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瓯国力衰微,我被迫嫁给了杀死我心上人的缙国太子朱景熙。
洞房花烛夜那晚,我端坐在冰冷的金彩漆龙床上等到红烛泪干。
终于有人推开了门,接着额前的雪白珠帘被掀开。
我抬头看见一张不像人类的脸,漂亮到近乎妖孽。
是他,传闻是为妖狐所生的阴鸷太子;两任太子妃无端横死的无情毒夫;亲手将玄霖挖眼扒皮的残暴祸首!
霎时间,无边的仇恨和恐惧在我胸膛里翻涌跌宕。
我强压心绪,双手紧握,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只是仰头直视着他。
男人眼尾上挑,嘴角微弯,虽是含笑,却又有一种慑人寒意。
“公主可是怕冷?怎么抖得如此厉害。”他轻笑一声,右手一挥,用气浪蓦地关上了打开的窗绯。
他弯下身子,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伸手探向我绑在腰间的骨笛:
“哦,这便是南瓯国的秘物,用苍鹰胸骨制成的骨笛吗?相传此笛声高亢凄厉,能御风唤鸟,驾驭飞禽,犹如凤鸣鹤唳。 公主可有雅兴为本王吹奏一曲?”
没想到朱景熙竟对南瓯的乐器有所了解,我仰着头,用南瓯语冷声回答:
“骨笛只在战乱或祭祀时使用,太子让我在此刻吹奏,是把本次嫁娶当做战争还是奠礼?”
“…………”
他抬起我的下巴,眉毛微挑,似乎在细细端详着我的容貌。
“公主不会中原语吗?”他目光深沉,语带疑问。
“…………”
我佯作不懂,只是倔强地回望着他。
他忽然笑了起来,眼睛倒映着晃动的烛光,像浸透了霞彩的玉玻璃。
“无妨,本王有时间好好教导公主。”
他俯过身,在我耳边轻声低语:“夫妻交流,又何只言语一种方式?”
民间,关于朱景熙的传说不尽其数。
他的母妃姿容绝美,极受宠爱,后她因被人嫉恨遭受陷害,含冤自缢而死。
缙王心痛至极,将其子朱景熙册封为太子,更是百般疼宠。
他生得俊美非凡,却是性格乖戾。
盛宠之下,为人横行霸道,做事暴虐狠厉。
他残害手足,虐杀忠良,喜爱将人挖眼扒皮,曾自掘母坟,就是为了证其清白。
在战场上更是暴戾恣睢,茹毛饮血,传言他曾食人肉。
在我之前,逢国、弭国的公主也先后嫁给过他。
她们都暴毙于新婚之夜。
理由是行刺太子。
多可笑的理由啊,然而死人不会说话,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这理由又成为了缙国侵占他国的正当理由。
朱景熙年纪轻轻,却是战功赫赫。少年将军,御驾亲征,嗜血恋战,骁勇诡谋,以无数尸骨堆积起他的功绩。
在顶着这般令人不耻的身份吞并了逢国、弭国之后,他又向南瓯国求娶联姻。
明知是个陷阱,忌惮缙国势力的父皇却无法拒绝。
我便成为了他的第三任太子妃。
猜想着前两位姐姐在新婚之夜的横死惨状,我心惊胆战,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我曾经见过你。”他冰冷的手拂过我的后颈,为我取下了沉甸甸的重金凤冠, “公主可还记得?”
我飞速回忆过往,却不记得有什么机会能碰见缙国太子。
“啊,我忘了,公主是听不懂汉语的。”
朱景熙嘲弄一声,手指似无意的划过我的衣襟,我不由得轻颤了一下。
我怎会听不懂汉语,玄霖曾一字一句的教过我,他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他的名字:
“朱昱,从日而立,喻新日登位。阿珞,等着我,不久后的一天,我会身披云龙纹金甲,脚踏无上荣光,将整个中土作为聘礼,前来迎娶你。”
“我要你做与我共治天下的皇后。”
恍惚间,朱景熙修长的手指已经滑落至我的腰侧,他指尖翻绕,蓦地扯下了我腰间那只骨笛。
我倏然睁开眼睛,只见他已经将其拿在手中把玩,一脸饶有兴味。
我伸手就要夺回,却被他一把捏住手腕:
“怎么?公主这般小气,不愿让为夫赏玩一下?”
他说着就要将骨笛凑至唇边。
阿母留给我的遗物,怎能让这恶人亵玩?
我翻身而立,另一手也向他袭去,他反应很快,霎时侧转身体,高举手臂,另一手扼制住我的双臂,嗤笑道,
“南瓯女子好坏的脾气。”
我奋力挣扎,右腿向他劈去,他眼神一凛,松开我的手腕,后退闪避。我们就这样过了几招,他身法奇绝,很快便将我制服,我瞬间被他压在榻上,动弹不得。
“野性难驯,我最喜欢。”
他沉重地压在我身上,吸嗅着我颈边的气味,神情倨傲,双眸熠熠灼灼。
这个变态。
我反手便拔下了脑后的簪钗,刚攥在手中,就被他闪电般捏住了脉门,我痛的轻叫出声。
“公主玩的好花啊,是南瓯的情趣吗?还是,想步前两位公主的后尘?” 说着,他双眸陡然冰冷:
“公主想以身试法,也应为母国考虑考虑吧。”
我无力回答,自知不是他的对手。霎时间,羞辱、仇恨、恐惧等种种情绪纷至沓来……我撇过脸去,泪水不知觉间已经潺潺流下。
“公主何必哭泣?本王向来怜香惜玉……” 他低低笑着,却是语气森然。
朱景熙轻吻着我的颊边,一手反折过我的双臂压于头顶,另一手一件件褪去了我的绸带、嫁衣和衬里……
我心下绝望,咬紧牙一声不吭,他却突然停止了动作。
他从我身上翻身而下,从背后搂住我,将脸埋在我脖颈边,就这样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我心里奇怪,侧脸看了看他。
“本王说了,本王一向怜香惜玉得紧。睡觉吧。”
我僵硬的转过身子,却被他搂得更紧,鼻间全是贵族子弟身上的芝兰香气,令人作呕欲吐。
寡清的月色自窗格间浸透洒落,庭院里树影交错摇曳,我想象着那重重叠叠的叶子在月光下碧翠红紫,霞光流彩的绚丽美景……
我多想再看一次月亮啊。
我想活下去。
我还能活下去吗?
没想到我真成了第一个熬过新婚夜的太子妃。
隔天一早,朱景熙便告知我要前往皇宫觐见皇帝。
他斜斜靠在廊柱上打量着我刚换上的汉族女子服装,眼神里闪过一丝诡异神色:
“公主还是穿南瓯服饰更顺眼一些。”
又转头对我带来的侍女兼翻译官莱依说道:“翻译给她听。”
我神色恭敬地表示身为妃子需得顺应缙国习俗,他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到了皇宫,金碧辉煌的大厅中,端坐着一众皇门贵胄,华丽的锦衣在烛光下闪烁着雪白的光。
四周宫墙上悬挂着巨大的虬龙彩绘屏风,栩栩如生。金色的龙椅屹立在高高的宝座上,椅背雕刻着盘龙纹路,气势雄伟,宝座两旁的侍卫,身穿铁甲,神情冷峻,手握长戟,目光如剑。
皇帝正高坐在龙椅上,细细打量着我。
缙皇比我想的年轻的多,说是朱景熙的长兄也未必不信。他额发高束,神色慵懒,似笑非笑,眉目间染有一丝淫逸过劳的倦怠,却又双眸炯炯,令人忌惮。
太子带着我向皇帝行过礼后,我们便入了座。
来不及喝口水,便听得缙皇朗声开口:
“听闻南瓯国子民最善歌舞,女子又以击鼓舞最为飒丽有名。正好寡人这里新得了两只上好的鼓器,不知太子妃可愿赏舞一曲?”
我哪能拒绝,只得起身答应,行走间,余光却瞥见朱景熙神色怪异。
我在那两只漂亮的鼓器面前站定,击锤而动,打出激昂的节拍,时而轻盈跳跃,时而迅猛如雷。鼓声轰鸣切切,轻重交接,待到**涨落处,我身形旋舞,在两只鼓间旋转着挥臂击打,汉族女子的长袖在飞旋中犹如飘带。
鼓点不停加速,节奏怅然转急,我在一众惊叹声中与鼓声融为一体。
啊,这不仅是一次献舞,也是情感的宣泄……
“朱昱,你不怕吗?你可知与我赫连族女子在一起,需得下何等决心?”
“哦?怎么说?”
“你若是负了我,我便会将你削骨扒皮,做成人皮石鼓,日夜击打,让你痛彻心扉,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哈哈,那可好,我死后也陪伴着阿珞,实乃求之不得。阿珞莫怕,我的心早就被你握在手中,任你捏揉搓扁,随你将我挫骨扬灰。”
…………
…………
我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盯着那雪白的鼓面,神思恍惚。
嗖嗖嗖——
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我。
这光洁的鼓皮,白腻的纹理,完美的韧度,清绝的响声……
这、这是人皮鼓!!
这难道是、是前两位太子妃的…………
我脚步一个踉跄,匆匆结束了最后一个鼓点,后退一步,鼓槌霎时从手中坠落。
我险些跌倒,朱景熙闪身过来接住了我。
是威慑?是警告?还是戏弄?
这缙皇竟比太子更为变态!
我思绪万千,恐惧更甚,只是冷汗津津,双腿发软,望着手心神思恍惚。
缙皇却是颇为满意的样子,他兴致高昂地赏了我一大堆东西,又轻描淡写地叫人把晕倒的弭国爱卿给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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