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霍缨中计了,咱们是否……”
北燕使臣看着霍缨离去的背影,正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谁料他刚说完,前方霍缨离开的方向传来一阵哨声。
紧接着,一队身穿黑色铁甲,带着鬼面具的将士从雪地里炸了出来,整整齐齐的将北燕使臣护在中间。
“凤屠军十三部,凤字营,霍缨的亲兵营。”
赵淩夜薄唇亲启,半眯的眼眸里射出寒光。
为首的鬼面具上前一步,抱拳道:“大帅吩咐,护卫摄政王的安危,还请摄政王移步。”
另一个鬼面具牵出一匹马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北燕使臣一看这架势,顿时不乐意了:“霍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鬼面具镇定道:“摄政王的马不听话杀了换一匹便是,我堂堂大梁,一匹马还是有的。”
“你!”
北燕使臣气的鼻子冒烟,却被堵的无话可说。
这马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疯,原本他们是要拖住霍缨,好让那边的计谋得逞。
可谁知霍缨竟一招化解,如今还有这群鬼面具看着他们,就算是北燕使团再想折腾些什么,也没那么容易了。
使臣默默望向赵淩夜。
半晌,赵淩夜抿着唇低低的笑出了声。
在使臣的茫然中,他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既然侯爷早有安排,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凤字营护送北燕使臣率先回京。
另一边,草堂门外围了一圈铁甲卫。
这草堂原本是那些世家子弟狩猎时累了的歇脚处,因此内里的布局很是隐蔽,不成想今日倒是成全了这刺客。
他往那屋内一躲,手里又攥着人质,倒是让这群铁甲卫束手无策。
霍缨到的时候,两边正处于对峙阶段,她翻身下马,扫了眼眼前情形,问:“弓箭手准备好了?”
“弓箭手已就位,只是……”
为首那人欲言又止,霍缨瞪他一眼,“吞吞吐吐闷鸡蛋呢?有话就说!”
那人吐出一口浊气,一股脑道:“只是里面除了南晋太子,还有一个蒙着眼的书生,属下们怕强攻,里面二人必有一伤。”
“什么?他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霍缨压低了嗓子怒斥一声,回头去看草堂内,却只看见一道白色的侧影被一支手抓着。
那身影不消多问,只能是蔺央无疑。
霍缨气的恨不能剁了那只抓着他的爪子。
可那刺客鸡贼的很,身子躲在蔺央身后,外面稍有动静,他就能抹了里面人质的脖子。
铁甲卫不知霍缨说的是蔺央,连忙如实禀报道:“今日一早南晋太子入京,听闻侯爷和北燕使臣都在猎场,便直接赶了过来,谁料猎场埋伏了刺客,南晋太子落单后,便中了招。”
“……”
蠢货!
正说话的功夫,里面的刺客扯起嗓子吼道:“外面的可是凤屠军主帅霍缨?”
霍缨冷笑一声,回答:“阁下既认识我,想必也知道今日你已是没了退路。不若放人,我可保你不死。”
“保我不死?哈哈哈哈,南晋太子在我手中,这儿还有个世家子弟,你若是敢进来,我就杀了他们两!”
“好啊!杀了南晋太子,到时候南晋皇室大乱,对我大梁倒是好事。你尽管动手,回头我再替你向皇上请旨讨个赏。至于另一个,荒郊野外的谁知是什么人,即便是死了,本帅派人埋了他便是,至于你……”
说到这儿,霍缨语气顿了顿,“杀了你,便死无对证了。”
“无耻小人!当年南晋如何屠城,杀我大梁百姓的你都忘了吗?如今你竟还要给他们做走狗,霍缨,你也是个软骨头!”
霍缨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尤其是拿她看重之人威胁。她不动声色的朝着铁甲卫招招手,示意他们绕道草堂后面,自己则丢了手里的长枪,空着手靠近草堂。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况且如今大梁与南晋休战,你挟持南晋太子,难道是引发战事,让百姓再度陷入战火之中吗?”
“你休得给老子带高帽!老子妻儿都死在南晋人手中,今日这仇我必报!”
蒙面刺客说着,手上一动,泛着寒光的匕首便朝着南晋太子白皙的脖颈划下去。
白色衣袖一动,说时迟那时快,霍缨用脚勾起地上的长剑便刺想门内。
她长剑还没碰到刺客的脖子,便听到屋内‘咔嚓’一声,紧接着便是屋内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忙踹开房门进去一看,南晋太子肉粽子般被扔在地上。蔺央站在一旁,肩头被长剑刺穿,鲜血染红了他整片肩头,他却浑然不察一般,站在哪里仿若一道冰雕。
刺客倒在他身后,手里还拽着从他身上撕下来的衣袖。
看到这儿,霍缨还有什么不明白。
方才若不是蔺央突然动的那一下提示刺客的位置,就算是她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一击毙命。
霍缨看的来气,一把撕开自己的衣摆,“不要命了你!这是什么热闹你也敢凑?”
她话是对着蔺央说的,刚上前一步,就被南晋太子一把抱住霍缨的小腿,“阿缨,你可算来了!你是来救我的吗?”
“阿缨,我听闻你回京的消息,立马就跟着使团追了上来,你看到我有没有很惊喜?”
“阿缨……”
“滚。”
霍缨被这一声声的阿缨吵的头疼,要不是因为这是太子,她现在恨不能拔了他的舌头,可眼下大局为重,加上蔺央又受了伤,霍缨心里窝着一团火,她径直拎起南晋太子的衣领,将人一把扔了出去。
“阿缨!”
南晋太子的声音化作一声闷哼,随后便是惊慌失措的南晋使臣们的尖叫声。
霍缨深吸了口气,这才一把拽过一旁沉着脸的蔺央,没好气的问道:“疼吗?”
霍缨低垂着眼帘,问:“他跟你什么关系?”
“谁?”
霍缨一头雾水,给蔺央包扎的动作顿了一下。可只是这一顿,蔺央眼底仿佛千丝万缕般的在撕扯,他压了压嗓音,回答:“南晋太子。”
霍缨满腔心思都在蔺央的伤口上,听到这话,便随口道:“手下败将而已,能有什么关系。”
手下败将?
手下败将又怎会如此纠缠她?
蔺央攥紧拳头,用力之下,肩头的血又一次涌了出来。
霍缨还是头一次给人包扎,这一看又流了不少血,顿时急的朝着外面吼道:“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一个时辰后。
蔺央带着昏迷的蔺央回府。
南晋太子被送去了鸿胪寺,而北燕的使臣团则送到了四方馆。
四方馆背靠四方楼,这四方楼本是祭奠英烈的地方,如今门前倒安置着北燕使臣,说起来也是可笑。
可南晋与北燕本就是世仇,若是将他们放在一起,万一出了岔子,这责任没人付得起。
军医安顿好蔺央后,霍缨唤了薛峰前来。
书房内,她坐在蔺央常做的桌案后,头顶的雁鱼灯恍恍惚惚,将桌案的红漆照的发亮。
霍缨折腾了一天,头疼的紧,此刻正撑着脑袋等待薛峰。
不多时,房门推开。
“大帅。”
薛峰一身铠甲来不及换下,身上还沾有血迹,身上敛去憨厚气息,倒是有几分肃穆。
霍缨抬起头,问:“查清楚了?”
“是,属下卸了刺客的下巴,从他喉咙里掏出了北燕的绝命毒药靡殃。”
薛峰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血渍呼啦的帕子,隔着帕子,里面包裹的东西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恶臭味儿。
“靡殃是北燕皇室控制死士的毒药,听闻此毒以血滋养,每月必须服下解药,若是有一次不服用,便会气血逆流,爆体而亡。”
“ 爆体而亡?”
霍缨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她几乎抓不住。
今日那刺客挑拨南晋和大梁的关系时,她就猜到这人并非大梁百姓。
只是没想到,真的是北燕。
赵淩夜以身犯险给她设套还不够,竟还想一石二鸟,让南晋太子死在京城。
“东西你送去鸿胪寺。楚阙想必也正疑惑今日的刺客为何瞧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说完,薛峰一怔,“南晋太子也察觉那刺客不对劲?”
“你以为一个憨货,当真能坐稳太子之位?”
霍缨轻嗤一声,丢下薛峰便往外走去,“对了,你有个弟弟叫薛冲,听闻打算弃戎投笔?”
“大帅!我薛家誓死追随大帅,阿弟只是一时糊涂,待我回去教育过后,必定会想明白的。”
薛峰急的脸都白了,毕竟武将世家出了个逃兵,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薛家世代跟随信阳侯府,如今大帅正值用人之际,他薛家自当鼎力支持。
薛峰急的直冒汗,想空了脑袋都想不到该怎么解释此事。
谁料霍缨却突然笑出了声。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啊?大帅不是要问责吗?”
“我是想说,既然你阿弟有意考取功名,不知他可愿与我家蔺央一道去学宫念书?”
“什么!”
薛峰激动坏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哐当一下子砸了他家老祖宗的牌位啊!
祖坟冒青烟了都寻不来的好事儿啊!
一时间,薛峰激动的手忙脚乱,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搓手的,说话都结巴起来:“大,大帅,您此话当真?”
霍缨哭笑不得,“自然。你只需去问二公子的意见,他若愿意,其余的是我自会安排。”
“愿意愿意,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大帅恩情,属下感激不尽。”
“那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吧。”
“哎,属下这就回去告诉阿冲这个好消息。”
薛峰转身就要往外走,临出门时,还险些一脑门撞在门上。
他傻憨憨的扭头冲着霍缨笑了几声,这才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霍缨了却一桩心事,长舒了口气。
蔺央这个年岁的世家公子,身边一般都有伴读书童,可前些日子给他送去的画像他一个都没挑中。
这几日霍缨将那些画像上的人翻来覆去的调查了一遍,只有薛家二公子薛冲最为合适。
这孩子幼年时在军中,为人敦厚纯良,又是她看着长大的,经过多番试炼,本该是进凤字营的苗子,可今日霍缨看见草堂里的蔺央时,她突然改变主意。
无论蔺央接不接受这份好意,这个主,她做定了。
想到这儿,霍缨捏了捏眉心。
也不知是疲劳眼花所致,还是什么缘故,烛光下,暗红色的桌面上隐隐印出两个字的阴影,霍缨端详着那两个字看了半晌,这才认出,这竟是她的名字!
霍缨!
这该是写了多少遍,才将这两个字印在了桌案上!
霍缨震惊之余,又叹了口气,想着故人有云木入三分,想必也不过是蔺央执笔时太过用力,这才印出这二字。或许下次他写别的字,这两个字便不复存在了。
思及此,霍缨摇摇头,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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