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在平安居里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心里自是不大痛快,一是弘昀去了不到一年府里就进了新人和她平起平坐,二是她封侧福晋的时候,没这么大排场,只因她是由妾拔升为侧福晋,而溪亭因着是皇帝赐婚,雍王府这才设了酒席。要真是一点疙瘩没有,那是假的,李氏叹了口气,想着这不到一年的光景,府里来了娘家有权有势的新人,从前不起眼的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也遇喜了,好像所有人都已经快要忘了弘昀这个孩子了,只有她还一遍一遍提起,像是故意扫兴一般。
想到这,她又想起小儿子,略带担忧的问道,“弘时睡了吗?”
一旁的贴身婢女兰心,瞧见自个主子有些担忧的眸子,便知道她是又想起弘昀了,柔声道,“主子宽心,小主子已经安置了,嬷嬷们都好好守着呢。”
李氏这才舒展眉心点点头,兰心点了助眠香,劝道,“主子也早些安置了吧,免得头疾犯了。”
李氏又幽幽开口,“今夜他们应当都开心坏了吧,府里有喜事下人们和格格使女都能拿赏钱,还有爷,他纳了新人又是皇上赐婚定是心情好的,你瞧瞧我与他们真是格格不入。”
兰心劝慰道,“您还有小阿哥和格格,日后一定还会好起来的。”
李氏听到儿子和女儿,眼里突然有了点精神,点点头,“是啊,会好起来的。”
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热热闹闹,唯独洞房里的安静与这雍王府的热闹格格不入。
溪亭的肚子饿的咕咕响,不知等了多久,贴身婢女云坠悄悄给溪亭送了一盘红豆糕进来,心疼道,“小姐一天没吃东西了,定是饿坏了,这是老夫人嘱咐奴婢从年府带的红豆饼,是老夫人亲手做的,您赶紧趁着吃些,一会才有力气洞房。”
溪亭心头才泛起暖意,一听“洞房”二字,脸上霎时飞红。她鼓着腮细细品尝,小声品评:“还是娘做的最好。”
可惜这红豆饼还没吃个干净,屋外便传来一阵声音。云坠赶紧出了门,和一众嬷嬷站在一起,一众人给胤禛行礼问安,再一一给了赏钱,便由嬷嬷领着进了喜房。溪亭把剩下的红豆饼藏在床角的喜被旁,连忙给自己盖上盖头。蜀锦绣的盖头下,溪亭整个紧绷着,两只手别扭在一起,娇嫩的手上泛起了一阵红。
话音未落,屋外已传来动静。云坠慌忙退下,溪亭将剩了半块的饼子往床角被褥下一藏,赶忙盖好盖头。蜀锦之下,她十指紧张地扭在一起,指尖都泛了白。
后来的合卺礼,她只记得男人身上清浅的酒气,嬷嬷们喧闹的吉祥话,以及喉间那股不喜的辛辣。心里仍惦着那半块饼,直至礼毕,她对夫君的容貌竟无甚印象。待沐浴更衣毕,下人尽数退出,唯余床头红烛摇曳。她知道规矩本该睡在外侧,却仍惦着里头藏着的饼,终是鼓足勇气轻声问:“今夜……我能否睡在里头?”
胤禛微怔,望向她。这次她没有躲闪,那双圆润的杏眼在烛光下清亮如水,让他一时失神。溪亭见他未答,声音略提高了些:“可以吗?”
他这才回神,料想她是离家惧怕,便颔首起身让出位置。溪亭展颜,敏捷地缩进里侧。待胤禛熄了灯,二人同衾而卧,再无言语。溪亭悄悄伸手摸索,却发现那饼已不知所踪——定是方才被嬷嬷收拾去了。
方才强压下的思家之情蓦地涌上心头,她鼻尖一酸,眼泪无声滑落。
胤禛察觉身侧细微的颤动,轻轻将她身子扳过。泪眼朦胧中,她撞上他温和的目光,那双含泪的眸子在幽微的夜色里,莹然如月。
“想家了?”他声线低沉柔和。
溪亭委屈地点点头,又急忙摇头。
胤禛取来帕子为她拭泪,嗓音里带着罕见的温和:“我满月即离了额娘,长大后开府别居,倒不知想家是何滋味。但你既来了,便是府里的主子。年家与我渊源甚深,我必不会亏待你,你安心便是。”
溪亭抬眼望去,见他神色诚挚,与想象中高高在上的亲王截然不同,心底一软,轻声道:“那我往后也会真心待您好的。”
胤禛闻言心弦微动,唇角泛起浅淡笑意:“不哭了?”
见她点头,他复又熄了烛火。黑暗中,他的左手缓缓覆上她的右手,温热的掌心将她微凉的指尖包裹。
“王府规矩森严,”他声线低沉,“若今夜未行圆房,明日你便难在府中立足。”他手肘撑起身,在昏暗中深深望入她眼底,“我说过不会亏待你。”
他指尖轻抚过她的下颌,因她眸中清澈的光华而情动,低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片刻后,他稍稍退开,暗哑的嗓音熨烫着她的耳畔:“愿意么?”
溪亭望着他深邃的眼眸,最后一丝不安也随之消散,软软应道:“嗯。”
胤禛用手肘撑起身,在昏暗中凝视着她。溪亭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面颊,带着微不可察的酒意。他轻轻托起她的下颌,指腹温热,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下一秒,一个微凉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溪亭霎时闭上了眼,浑身不自觉地绷紧。这个吻很轻,带着试探的意味,一触即分。
“怕吗?”他低哑的嗓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像一块投入心湖的石子。
溪亭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适应了黑暗后,她看清了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不似传闻中的冷厉,只有被烛光映照出的、微微晃动的柔和。她鼓起勇气,轻轻摇了摇头。
他似是笑了笑,再度俯身。这一次的吻绵长而深入,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让她渐渐放松下来。当他坚实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微凉的寝衣布料摩挲过肌肤时,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帐幔轻摇,烛影浮动。陌生的触感与细微的疼痛让她眼角沁出泪花,却咬唇忍住了一声呜咽。他似乎察觉了,动作有片刻的停滞,随即变得更加缓慢而珍重。他温热的掌心抚过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兽。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他将她汗湿的额发拢到耳后,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满足:“你的眼睛生的很好看。”
溪亭累得连指尖都懒得动,心里却像浸了蜜糖。她迷迷糊糊地往他肩窝里蹭了蹭,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呢喃:“那……明日我想吃红豆饼,可好?”
寂静中,她听见他喉间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随即是那个让她安心的回应: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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