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过你了,不要碰小圣人!”虽然尽力克制了,可袁憬说出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带上了几乎冲破喉咙的怒火。
火舌在她面前跳动,隔着扭曲的空气,她看到那背影转过身来,眼底依旧乌青,一如往日。
闻人礼笑了一下,但笑的十分僵硬,除了嘴角勾起,眼神与面部毫无变化。
这么多年,袁憬虽早已习惯,但还是会被她这副阴鸷的活死人样吓到无数次。
“礼以为,月朔时与知州的那番肺腑之言,早已表明了下官的立场,并且洗清了嫌疑。”
“在以前,或许下官会为了摆脱这万年司徒的位置而剑走偏锋……可现在已经没必要了不是吗?”
她摊摊手,状似痛心为自己辩解:“礼当初说与大人的话,无半句虚言,但若大人急着要一个替死鬼,礼愿意为大人舍生忘死。”
这便是**的嘲讽了,袁憬差点气死:“你!”
但闻人礼的那番话她查验过,确实都是真的。
不是司徒……难道是司马?
火光渐小,袁憬不敢再待,丢下一句“本官自有考量”便匆匆离去。
话说这边的姜照写完就困,索性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恍惚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姜照半梦半醒地爬起来,靠在门框上打哈欠:“谁。”
“是我。”一个威立的声音传入耳中,姜照一激灵,立马站的板板正正。
“杜,杜修撰来了?您什么时候到的凉州……”
修撰不接话,依旧是两个字:“开门。”
姜照知道她生气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我……或许得了时疫,为了您的身体,这门恕我……”
“啪”
姜照惊愕地愣在原地,隔着两扇被踹开的门与杜蘅大眼瞪小眼。
弹在墙上的门又弹了回来,在一片静谧中不堪负重地吱嘎吱嘎。
姜照咽了口唾沫,努力掏出一个谄媚的笑。
杜蘅生是被她这副样儿给气乐了:“人人都说小圣人聪明,下官倒是不敢恭维。”
姜照低着头不敢反驳一句:“是是是。”
“来,隋少郞,给姜大人看看。”杜蘅一甩袖进了屋,姜照才看见她身后有位水灵的少年。
少年生了一双含情眼,眸光亮的人心慌,姜照在那道炽热的目光下如芒在背,全然忘了阻止两人进屋。
直到被少年的手指搭上腕,姜照才反应过来:“诶!我染了时疫,二位大人快快护住口鼻!”
少年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染个屁。”
“啊?”
他撩起眼皮:“啊什么,我说你染个屁。”
姜照一时愣了:“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
她没再说下去,因为她想起了方才自己骂袁憬的时候。
“呃……”
“咳咳。”
她撂开这头抓住重点:“这位少郞的意思是……我并未染上时疫?”
少年点头:“对。”
姜照松了一口气。
“但你中毒了。”
……
姜照的才松的气又提上去:“啊?”
“我能治。”
姜照又松了口气,不过没有松太多。
“但我有条件……”
姜照不禁得意——本官果然有先见之明。
“什么条件?”
隋章笑了,微挑了挑眉:“我要你纳我做旁室。”
姜照:“……”
姜照:“?”
她是先见了,但显然先见的不太够。
话说圣人她少时也是个调皮捣蛋的主,姜府隔了一条巷的邻家有个与她一般大的男孩,因郊野游玩时遇了狼而受到惊吓,从此落下个口吃的毛病,往往废半天劲才能说清楚一句话。
姜照那时正是人弃狗嫌的年纪,不仅不同情怜爱,看到那男孩先大声的嘲笑一番,再惟妙惟肖地学他涨红脸说话的模样——“你…你…你…”,你半天终于将其惹哭了,姜照便心满意足地逃之夭夭,顺便嘲弄其竟然被狼吓到口吃,是个胆小鬼。
后来人家告状上门,姜照被打手板时不屑一顾,被罚跪祠堂时不屑一顾,被反复教训时也不屑一顾。
谁知时隔千年,死了又活,颠簸到今日才来了真正的报应——
“你…你…你…,我…我我…。”
隋章吊儿郎当地学她:“你…你…你什么你。”
姜照欲哭无泪——她还不如那邻家小子呢,被狼吓到口吃总比被一句话吓到口吃体面。
“没……没有别的方式吗?”
隋章又笑了,笑的人畜无害,和煦温暖。
但姜照却背后一凉。
“有呀。”
他状似可惜道:“只能…放大人您英年早逝了。”
姜照又愣了。
且不说这种话够让他拉出去砍个一百次了。
比这番明晃晃的“找死”行为更让姜照疑惑的是——以此人之嘴毒,真没挨过打吗?
“大胆!”
一声暴喝,紧接着就是既憔悴又兴奋到一脸诡异的普冬拧着脖子从外冲进来。
姜照发誓,同行数日,她从未见过普冬有如此雄赳赳气昂昂的时刻。看隋章的架势活像只饿了三天后看到肥鸡的黄鼠狼。
她跨进来还不忘揽了揽身上的破衣衫,然后几步上前,两只挑衅的眼都快贴到隋章的脸上去了。
“谁允许你这么和小圣人说话的!”
隋章倒真被她唬的愣了一下,随即后退两步,对着这位看起来十分命苦的不速之客上下打量一番,最终以一种又可笑又嫌弃的姿态“恍然大悟”——
“哟,原来是普大叫花子啊。”
不同于姜照的目瞪口呆,普冬见怪不怪地直接反驳:“叫花子咋啦,没人要!”
姜照没听懂:“等……等等,什么没人要?”
普冬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朝隋章努了努嘴:“他啊。二十来了还赘不出去,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没人要就是没人要!”
姜照捂着脑袋:“等等,再等等。”
她坐在榻沿,瞧了瞧左边一脸嘲讽的普冬,又看了看右边一脸气愤的隋章——
“你俩……认识?”
俩人同时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对着姜照怒吼,“谁认识她/他啊!不认识!”
姜照默默擦掉脸上的唾沫星子——看来确实是认识了。
一脸无奈的杜蘅一脸无奈地站出来:“他俩一贯这样,小圣人莫怪,我来介绍罢。”
她首先指了指怒目龇牙的普冬:“这位,太医院院首的长徒。”
姜照点头,莫名其妙:“这我知道啊。”
杜修撰连忙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悄声,听着就是了。”
她又指上吹胡子瞪眼的隋章:“这位,太医院院首的长子。”
……
“嗷…”
姜照明白了。
在梁不明,但在周这似乎是叫……青梅竹马。
原是自小的玩伴呀。
姜照高深莫测地点点头——便如同她与那邻家小孩一样,玩伴之间往死里掐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今再看两人剑拔弩张,姜照是一点紧张都没有了,甚至想捞盘瓜子翘起二郎腿看戏。
诚然瓜子是捞不上了,因为差点打起来的两人很快将目标转移到了姜照身上。
首先是被“没人要”刺激到的隋章气急败坏拉起姜照:“谁说我没人要,告诉你,小圣人明天就纳我做旁室。”
姜照一口口水差点给自己呛死:“不…不不不…”她对着普冬使劲摇脑袋,“我可没答应,我真的没答应。”
隋章阴恻恻地眯起眼睛:“那小圣人你的毒可就…”
普冬敏锐:“什么毒?”
隋章十分嚣张:“你家大人中毒了,此毒阴柔复杂,你个不学无术的半吊子肯定是解不了的,只能由我来解。”
“而作为报酬,你家大人会纳我做旁室。”
别的不说,普冬即时便被“解不了”三字点炸:“谁说我解不了!”
她死瞪着隋章,一把拉起姜照的手腕。
弱小无助的姜照不敢说也不敢动。
把着把着普冬的脸色就开始阴沉起来,在姜照一头冷汗觉得她即将宣布自己时日无多的下一刻,普冬将手腕一撒,狠狠咬着牙:“我也能治!”
隋章一拍桌子:“你个外强中干的二吊子,你能治个屁!”
普冬一拍床架子:“本太医就是能治!无非是配药复杂了些,你当本太医这么多年混干饭吃呢!”
隋章扫了一眼她的破衣服和破鞋,撇撇嘴一脸的不言而喻——难道不是吗?
后者默默用脚趾夹紧了袜上的大洞,虽然知道隔着靴子他看不到。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姜照:“那便由圣人来选!”
普冬先发制人:“我是大人的御用太医!当然是由我来治。”
姜照点点头,向普冬挪近了一屁股。
隋章咬牙切齿:“病是我先诊出来的!圣人是我的病人,先来后到懂不懂!”
姜照思索半晌,亦觉有理,于是又向隋章挪近了一屁股。
普冬挑眉:“连日来圣人的身体都是我调理的,我最清楚圣人的底子,知晓她适合什么药!”
姜照猛猛点头,连忙向普冬挪近了两屁股。
隋章嗤笑:“我长你三岁,自小哪样课业不比你好,哪个方子抓的不比你准确。我不仅能给小圣人解毒,还能调的她更加身强体壮!”
姜照眸光一亮,连忙又抬起屁股。
抬了一半,便听普冬冷笑一声:“至少我不会以解毒威胁要给大人做旁室。”
姜照一激灵,瞬间眼疾手快死死抱住普冬的大腿。
她亮起星星眼:“老普,就是你了,我决定就是你了!”
普冬拍拍她的脑袋,得意又挑衅地朝隋章笑。
隋章气的眸子都要烧起来:“好啊你个二吊子!你敢和我抢病人,我现在便向母亲上报,让你娶我做夫郞算了!”
普冬不可置信:“不是你疯了吗?”
“疯了怎么样!我就是要把你拉下水!”
“你敢!你信不信我不治了!”
“有什么不敢的!有什么不信的!你不治我也不治了!谁怕谁!”
“好!你有种!”
“对啊!不治了!
“不治就不治!”
“谁治谁是狗!”
还躺在地上抱着普冬大腿的姜照:“不……这对吗?”
这不对吧!
她傻眼了:“二位大人!这不对啊!!”
姜照连忙拉起全场最威望的人给自己撑腰:“杜修撰!修撰啊!您快管管他们啊!”
修撰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正要发话。
满头大汗的袁憬从外冲进来,与两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门一齐倒在了地上。
因为实习就业等原因忙得脚不沾地,断更了许久,向各位追更的小天使们致歉QYQ现在差不多稳定下来,适应了写作环境后一定努力更新,多多益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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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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