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己把自己养大的葛覃

至少葛覃是变了。

葛覃出生于一个多子女家庭,前面有两个姐姐,后面一个弟弟。不用说明,都知道葛覃在家庭里的位置。

一般家庭中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是父母珍视的孩子,在前面的几年一直独享父母的宠爱,这也是葛覃的大姐尽管是老大,但在实际生活中感觉更像是老幺。

葛覃二姐出生的时候,父母的耐心还没有磨完,尽管老二不是男孩子有些遗憾,但还不至于不管不爱的,毕竟两个孩子彼此也算是有一个伴。直到葛覃出生,父母才觉得女儿有些多了,而葛覃恰恰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70年代末,尽管不富裕,但也不至于挨饿受冻,何况葛覃的家在浙江,哪怕是农村,条件也会稍好一些,但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用葛覃后来的话来说,她是在不断的“险里逃生”中长大的。

从出生就被父母嫌弃和诅咒,觉得怎么又是一个女儿?为什么不是一个儿子?当然这些话,葛覃并没有亲耳从父母嘴巴里听到,但葛覃觉得他们一定说过,只是她小不记得。但葛覃记得她小时候生病,父母从来不关心,也不会送她去医院。葛覃后来和林言秋说:我爸妈想让我自生自灭吧,毕竟生下来了,也不能掐死,但病死了,就算我自个儿没这个命活着。

在葛覃成长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觉得,她父母不仅仅是对她不管不顾,可能心里还是很大恨意的。恨她为什么是个女儿,而不是儿子。

葛覃长大后推测,可能是因为她出生的那几年正赶上计划生育政策的严格执行,她的父母觉得是她的出生把他们儿子的名额给占了,所以潜意识里对她有恨。葛覃就这样在父母“恨意”的“滋养”下,自己把自己给养大了。

后来,葛覃的父母还是“违规”生下了她的弟弟,为此还交了不少罚款,可见父母对生一个男孩子的执念有多深。自从弟弟出生,葛覃的在家里就更加没有存在感了。在弟弟出生前,葛覃还是有点存在感的,毕竟还有父母对她的“恨”。那么在她弟弟出生后,父母几乎是无视了她的存在,葛覃一度觉得,如果哪天她没有回家,可能父母都不会发现。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默默的活着。只有她大姐从学校回来,她才能和大姐说说话,那个时候她才觉得她有家,有家人,而不是孤零零的一个。

葛覃和她二姐的年纪相差不大,正因为如此,她和二姐的关系很不好。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葛覃一直觉得二姐样样和她争,处处和她比,甚至嫉妒她和大姐的关系。葛覃小时候还挺享受这样的关系的,因为不管是不是善意的、好的,但毕竟有个人这么在意自己。

毫不夸张的说,大姐对她的好和二姐对她的不好,是她活着的动力。结果葛覃不仅仅是活着,而且活得还不错。葛覃在生活中不如意,但在学习这条路上一直顺风顺水的,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直到硕士,硕士毕业后还留校当了老师,成了几个兄弟姐妹中“混”得最好得的那一个。不管父母是不是重视她的存在,反正是不能忽视她了。

葛覃上大学那年,全国高校正式开始试行并轨。和没有并轨前相比,大学的学费上调了很多,同时毕业后国家也不再包分配工作,需要到人才市场去接受双向选择,也就是自谋出路。那个时候葛覃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常常感叹自己生不逢时,怎么轮到她上大学,就并轨了呢?

毕业后如何对于刚上大学的葛覃来说,还没什么概念,摆在她面前的难题是大学上涨的学费。现在早已想不起来那个时候一年的学费是多少钱了,但相对一个家庭来说,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林言秋的父母都有工作,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收入,为了林言秋上大学,她的父母也是借了钱,好像还在信用社贷了款。葛覃的父母连她的死活都不管,怎么可能负担她的学费?

所以葛覃最初的学费是她大姐资助的,当时她大姐已经医学院毕业,在当地的医院工作。大学初期经济上葛覃依赖她大姐,到了大二,葛覃通过勤工俭学基本上能够自己负担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刚上大学的时候,为了省钱,葛覃去食堂打饭从来不买菜,只打米饭,然后带回宿舍就着从家里带来的梅干菜下饭,就这样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她申请了助学补助,那个补助是直接达到饭卡里的,一个月70元,她才开始在食堂和室友一起吃饭。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林言秋和葛覃的友谊才开始建立。

林言秋是一个不纯的素食主义者,就是虽然不吃肉,但是允许菜里有肉。大学的食堂里,有纯素菜、小荤和大荤。纯素菜,不能天天吃,寡淡。大荤是纯肉,林言秋肯定是不能接受的,但林言秋能够接受小荤。素菜和肉烧在一起,素菜的味道更浓郁一些,而且可以把肉挑出来,不用吃肉。

所以,林言秋和葛覃特能吃到一起,林言秋每次都很自然的把肉夹给葛覃,葛覃也更自然的接受林言秋夹过来的肉。两个人心里都很舒服,因为林言秋既能吃到有味道的素菜,还不会浪费里面的肉,而葛覃不用去买荤菜,也能吃到肉。简直两全其美,绝配的饭搭子。

葛覃从大一开始勤工俭学。白天不上课的时间在学校的小卖部兼职,晚上没自习的时候会去校外做家教。总之,她利用一切可能的时间去为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努力。

尽管如此,葛覃从来不表露她无人依靠的处境,在大学里她活泼开朗、积极上进。在大一入学军训后举办的迎新晚会上,以一段自导自编的新疆舞迅速的引起了管理学院师生的关注。葛覃拥有很多女生羡慕的冷白皮,在经历了南京火炉余温的半个月军训后,皮肤依然白得发亮。

葛覃的脸除了白,还有一个让人很容易记住的特征:眼窝深邃。这一点让她看起来像少数民族,尤其又在迎新晚会上跳了一段新疆舞,很多同学都以为她是新疆人,或者至少有少数民族血统。

葛覃并不是原名,而是她在大学毕业后自己改的。取自诗经《葛覃》“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葛覃觉得自己就是山谷中的葛藤,无人在意,但依然可以长得枝叶繁茂。葛覃原本的名字和招娣差不多,带着厚重的使命感,让她从出生就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自从改名后,葛覃才觉得自己好像重生了,整个人都变得轻盈了起来。

每每说起葛覃成长的过程,林言秋脑海里都会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一条毛毛虫,小小的身子,爬得很慢,为了变得更强,不停吃叶子来积累脂肪。等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蜕一次皮,换上新皮肤继续积累脂肪。每蜕一次皮,就变得更强壮。直到有了足够的脂肪储备后,就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吐丝织一个蛹,在里面重新组织自己的身体结构,最后长出翅膀,破蛹而出。然后再等待翅膀有了力量后,迎着阳光,张开美丽的翅膀,向着想去的地方飞翔。

但并不是所有的毛毛虫都能破茧成蝶,有的毛毛虫只能成为飞蛾,还有的毛毛虫早早成了其他动物口中的食物,或者被踩或捏的稀碎。葛覃蜕变成蝴蝶的过程,说成是死里逃生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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