热气的、显然是精心熬煮了许久的鸽子汤。
这绝不是“顺路”能买到的。
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他没有点破,只是低声道:“谢谢。”
代承霁没应声,径自走进公寓,目光在简洁的客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那架电子琴上。
“开始吧。”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姿态放松,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地盘。
江逾顷将食盒放在餐桌上,走过去坐在琴凳上。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洒进来,在黑白琴键上跳跃。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没有了舞台的炫目灯光和镜头的压迫,只有午后静谧的阳光和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他们开始讨论《逐影》的编曲细节。
“间奏部分,我觉得可以加入一些弦乐铺垫,”江逾顷试着弹了一段,“让情绪更饱满些。”
代承霁凝神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节奏。他受伤的左臂随意搭着,右手则拿着笔,在江逾顷打印出来的乐谱上做着标记。
“弦乐可以,”他头也不抬,“但进入要慢,像晨雾散开,不要抢了人声的叙事。”
他的点评依旧精准,甚至可以说严苛,但语气里却没了最初那种冰冷的距离感,更像是一种平等的探讨。有时江逾顷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会微微挑眉,露出思索的神色,然后或许会否定,或许会在此基础上提出更优化的方案。
讨论到某个和弦的走向时,两人产生了分歧。江逾顷坚持用一个大调和弦来转向明亮,而代承霁则认为保持小调的忧郁感更能体现“追逐”过程中的不确定。
“这里需要希望,”江逾顷手指按在琴键上,试图说服他,“一直压抑,太沉重了。”
代承霁放下笔,抬眼看他,阳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映出细碎的光点。“希望不是靠一个和弦就能硬塞进去的。”他声音平稳,“它应该是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自己透进来的那束光。来得太容易,反而不珍贵。”
江逾顷怔住。他看着代承霁平静无波的脸,却仿佛能感受到他话语底下那深沉的、历经沉淀的力量。这番话,似乎不仅仅是在说音乐。
他不再坚持,手指在琴键上滑动,尝试着按照代承霁的思路去演绎。果然,那种在迷茫中坚守、于黑暗中窥见微光的感觉,更加动人。
“这里,”代承霁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俯身,用没受伤的右手指尖点了点乐谱上的一个音符,“换气口可以再延长半拍,给听众一个缓冲,也让你的声音更有空间感。”
他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江逾顷的耳廓,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味混合着淡淡的药味,强势地侵占了他的感官。
江逾顷的身体瞬间绷紧,心跳漏了一拍。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代承霁低垂的眼睫,和他因为专注而微抿的薄唇。
“试试。”代承霁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目光却依旧落在他身上。
江逾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按照他的指导重新演唱了那个乐句。气息绵长,声音在短暂的留白后更加饱满地迸发出来,效果出奇的好。
“还不算太笨。”代承霁退回沙发坐下,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但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江逾顷:“……”
他有时候真的很想敲开这个人的脑袋,看看里面除了音乐和算计,到底还装了些什么!明明做着关心人的事,偏偏要说最欠揍的话!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在这种时而专注讨论、时而夹杂着某人毒舌点评的氛围中度过。阳光渐渐西斜,将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橘黄色。
江逾顷起身去倒水,顺便将代承霁带来的食盒里的饭菜热了热,摆上餐桌。
“先吃饭吧。”他对着沙发那边说。
代承霁放下乐谱,走过来,看着桌上明显是两人份的、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下吃饭。
饭菜很可口,显然是花了心思的。江逾顷默默吃着,心里却在想,这个人,明明自己受了伤,却还惦记着别人会不会饿肚子。
“你的手……”江逾顷忍不住开口,“还疼吗?”
代承霁夹菜的动作没停,淡淡回道:“还好。”
又是一阵沉默。
吃完饭,江逾顷收拾碗筷,代承霁则走到阳台,看着楼下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夜色为他挺拔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少了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沉静。
江逾顷洗好碗,擦干手,走到阳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这一刻,没有舞台的喧嚣,没有资本的算计,没有过往的恩怨。只有这间小小的、临时的公寓,和阳台上那个看似遥远,却又触手可及的人。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江逾顷心中滋生。
这感觉,不像少年时那种懵懂的依赖,也不像重逢后那种带着恨意的不甘。它是一种更复杂的,混合着心疼、感激、欣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
“看够了?”
代承霁没有回头,低沉的声音却打破了寂静。
江逾顷脸一热,有种被抓包的窘迫,嘴硬道:“谁看你了?我在看夜景。”
代承霁缓缓转过身,倚在栏杆上,夜色将他眼底的情绪掩盖得深沉难辨。他看着江逾顷,看了好一会儿,才几不可闻地勾了下唇角。
“夜景是不错。”他意有所指。
江逾顷觉得自己的脸颊更烫了。
代承霁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走回客厅,拿起自己的外套:“走了。”
江逾顷跟着他走到门口。
代承霁拉开门,脚步顿住,却没有立刻出去。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江逾顷脸上,夜色在他深邃的眼底流淌。
“明天下午继续。”他说。
然后,不等江逾顷回应,他便转身走进了电梯间。
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江逾顷背靠着门板,抬手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着。
这间临时公寓,因为某个人的到来,似乎不再只是一个冰冷的、暂时的栖身之所。
它开始有了温度。
一种,名为“代承霁”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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