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就是这些了……”
祁听寒低垂下眼睛,难得地倾诉让他感觉到有些不习惯:
艾敏姐边听边撑着银色边框眼镜头不住点头,言语难掩激动,长头发丝掉进水杯里都顾不上捞了:“对对对……”
“人和人之间构建起来的名为‘缘份’的奇妙联系,把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捆绑在一起。”
艾敏伸出左右手交互握在一起,然后紧紧地十指交扣:“像这样。”
是吗……
祁听寒又想到了医院里简昭圈住自己手腕的温热体温,酥麻的触感仿佛在腕骨间栓了一根线。
像这样……两个人就连在一起吗。
那拍视频应该算吧。
“你还提到了,你在没有药物介入的情况下完成了一场舒适的睡眠,对吗?”
如果不是要维持着医生的专业形象,艾敏姐已经“哇”地一声老泪纵横了:
“具体是怎样一个情况,方便稍微和我透露一丢丢吗?”
“……”
祁听寒不知为何此刻心底萌长出了隐秘的私心。
他阴暗地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自己独家占有的秘密。
“不想说也没关系。”艾敏姐眼见情况不对,连忙紧急刹车,“总之,是和你那位朋友有关对吧。”
“那么,要不要试着和他多接触接触呢?”
“多接触接触……”
祁听寒耳背隐隐灼烫起来,淡漠的眸子低垂下来,喉咙里半晌才蹦出了一个语气词:
“嗯。”
手机页面此刻好巧不巧地蹦出条消息:
简昭的红色财神爷微信头像颇为引人注意:〖对了,这是我的自媒体视频账号,名字叫‘小简的干饭日记’,密码是XXXXXX〗
没过几秒,一溜烟的微信消息轰炸袭来:
〖要不我们干脆重新建一个账号?从头开始,重新做人。〗
〖叫什么名字好呢〗
〖小昭与小祁的干饭日记?〗
〖不行,鉴于我过去惨淡的流量,这个名字不吉利〗
〖昭与寒?〗
〖不行,这油然而生的堕胎青春疼痛文学感。〗
祁听寒这边一句话还没回应呢,简昭一个人已经自说自话“哗哗”刷屏整个聊天界面了。
艾敏姐注意到祁听寒不住往手机屏幕瞟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饶有趣味的微笑:
“没关系的,你先回消息吧。”
“一直把你朋友晾着也不好。”
祁听寒飞速拿起手机打字,眉毛一挑努力装作严肃的样子,笑意还是藏不住地从眼尾末梢流露出来:
祁:〖上课玩手机?〗
简:〖你这么说话就很难听了.JPG〗
简:〖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玩呢?〗
简昭迅速怼了个周树人委屈的表情包:
简:〖我这叫基于现代流媒体短视频创作的必要信息传输共享。〗
简:〖到底叫什么名字?我们的账号。〗
简:〖急急急,我是吉吉国王.JPG〗
祁听寒手指敲着键盘,嘴角一直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
祁:〖我都行,随便。〗
简:〖出现了,万恶的随便**。〗
众所周知,随便=未知变量下的无穷大空集,无数聪明绝顶的科学家精英们都在这一问题上折戟沉沙、含恨而终;与设计界甲方“五彩斑斓的黑”并列21世纪两大未解之谜。
随便是吧……
简昭彼时正躬着身子缩在倒数第三排最内侧的位置里,手放在桌洞里敲得手机屏幕“唰唰”响:
简:〖那就按你的意思吧。〗
简:〖账号名字就叫“随便吃点”了。〗
“行啊”祁听寒真觉得这名字没问题,一个字一个字认真敲键盘:
祁:〖我觉得可以。〗
然后屏幕那端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祁听寒眼睁睁看着聊天顶部页面由“对方正在输入中……”变成一片死寂。
似乎是谨慎考虑良久,简昭才战战兢兢地回复了句:
简:〖我上课听讲去了,不玩手机了。〗
祁:〖这时候想起自己要听讲了?我们不是在进行基于现代流媒体短视频创作的必要信息传输共享吗。〗
简:〖呃……人活着还是要给自己留条退路的〗
简:〖现在看来,还是好好学习比较重要。〗
简昭此刻脸比手机液晶屏幕还黑:
简:〖真取这么敷衍的名字的话〗
简:〖这自媒体短视频赛道,估计很难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然后是一张表情包:
〖太好了,是法老,我们没救了.JPG〗
简:〖下课我再给你打个电话,好好商量下账号名字吧。〗
…………………………
“你朋友是有事去忙了吗?”
消息铃声半响都没反应了,祁听寒还跟个自由女神像一样两手端着手机杵在原地。
艾敏姐担忧患者精神状态,忍不住出言关切提醒:“我看你们的聊天框好久没刷新了……”
“嗯,我们刚刚商量了一些事情。”
“艾敏姐。”祁听寒低着头,从上斜往下看只能看到他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扑簌下细碎的影子:
“也许你是对的。”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没那么难。”
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李艾敏的内心已经嘶吼)(扭曲地往前爬)(向前奔跑)(摔倒在地) (嘶吼)了有一会儿了。
是这个!就是这个!
就是这种从胸口腾腾冒出的成就感!她就是为了这个才选择成为一名心理医生的啊!
“那就这样吧。”艾敏姐正经地咳咳清了下嗓子:“艾司唑仑的剂量我这个月给你少开一个单位。”
“睡不着的时候,先试着给你那个朋友打个电话可以吗?”
“………”咨询室氛围又陷入了一阵沉默,李艾敏手上开处方的圆珠笔一滞。
果然还是有点困难吗……
没办法啊,大部分心理障碍患者自我封闭了太久,行为习惯往往也倾向于刻板保守。
“迈出舒适区”尝试别的活动,有时和断骨重生没什么区别。
“太勉强的话,我们继续保守治疗……也不是不行。”
为了避免加大刺激,李艾敏连忙露出八齿标准微笑打圆场:“这个电话也不是非要打哈哈哈哈……”
“可以。”
啊?!李艾敏因笑容绷紧的苹果肌一抽:
“你说什么?”
“起床、上学、吃饭……我其实之前一直觉得活着挺没意思的,但是———”
祁听寒言及此处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喉咙里逸散开沙哑的轻笑:
“事情最近开始变得稍微有趣了……”
“所以……”祁听寒抬眸,一贯淡漠的眼底此刻意外地闪烁着熠熠的红色影子:
“我想和他打电话。”
艾敏姐热泪已经上涌到嗓子眼了:
太不容易………
这些年在“祁听寒”这个职业生涯挫败中挣扎了太久,老天奶终于开眼送了个小天使下凡来帮她了。
“能让你的想法突然有这么大改变……”
在结束这场“战略性大胜”的心理疏导前,艾敏姐喃喃自语道:
“他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他啊……”祁听寒此时正推开咨询室的玻璃门往外走。
阳光懒洋洋地倾落在轻笑弯开的眉眼间,周遭惯是冷冰冰的一个人,此刻竟生出了柔和的意味:
“像现在下午四点钟的太阳。”
没有正午那样炙热到中暑,也不像凌晨那般冷峭,暖洋洋的温度刚刚好。
……………
晚上八点十五分。
祁听寒正坐在客厅懒人沙发上敲着笔记本电脑写自己的5000字的课程小论文。
但显然……这个男人心不在焉。
因为祁听寒视线平均每三十秒就会漫不经心地“正好”瞥一眼看到微信聊天界面。
精准定位到上面简昭那一栏,发现空空如也一条新消息也没有后,又重新低头装作“一点儿都不在意”的样子继续打字。
抬头“不小心看到”→眼珠仔细观察→确认没有新消息→悻悻地撇开眼→装作无事发生
一套丝滑小连招能有八百个小动作,祁听寒感觉自己脖子肌肉酸得厉害。
“嘴上说着下课给我回一个电话的,结果现在连条消息都没有……”
课程论文半天才勉强憋出个标题,祁听寒下定决心“啪”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长胳膊一伸手把手机捞过来,深深吸一口气后,一鼓作气按下了语音通话键:
“祁听寒?找我干嘛?”
湖南人一句话能有四个语调,且尾音必定上扬,比如现在这句话:找→我↗干↘嘛↗
听起像撒娇。
祁听寒突然感觉有点热,于是手上接着电话,脚快步走到阳台上吹吹冷风冷静下:
“你不是说下课之后要给我回个电话吗?”
掺杂上情绪有些话说出口就变了味:“现在都快九点了……”(这个男人度秒如年,此说法究极夸张不可信)
“啊?是吗哈哈哈……”
对面显然忘记这档子事了,开始了“招牌式哈哈尬笑”企图萌混过去:
“今晚我们宿舍团建哈哈哈……”
“宿舍团建?”
“欸~就是宿舍里的人一起吃饭,学校后街新开了家铁锅炖,大雷说老板东北话大碴子味儿巨重,肯定正宗。”
哦,原来是和“大雷”在一起吃饭。
祁听寒手指抵着冰凉的阳台栏杆,“好吃吗?这家铁锅炖。”
“我觉得味道中等偏上吧,但给大雷好吃哭了,含泪炫了三碗大米饭,孩子太想家了……说锅里的茄子豆角像他太奶。”
“完全是造谣!简昭你整天净搁外面抹黑我形象!!”
混乱嘈杂的背景音里陡然飙出了一句前后鼻音标准,听着就很普通话二甲的怒吼:
“谁哭了,我只是氛围到了,稍微有那么一点感动……”
“好好好,大雷原来你也是性情中人啊。”
简昭笑得肚子疼,手机差点都没拿稳,“祁听寒你还有什么事情嘛?”
“可以拍视频。”祁听寒顿了下:“你现在吃这个铁锅炖可以拍视频,是一个很好的素材。”
“喔喔喔,对昂,谢谢你提醒我。”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吃饭了,账号名字我们晚点再商量吧。”
祁听寒抿了下唇,第一次因为没住那个“老破小”宿舍而感到了有那么一丢丢遗憾:
“祝你们玩得开心。”
“嗯,拜拜。”餐馆里热热闹闹的,人声、碗筷勺碰撞声混成一团乱麻。
简昭像薄荷糖清透明亮声音,透过微微发冷的阳台晚风,飘飘悠悠地落到祁听寒耳边:
“祁听寒,虽然有点早,但是……”
“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小剧场:
打完电话的祁听寒依据简昭的描述,用高德地图搜索排查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出了那家餐馆:“东北大鹅铁锅炖”
然后激情下单了同款“茄子豆角套餐”
“只要68?”少爷挑眉belike
“室友这么小气?”
一瞬间找回自信:
〖只有我才能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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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他比药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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