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玉璇瘫坐在地上,只是自己躲了的那一刀,又落在了宋丞言身上。目光所触,他身上系着块白玉,瞧起来,该有另一半的。
另一半……在哪里?她在自己身上找着,那块玉,是她当时给宋丞言的。本以为儿时玩笑语,却不想他宋丞言当了真。
她想起来了,那是她的丞言哥哥。她儿时总也喜欢围着这个人转。
怎的现下却忘了呢?
“丞言哥哥,玉璇喜欢哥哥,你可是喜欢玉璇?”
宋丞言坐在石凳上,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采着花,浅笑了一下。姑娘不过几岁,就这般说话。
“是我忘了,丞言哥哥。”
抬轿的人都走光了,就连她自己的陪嫁丫鬟也都不见了踪影。
宋丞言的血染红了山路。
“为什么,苏益!为什么!”
“本该早就杀了你,可是你都快要成亲了,我想到了更好玩的。你爹十九年前在于家杀人放火,叫我如何不恨。”苏益咬牙切齿道。
“那日也是我小姑姑出嫁之日,花轿都已经停在了我家门口了。是你爹,那一伙人以前是当山贼的,他当众辱了我的小姑姑。”
“手下见男人便杀,女子个个绑到外边去。那个人是你爹啊,是他让我于家家破人亡。”
奚玉璇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
“我同母亲躲在蔽角,这才幸免于难。后来他们寨里抬出几十具尸身来。母亲同我混进那些灾民中,我瞧到了小姑姑也在其中,母亲捂着我的眼,不让我再看。”
“可是你知道吗,小姑姑身死那日还穿着大红嫁衣。”说完愈恨,拔出宋丞言身上的刀。刀上还滴着血。
“可你为什么要杀宋丞言!”奚玉璇哽道。
为什么!
“为什么?我说过我只要你的命,他自己不走的,怪我?”说完在身上拿出一包药粉来,捏起奚玉璇的脸。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我现在应当做做好事。不会让你就这么下去找他的。”让奚玉璇吞下那包药,身后便走出几个地痞之人来。
谁来救救我……
“你们好好玩。”苏益又退到了远处,说完又将刀扔到一旁。
凭什么……凭什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将那些人给推开了。
走路都有些摇晃。要跑,拿到那把刀。
那些人当然不是吃素的,自己的玩物跑了,自然是要追回来的。
“小美人儿跑什么,你那郎君有的,哥哥们又不是没有。”
她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但好在手够得着把柄弯刀。
“你们别过来!”站起来拿着刀在他们面前挥着。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结果一通笑话。
“她能做什么,小妞还能反了天不成?”
“哈哈哈。”笑得刺耳,奚玉璇只得往后退。他们笑不停,她的头也开始有些晕了。莫非,便是葬身于此了?
“啧啧啧,她确实不能反了天,莫非你们就能?”抬头又一艳衣坐于树上,听声音,楚厌清似乎有些错愕。
这是……人间皇城遇到过的那个人?
“你是谁?下来。”几个人里看着像头子地喊了一声。
“我你老子,一群人真聒噪。”说完一抬手,那些人全倒在了地上。
楚厌清皱着眉,凑到秦玄夜耳边:“这是哪家小神,天规不可伤凡人,他这是?”
“你看他像神吗?又没神格。”秦玄夜补了一句,只是瞧着那一身艳衣,若有所思。
“奚玉璇,谢过……”
转眼境中的地痞流氓都跑了,奚玉璇正欲道谢,却瞧不着那人了。无奈她只好撑着那药的作效,山中湿土,用手一点点刨开,红衣脏了,手也流了血。
但是她已经没有痛觉了,她只知道宋丞言睡得熟,天快要下雨了,她不想让宋丞言淋湿。
手挖得慢,那便用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挖好了一个可以容下一个人的坑。
她拖着宋丞言,举步难移。
“丞言哥哥,怎么睡这么死?动一下好不好?”
将宋丞言葬好,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跌跌撞撞下了央山,也不管饿不饿,她要回家。
“回家……”
可是晚了,府中被人洗劫一空。爹娘倒在血泊里,是方才!官府有人前来。
奚玉璇跪倒在门前,自始至终,她没见到任何一个下人。就像这府中一直以来,只是住着他们三个人一般。
官府的小卒瞧到了奚玉璇,因为都认得奚老爷,平时也没少受到他的照顾。出了这事,这小姐怕不是要疯。
起身踉跄跑到自己闺房中,还挂着红,大大个的喜字贴在上边,她只觉得刺目。珠宝钱财被洗劫空了,只剩缎缎红绸在,她合上眸子。
坐下照着镜子,妆都花了,脸上还有污脏。一点也不好看了。
那一双纤细的手也留下满手疤痕,她想要苏益死!可她能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了,颤颤巍巍的手拿起木梳子,给自己重新梳妆,描着花钿。剪下一缎红布,当作是盖头。
再拿起剪子来,划到自己腕上。不疼,一点也不疼。她阖上了眸子,府上的人都睡着了,她也要睡。
“若此能灵,信女愿以身祭,终不往返人世间。”她早从锦盒中拿出一根红绳来,是文尊庙中物。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奇怪的是她手上的伤都愈合了,可是镜子里的人她却完全不认得。明明还是自己,却成了半面阴阳的怪物。
“这是……我?”
摸了摸铜镜,是怪物。手一甩,将铜镜扔到了地,瞧着地上细碎,忽地有了心思。
她这会儿是成了鬼?那便可以去找苏益索命了,夜里她倒是行动自如。可每当天明前的第一声鸡鸣,她便头痛欲裂。
后来她都是晚上出去。
就在奚府,文神庙,央山三处徘徊。若是见到了苏益,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杀死。
最多是待在央山,她时而忘记将宋丞言埋在哪儿,就会去挠地。时日久了,怨气便大。而且庙中文神似乎也不怎么管自己,没瞧着苏益,如今在人间十七年,她也都一直这般。
“像吗?”楚厌清的声从他身后传来。
秦玄夜没回头,一撂符咒捏在手,势必要收下这鬼。嗯……看起来也算可怜的鬼。
倒也是抽空乜了一眼楚厌清。
“宋丞……”秦玄夜一下闭了嘴。楚厌清这是闹哪出,这鬼还要不要收了。
“玉璇。”幻阵消散后,红衣还在刨着土,闻声倏地回过头来。
怔怔地看着楚厌清,歪着头。
“丞言……哥哥……我找到……了……”
秦玄夜的心已经无奈到了极点,手里拿着数张符纸,挺想也贴到楚厌清脸上去的。
“我现在很好。真的,去轮回吧,莫要再在人间游荡了。”说完楚厌清便散去身形,秦玄夜不待再多说,趁女子怔神,飞符便将其收下。楚厌清又现身其后。
“怎么还是收了,你的手真的受得了吗。”
秦玄夜将其装进锦盒中。闻言嘴角微扬:“武尊怎的整这么大一出幻境,费这么多心思,原来是在关心我吗?”
“谁关心你,我只是更关心这美人罢了。”楚厌清抱着臂,道。
此怨一除,楚厌清心情倒也是好多了。人间事杂乱,难以勘破。
如此便有文武双伴除祟之闻于天界传开,倒也算是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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