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哥哥,累了吧?喝杯咖啡提提神。”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娇柔,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消防报告,脸上适时地露出哀戚,“唉,真是飞来横祸…还好人没事,东西…烧了就烧了吧。”她将咖啡放在宋栖迟手边,动作自然。
宋栖迟没有动那杯咖啡。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直刺向林清如那双看似清澈无辜的眼睛。
“清如,”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起火前一个多小时,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林清如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我…我在自己房间休息呀。怎么了栖迟哥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的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休息?”宋栖迟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拿起那份打印件,却没有递给她,只是用指尖点了点桌面,“我收到一些很有趣的信息。关于你和老陈…在火灾发生前,联系得很频繁。”
林清如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一丝慌乱飞快地掠过她的眼底,但被她迅速用委屈和不解掩盖:“老陈?管家?栖迟哥哥,你怀疑我什么?我只是…只是之前拜托老陈帮我找妈妈以前留在我这里的一本旧相册,他说可能在库房,所以多问了几句…”她说着,眼圈开始泛红,“难道…难道你怀疑我和火灾有关?栖迟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楚楚可怜,足以让任何心软的人动容。
但宋栖迟的眼神没有丝毫软化,反而更加冰冷锐利:“哦?找相册?需要打十二分钟电话?需要老陈在火灾前还在宅子里四处走动?”
林清如的呼吸微微一滞,脸色更白了一分。她咬了咬下唇,泫然欲泣:“我…我当时心情不好,想妈妈了,就多聊了几句…老陈也是看我难过,安慰我…栖迟哥哥,你宁愿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调查,也不相信我吗?”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滑落,带着一种被深深伤害的控诉。
宋栖迟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眼底深处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他没有理会她的眼泪,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书桌一角,那个他刚刚从保险柜废墟里清理出来的、被烧得有些变形但依旧能用的硬盘备份存储器。
“相册的事,暂且不提。”宋栖迟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棱,“还有一件更有趣的事,关于禇砚的。”
听到“禇砚”的名字,林清如哭泣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宋栖迟操作着连接存储器的电脑,调出了一份文件。那是火灾前几天,他让禇砚修复一件极其重要的、宋代官窑瓷盘的详细记录和最终鉴定评估报告。报告末尾,附有禇砚的亲笔签名和修复过程的照片记录,清晰地显示着修复后的瓷盘完美无瑕,价值极高。
“这份报告,是火灾前我亲自锁进书房保险柜的。”宋栖迟指着屏幕,声音冰冷,“但是,昨天清理废墟,在书房角落一个没完全烧毁的碎纸机里,我发现了这个。”
他点开另一张图片。那是一张被碎纸机切割成条、但部分内容勉强能拼凑出来的文件照片。上面的内容,赫然也是那份宋代官窑瓷盘的鉴定报告。但关键的数据、价值评估,尤其是禇砚的签名和结论部分,被恶意篡改得一塌糊涂!修复效果被描述为“拙劣”、“破坏了原器价值”,结论是“修复师能力严重不足,存在故意损毁嫌疑”。
这份被篡改的报告上,也印着一个签名——赫然是禇砚的笔迹。但仔细看,那签名透着一股刻意模仿的生硬感。
“这份伪造的、污蔑禇砚的报告,是谁做的?又是谁,把它放进碎纸机,试图销毁证据?”宋栖迟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枷锁,牢牢锁住林清如瞬间惨白的脸,“能接触到原始报告,能模仿笔迹,能进入我书房使用碎纸机的人…清如,你觉得会是谁?”
林清如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看着屏幕上那份被篡改的报告,看着宋栖迟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的冰冷眼眸,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张着嘴,想辩解,想哭诉,想继续扮演无辜,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宋栖迟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让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都被扒得精光。
“我…我不知道…栖迟哥哥…这…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她徒劳地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却失去了之前的底气,只剩下绝望的苍白。
“陷害?”宋栖迟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他不再看林清如,目光转向窗外那片焦黑的废墟,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疲惫和冰冷彻骨的失望:
“清如,你知道吗?火灾那天,消防员在阁楼正下方的排水沟里…找到了你的蛇形戒指。”
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清如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体猛地一晃,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踉跄着后退一步,重重撞在身后的书架上。书架摇晃,蒙尘的书籍簌簌落下。
“不…不可能…”她失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她右手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空荡荡的尾指,那枚戒指,确实在火灾后“丢失”了。她以为是被烧毁了,或者掉在了火场某个角落…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阁楼下面?
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她…
巨大的惊恐让她彻底失去了方寸。
“你告诉我,”宋栖迟缓缓转过身,一步步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一个被反锁在书房、等待救援的人,她视若珍宝的戒指,是怎么掉到禇砚被困的阁楼下面的排水沟里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狠狠剜在林清如的心上。
“还有那通十二分钟的电话,那五十万,这份伪造的报告!”宋栖迟的目光如同燃烧的冰焰,死死盯着林清如那张写满了惊恐和崩溃的脸,“告诉我。这场火!这条被“偷”的项链,这些针对禇砚的陷害,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你?”他猛地低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和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是不是你和老陈?是不是我妈?”
最后一声质问,如同惊雷,劈开了林清如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不关我的事。是姨妈。是姨妈让我做的!”林清如被宋栖迟的暴怒和那彻底暴露的蛇戒吓得魂飞魄散。她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地尖叫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优雅,“是姨妈。她说禇砚挡了她的路。说只有除掉他,宋家的一切才能是我的。项链是她让老陈拿走藏起来的!鉴定书是她找人伪造的。火…火也是她让老陈去弄的!她说…说只要制造点意外…让禇砚死在火里…就一了百了了。戒指…戒指是我去阁楼那边…想确认…想确认他死没死透的时候…不小心掉的。呜…栖迟哥哥…我是被逼的。都是姨妈逼我的啊。”
她瘫倒在地,如同烂泥,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将所有的肮脏和盘托出,只求能撇清自己一丝一毫。
书房里一片死寂。
只有林清如崩溃的哭嚎和宋栖迟粗重的呼吸声。
宋栖迟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他听着林清如那充满恶毒和背叛的供述,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妆容尽毁、面目全非的女人…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恶心和剧痛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冻结了他的血液,也冻结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对过往温情的幻想。
原来如此。
原来这一切的肮脏、算计、陷害,甚至差点要了禇砚命的火灾…都源于他最亲近的母亲和他曾视若珍宝的“白月光”。
为了除掉禇砚,她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栽赃。陷害。纵火。谋杀。
而他宋栖迟…成了她们手中最锋利、最愚蠢的那把刀。是他,一次次将禇砚推向深渊。是他,亲手将禇砚锁进了那个死亡的阁楼。
巨大的悔恨和一种灭顶的自我厌恶,如同冰冷的毒藤,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他猛地想起病床上禇砚那只布满诡异裂纹的手,想起医生们惊骇的眼神,想起那份被篡改的报告,想起阁楼下那枚焦黑的蛇戒…
就在这时,宋栖迟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打破了书房里死寂的绝望。
他机械地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医院张主任的名字。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几乎是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张主任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困惑和一种面对未知的恐惧,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
“宋先生。禇先生的活检结果…出来了。”
“他的左手…皮肤深层和皮下组织…检测到了大量异常的硅酸盐结晶!形态…类似高温烧制的瓷釉成分。”
“骨穿刺样本显示…部分骨质结构发生了…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异化。钙质流失,被一种…类似陶瓷胎体的硅化合物取代。那些扫描看到的“裂纹”是真实存在于骨质表面的结构性改变。”
张主任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有些变调:
“这…这超出了现有医学认知。我们无法解释。他的左手…从皮肤到骨骼…正在…正在经历一种无法理解的”瓷化”过程。”
“就像是那场大火,把他的一部分,烧成了…活着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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