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许久的吴枫洛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透着些迷惘。
他肤色苍白,了无生气,隐隐传出些死气。
眼珠红丝略显,吴术颤抖的声线喊着:“洛儿。”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眼球缓慢地转向吴术,苍白的嘴唇张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瞧见吴枫洛的动作,命沉眉眼间略微焦虑,及时阻止两人的互动。
在毒素的排出过程中,如若吴枫洛的情绪波动剧烈,则会对正在操作的孔简文造成影响,甚至使得毒素侵入灵力中,进入孔简文体内。
孔简文正专注在吴枫洛体内毒素的变化,眼睛自然紧阖,完全不知道外部的情况。
此时,最外层的毒素已经被孔简文用灵力引至体外,而这种速度的灵力冲刷其他毒素时却遇到了阻碍,此时的毒素像是河底的污泥,上层的灵力快速的流动速度只能够缓慢推动下层毒素,继续靠自己,很难再引导大量毒素排出。
此时,排出身体的黑色毒素也在渐渐变少,从汹涌的黑潮变为几缕不易察觉的毒素。
察觉到引出毒素的变化,孔简文只得缓慢地增加灵力的浓度,但是发现少男的筋骨在高浓度灵力下有些绷紧,这是筋骨达到极致的前兆。
叹息一声,孔简文收回灵力,睁开双眼。
“令郎的病要比我所想象的还要重一点。”
瞧着吴术在一旁温声安抚吴枫洛,孔简文朝染融皓解释,“这毒有吸收灵力的能力,只有用浓度高速度快的灵力冲刷筋骨,才可能将毒素驱除到体外。”
“不过,”孔简文摇摇头,接着说,“令郎的筋骨承受元素的浓度是有一定限度的,因此经过我的试探,我所用的灵力浓度已经达到了顶端,没有提升的空间了。至于灵力的速度,我已经达到所能够控制的极限了。”
“若是令郎的等级到达了汉思界,我的火焰可以分出一丝进入他的筋骨内驱毒,但是他年纪尚小,筋骨不能承受住火焰的炙烤。”
“这水池中的药物不错,能够吸收毒素,应该是白洁菜等解毒药剂的混合体,不过,这液体只能解决体外的毒素,对体内的毒素没有影响。”
听着孔简文的话语,染融皓的脸色渐渐苍白,孔简文明显察觉到对方卷土重来的悲伤情绪,立马收起自己啰啰嗦嗦的解释,直接说出解决方法。
“不过,如果风元素灵力者的话,灵力流动速度快,可能还能将更深一层的毒素驱除。”
“风元素灵力者?”染融皓瞧向门边罚站已久的众人。
自一进门起,凌玉致就合眼倚在墙角,一副冰冰冷冷不理众生的模样。
青黛和命沉在一旁对孔简文的手法仔细观察,记于心中,毕竟这种典型的毒物病例并不多见。
至于白安闲,他早就趁人不注意溜出门去,装作闲逛的模样在石屋周围观察。
瞧着凌玉致的样子,孔简文的声音分贝快速放大,“凌风师,睡了吗?”
睫毛一颤,凌玉致面色不佳,睁开双眼,白了孔简文一眼。
但当她看见染融皓恳切的眼神,微微正色,眼眸一沉,点点头,未说一词,抬脚走到水池边。
孔简文交代了几句,将灵力浓度和速度告知凌玉致。
一抬手,凌玉致纯净的风元素灵力进入少男的体内,毒素重新变得活跃,汹涌地流出少男体内。
这时,在外一直转悠的白安闲也已经悄声回到石屋门口,站在最后。
瞧见白安闲,青黛本能地朝向他靠了靠,白安闲眼眸一低一抬,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一刻钟左右,毒素又变为几缕几缕的黑色丝状物。
孔简文使用灵力,将凌玉致的灵力切断,防止毒素侵入到凌玉致体内,抬眼瞧着水池中的少男,轻声开口。
“今日先这样吧,大量毒素的流失代表灵力的流失,一次排出过多会动摇灵力等级。少爷醒了过来,是件意料之外的好事,我本以为还要等待几天。现在,他可以用上半身的灵力自己抵制毒素,这要比外来的灵力效果更好。”
吴术和染融皓赶忙应下。
费劲地转过身,吴枫洛似乎缓过来几分,瞧向孔简文,温声答谢。
他的声音沙哑低弱,但比刚醒来时的失语要好上不少,微弱的声音中还带有孩童的稚嫩。
方才一直背对,青黛此时才瞧清楚吴枫洛的模样。
他年纪应与自己相仿,脸上仍是一副孩子的天真神色。微长的脸蛋上棱角还不分明,眼睛大而透亮,眉宇还未足够浓密但已经初具雏形。
少男的上半身有些部分裸露在药剂外,药剂热气和黑色毒素萦绕在侧,影影绰绰半遮半掩。
在南疆森林中,常有**上身的大汉在街上来往,青黛早就有些习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不过毕竟还是要保持礼仪,快速瞥了一眼后,青黛转过脑袋瞧向石屋外。
瞧着青黛淡定撇开眼的模样,白安闲眼球一转,一个揶揄的主意涌上脑海,他小踱一步,凑到青黛耳边:“小姑娘,这吴枫洛的身材怎么样?看样子不合你意?”
青黛听到此话,心中怒火顿起,咬牙说道:“他身中奇毒,你这人还有心思问这些。”
“你师父有法子的。”白安闲轻声回复。
头一甩,青黛刚想回头骂白安闲,却发现两人靠得极近,自己刚刚甩头的幅度有些大,随手扎的马尾辫刚好打到白安闲的脸,白安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头发。
青黛头发细密轻盈,发丝从指尖划过,留下一簇痒意,几缕头发的发梢蹭过鼻翼,痒意更甚。
白安闲立马后退一步,鼻尖微动,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瞧着白安闲滑稽的模样,青黛又好气又好笑,扑哧笑了一声,又想起这人刚才说的混账话,惹到了自己,立马收起笑意。
石屋内其他人听到喷嚏声,皆向白安闲瞧了几眼。
哪怕白安闲这等厚脸皮,在调戏完青黛后,被她师父师兄盯着,也有些不自在了,憨憨地挠挠后脑勺,躲开各色眼神的注视。
除了无法离开的吴枫洛和照顾儿子的吴术,一行人离开此处,回到最初的会客主殿。
染融皓面色严肃,但对众人十分客气,手一挥,吩咐人端上茶点。
坐定后,孔简文眼神移至青黛,上下打量,让青黛莫名其妙又有几分紧张。
难道刚才和白安闲的对话,被师父被听到了?
匆匆喝了几口茶,小儿子的病情愈发严重,染融皓的表情也愈发凝重,温热的茶水微微抚平辛劳一晚的疲惫。
多年的从医经验让孔简文极为明晰病人家属的心情,不待染融皓发问,自己便慢悠悠地说起吴枫洛的病情。
“少爷的病的确可以医治,您也瞧见了效果。这病最难处理的不是一开始的这毒素的排出,而是之后的处理。浮于表面的毒素被引出后,留下的毒素吸附的力度更强,排出的难度也越大,治疗速度也将日渐缓慢,恐怕所需时日不短。”
连忙点头应承,听到儿子的治疗方案,染融皓强行打起精神,回话道:“无妨,只要能够治好洛儿的病,孔药师所要求的事,我等将竭尽所能完成。”
听到染融皓的承诺,孔简文心中安定,继续道。
“治疗过程倒也无要求,只不过最终医治成功的主要人物并非老夫和凌风师。这残血红的毒是多元素毒,其毒的主要元素是火元素。因此,除非愿意花费几年的时间,否则就需要利用水元素灵力者的灵力可以携带药物的特点,让带着药物的灵力冲刷筋骨外侧,可更快地消解毒素。”
伸手一指,孔简文指向青黛,接着道:“正巧,老夫刚收的小徒弟青黛有水元素灵力,可以进行驱毒。”
听到这里,青黛有些懵,没想到这种毒的治疗还有需要自己的地方。而染融皓听到水元素先是一愣,后又打量了一下青黛,眼神充斥着不可思议。
“孔药师。灵力入体所要求的灵力掌握度不低,更遑论携带药物,这小姑娘年纪不超15岁,若是能力不够,毒素入体,后果不堪设想。”
孔简文端起茶杯,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
“这就不需要染师担心了,老夫自会保护自己的徒弟不受伤害。”
话音十分客气,却丝毫没有其他医师的殷勤献媚。
和众多人打过交道,染融皓能够听出孔简文只是简单的告知,并没有寻求意见之意,心中对于青黛这小姑娘的能力保持怀疑,不过也别无选择,毕竟孔简文是所有见过的医生中唯一一个成功驱除毒素的。
同时,孔简文和凌玉致让染融皓无法看出等级,这让染融皓稍有忌惮。
犹豫了片刻,染融皓坦然回复:“这,既然如此,药理还是您更为了解,您想要怎么治疗皆可,我等配合便是。至于您的小徒弟,只能靠您自己照拂了。”
听到让自己满意的回复,孔简文有一些满意,眼珠接着转了转,脸上的满意之色渐消。
“不过,我必须要说,现在这种情况,令郎的毒,哪怕是青黛,也只能排除大半,不可能完全治愈,一定会有部分元素留集,无法被治疗,剩余的残留毒物会吸食令郎灵力,然后毒素程度加深,再次需要排毒。”
听着这话,染融皓有些疲惫:“那,孔药师的意思是,我儿大半辈子只能靠着驱毒过活?”
孔简文默然。
整个房屋十分安静,没有一丝声音。
良久,孔简文才缓缓开口,言辞中带着歉意。
“抱歉,我医术有限,目前为止,只能定期排毒,没有彻底治愈的可能。”
“不过,说这还为时尚早,先把主要毒素驱除,光这一项,估计也要花费许久时间,至于后续,老夫再想想办法。”
天色过晚,染融皓本来想要准备晚宴,却被孔简文拒绝。染融皓引着几人来到客房,让下人带了些吃食,安顿好了一行人。
安顿好徒弟们,孔简文一个人坐在书房内,从灵力石中拿出书籍翻阅。
“木晨松果实配以冰元素灵兽角,可以缓解残血红毒素侵蚀的经脉。”
“残血红毒素偏火元素,易受冰或水元素药物压制。”
“残血红毒素会不断吸收寄生之人灵力,直至患者死亡。”
“……”
头疼,好久没见过这种难缠的毒素了。
毕竟吴枫洛那小孩儿还小,孔简文有些于心不忍,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继续翻阅医书,寻找解决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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