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来,他一心为怨。如今,心中却又多了一层困惑。
他究竟是谁?
又真正,是为何所困。如今他是愈发不明白了。
藤花戏水中影。若有一番自在可求,他又怎会踏上这不归路?
神殿中。白花微焉,却依旧有香气淡淡来。
楚厌清对着案上的书卷案宗正恼,忧心甚之。
“武尊。我等奉命前去,不寻生人迹。”一武神前来,将事道明与楚厌清。
只见武尊神色不变,他也是松了口气,而继续往下说了。
“不过,我们在那附近的津蓝山上,寻到了一些…”他的神色稍有些闪躲,再也只低下了头,不敢再瞧楚厌清。
“如何了?”
“都……死了。”
“什么?”
楚厌清放下了手中的卷,他想过,或是更坏。只没想到,他仍是被这话给惊了一下。
“他们有阴阳面,上边依旧是一抹赫然显眼的红。与我们往前瞧到的东西,一致。”
楚厌清听着,竟是差些就要把案角给捏碎了。
临夜时归,竟逢路间一花未眠。可他终是无心观赏。
日落斜影微疏,又学着白衣轻叩门扉。
待上了一会儿,他就推开了门。内有玉兰浅淡,是晏凝渊身上独有的。
“回便是了,何故如此?”青衣缓声一句,也并无再多。
楚厌清看着他,只觉余晖渡进,他的模样又有了许多变化。却实在不知,是何处有变。
“渊。”
晏凝渊并未抬头来,眸子只顾指上一只蝶。稍顿一会儿,却怕楚厌清瞧见,便只好装作了无事。
“此蝶最为苦寂,也最不懂情。以厄相生,得附人身而活,又直至其人身死方休。”
“然无它便无今日的我。”后想想,又补了一句。在以往,婵曳多是用这蝶子吊住他性命的。只是后来,婵曳不在,他才能安心与这种蝶子共生。
原本借着楚厌清那白玉兰重生,这蝶子也应当不能在的。只是他不曾想过,他与这些蝶子的缘分甚深。
“你的这些蝶子,应当是有名的吧。”楚厌清仍是杵在他身后,咽下一心事难解。问道。
“本无名。但我想着,以厄而生,便也是常唤作‘随厄’。”晏凝渊似是随口拟了一个名,可一直来,以厄相随的,不正是这些东西吗?如此称,也并无不妥。
“随厄?”
“如何?”
“厄运相随?说实话,不算好。”
话语落,青衣手上的蝶子竟是飞到了楚厌清那儿。白衣伸出手来接,却见其乖顺无比。
“如今倒是又有一问了。”楚厌清看着手上停的一只蝶,算是近来烦忧事实在多,他的面上始终都带着一丝郁。
“问。”
“现下这蝶,怎的不附人了?”
“若说如此,这些小东西也是有认主的。如今你手上这只,便是我的。”
楚厌清看着,眸中稍有了一丝笑意。只是瞬息便消。
“连日来,事之余。我如今,也不知是如何。”白衣转道,声也偏沉闷了不少。
晏凝渊还是看了过来,楚厌清的心中,其实一直藏着许多问。
……只是,晏凝渊不能答的许多。
“楚厌清,我说了,这并非你能阻止。从一开始就是。”
“你是变了许多啊。”楚厌清还未与他细说,他便已经想到了是何模样的吗?还是说,他原本就知晓。
“只不过忧心罢了,于我而言,无非只有身旁人无恙。别的,我不再多求。”晏凝渊起了身,眉目间见清冷万分。
直视着楚厌清,却没了往日的半分凶戾。而是与那蝶子一般,似乖顺。
“我原有一猜测,是关于这雨的。但后来,才愈发觉着不对。”
“正好也无事,但说。”他又坐了下去,余晖未被楚厌清挡尽,晏凝渊的手上正也落着光。
仿佛苍白里被映出了属于人的颜色。
楚厌清也正瞧着,但也并未存有他心。
“是秦玄夜所为。”
“为何?”晏凝渊听到这三字,眼神中多了一抹狐疑。但很快又将之尽收。
“此术,为降雨。而秦玄夜上回同我说过,这雨不过两日便会停。”
“只是这个?”晏凝渊转身向案,不急不慢地拿了两只茶盏来。也很快地将茶满上了。
“以往所见,红符现身之处,必有秦玄夜。这总也同他脱不得干系了。”楚厌清往前走来,或许他就是多疑的。
眼前茶氲袅娜,有淡香。茶香中,掺着一丝玉兰的味儿。
“是否是他,又何必如此心急。若因此而错冤一人,日后岂不生悔?”将茶水递到楚厌清那儿,话里藏着话,只不知白衣是否听出。
是他的旧忆,而如今,所言也不知是为何了。
“但愿是我心太急。”楚厌清疑虑从来未消,只是现下再谈秦玄夜,并不妥。他也不想提。
“喝口茶吧,厌清。”晏凝渊笑了声,稍有沉闷。又不敢让人觉到。
话音落下,只见楚厌清端坐着,轻嘬一下。是味极甘。
二人此时正像久别重逢般的故人,可他二人都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般的心境。或是太执着于其他,以至于忘了眼前相顾。
“我时常能想到,你我二人觅一静处。作人间画卷般的仙侣,青衣抚琴,而另一人闻声寻来。”楚厌清轻道。
至于晏凝渊抚琴,他倒是没见过。却是能想得到。
“倒也佳境一番。不过……”
不过晏凝渊这么久以来,都不曾抚过琴,楚厌清又是如何这般想着了?
也罢了。
不去过多猜测,今日的他,也无需为日后而忧。该来的,他躲不开。这不该有的,也不会是他的。
对坐许久,楚厌清已经喝了一壶茶了。也实在是太静,所以他又想着找点话来说。
“渊,你见过宁知珞了吗?”也不知怎的,就忽地想到了宁知珞。
“你为何只念一个字啊?”
“因为……渊比较好念。”
“怎地想起宁知珞来了?而且他是神,我又如何能见?”晏凝渊面上始终带着笑,宁知珞他见过,现如今也都见过了好几次了。
却不知楚厌清问此作甚。
“没什么,就是想带你去见见。他以往可惦念着我腕上那朵花,后来也不知怎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楚厌清的话越说越沉,似是意未消。也不知意从何起。
往往所困住他的,皆是情。无论是哪一种,他都逃不开。
“故人是最易变的。不只是心。”晏凝渊再与他一杯,那一抹笑意只刻在了楚厌清的心间。蝶子停于白衣肩上,久久未曾离去。
而白衣只顾眼前人。
或许,在更早之前,晏凝渊的笑,便已经在他心中烙下了印。极深,也让他不愿将其翻出来,怕弄了脏乱。
“是啊。渊。”他稍叹一声,也不知,是何因。
也道旧识久别逢,近之不闻三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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