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午休时间接近结束，慢慢有穿着校服的身影出现在操场附近。
偶尔也会有人，向这个角落投来好奇的目光。
周宜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绷不住情绪，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声音都在克制不住地发颤，胡乱地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水。
可是无论她怎么擦，都会有新的滚烫的泪水涌出来。
很窘迫，也很难堪。
周宜年觉得她肯定把陈落洲给吓到了。
怎么会有人说哭就哭的。
他肯定会觉得她是个没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很没有用的小屁孩。
一想到这个，周宜年就更加难过，控制不住泪水，也控制不住胡思乱想，连面前的人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知道。
等她反应过来时，阳光重新落到身上。
燥热刺眼得让人心烦意乱。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草坪，意识到自己好像把陈落洲赶走了，周宜年顿了几秒，再次悲上心头，泪珠再次在眼眶里打滚。
她怎么会这么没用。
动不动哭就算了，晚点他看见校园论坛的帖子，肯定会更讨厌她的。
不，不需要他看校园论坛。
已经有人打算直接向他提问了。
她真的太擅长搞砸一切了。
周宜年觉得情绪又要收不住，想着反正陈落洲都走了，不如痛痛快快哭完好过憋着。
才做完决定，陈落洲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见周宜年这么快就平缓了情绪，他有些意外：“这就哭完了？”
下一刻，小姑娘眼睛一眨，泪水又落了下来。
陈落洲：“……”
“怎么又开始哭了？”
沉默几秒，他微不可察地叹息了声，拿出刚刚买的纸巾递给她。
周宜年哭得视线模糊，哪里看得见面前有什么。
等了几秒没动静，陈落洲干脆半蹲在她面前，修长指尖抬起她的脸，耐心用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动作很轻，像是在担心又把她弄哭了。
待把她的脸全擦干净了，他才扬了下眉，问：“又被同学欺负了么？”
周宜年没说话，沉默地望着他。
脸颊边似乎还残留有他指尖的温度，和他靠近时，身上极淡的烟草味。她吸了下鼻子，忽然问他：“陈落洲，你讨厌我吗？”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陈落洲愣了愣：“为什么这么问？”
周宜年没回答的话，固执地继续头先的问题：“你讨厌我吗？”
陈落洲仰着头，看她红红的眼眶，鼻头也红了，脸上还有方才没注意到的泪痕。
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耷拉着的睫毛和胡乱贴在脸旁的碎发。
有种是他把人欺负成这样的感觉。
“不讨厌。”陈落洲轻叹口气，嗓音带着哄人的意味，“所以你别再哭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好不好？”
-
百日誓师大会的气氛因为有名学长的到来变得火热。
周宜年站在会场侧边第三排，旁边挨着毕业班的学姐学长们，虽然偶尔能感受到隔壁班前排好奇的目光，但好歹不是站在后排备受关注。
中午分别过后，她回了教室上课，也同班主任说了要将住宿改为走读的事情。
周宜年成绩好，平时看着又乖巧，班主任照例询问了一下，她随便编了个理由，说明会让家长再正式跟学校提出申请后，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这件事。
看起来那三个人自觉理亏，并没有把中午这件事捅到班主任面前去。
大会很快开始。
一连串热场、奏唱国歌、校领导讲话等流程昨晚之后，主持人宣布：“接下来进行大会的第四项——上一届优秀毕业生作动员讲话，请大家鼓掌欢迎！”
满场热烈的掌声中，陈落洲走上演讲台。
“今天早上帖子里说的那个学长是他吗？”
“好像是吧，我听三班那个学习委员说的，她之前跟A的朋友同班，专门去问了这件事，好像就是这个学长。”
“你别说，长得是真的帅，我们这一届没有这个质量的吧？”
“长得帅有什么用？扔礼物那件事说不定他也是同意的，不然闹那么大他不上来帮Z澄清的啊？又不是毕业了就不能再上论坛了。”
“我听人说他高中那时候把人给打进医院了，好像是因为被打的那个人跟大家说他妈跟人跑了。”
“喂你小声点，Z就在咱们前面呢——”
……
议论声一字不落地传到周宜年耳中，她咬了下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拿出手机偷偷给陈落洲拍了张照。
收起手机的同时，他也调整好了话筒，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2012届5班的陈落洲，现在就读于首都政法大学，专业是法学。很荣幸今天能作为优秀毕业生站在这里发言，给各位学弟学妹作考前冲刺动员。”
分明是任何人都会紧张的场合，他依旧是那么地从容不迫。
与中午在操场见到的他判若两人。
却又与初三时初遇的他完美重合。
非要说有哪里不一样的话，大概是发型不再是嚣张的寸头了。
好像一夜之间成为大人，不再是稚嫩的中学生，尽管依旧惹人注目，但站在众人面前时，举手投足间散发一种说不出来的贵气。
整个世界在陈落洲开口的那一瞬间彻底安静，所有人都将目光焦聚在他的身上。
没有听得人耳朵生茧的大道理，也没有每个动员大会上必有的劝学环节，他单手虚虚扶着话筒，停顿了下，目光轻扫台下一圈，正经中带了几分漫不经心：“高考是大家崭新人生的起点，但绝不是唯一的起点。希望今年高考的各位、以及未来即将参加高考的学弟学妹们，把高考当成一场必赢的游戏，祝大家——”
“玩得开心。”
全场屏息数秒，忽地爆发出一阵欢呼——
有毕业班的人带头站起来鼓掌，紧接着整个高中队伍都受到了感染开始喝彩呐喊。
周宜年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欢呼，她夹在乌泱泱一片的队伍里，仰着头看他站在台上，望着因他而激动不已的学生们，含着笑意的眉眼鲜亮又张扬。
是恰好吹来的夏天的风。
是平日里和煦又热烈的骄阳。
是她舍不得被人发现的、生怕被人抢走的，珍宝。
偏偏这样的人，却因为一个她，要被人无端揣测、造谣。
这些，全都因她而起。
都是她害的。
-
百日誓师大会圆满结束。
除了高三的学生们留在学校跟父母、老师合照，其余年级的学生都可以提前回宿舍休息。
陈落洲跟以前的老师、同学们一起吃饭，于是周宜年直接回了家。
在饭桌上，她跟谭佳忆和陈缙说了要改为走读这件事，陈缙多说了几句，反而是作为亲妈的谭佳忆，象征性问了句原因就同意了。
周宜年总是很庆幸，从小到大，无论在什么事上，只要不是走很离谱的歪路，都会充分地给她自主权，尊重她的想法，支持她的决定。
吃完饭，谭佳忆和陈缙出门散步，家里只剩下周宜年一个人。
她照公式般洗澡、吹头发、写作业，等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以后，整个人忽地泄了气，盯着面前空荡荡的桌面出了神。
心里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今天帖子的事情肯定还在发散，回家的路上看见除了贴吧，微信群也热闹得要命。
但周宜年不敢点进去看。
她连与施谣和李意扬建的小群的信息都没敢看。
在书桌前发了还一会儿呆，她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了那本记录了她所有秘密的日记本。
想了想，她提笔写道——
2015年3月2日/星期一
早上下了大暴雨，不过很快天就晴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他要回来学校参加百日誓师大会，还要代表上一届毕业的学生发言。
我也很开心，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但是——
周宜年停下笔。
感觉眼眶好像又热了起来，她努力睁着眼睛，害怕自己一眨眼，眼泪就滚下来。
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边用手做扇子给自己扇了好几下，等情绪好不容易平稳下来，她又往后写了几句。
结果写着写着，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半梦半醒时，她好像听见有人进来喊了她一声。
周宜年想回应他，无论是眼皮还是嗓子都不受大脑控制。
那人在她身边站了有一会儿便离开了。
没有再试图叫醒她。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10点半了。
周宜年看了眼写到一半的日记，突然没了心情再写。
她合上本子，将日记本锁回抽屉里，而后出去倒水喝。
第二天，陈落洲回了首都。
上学路上，周宜年想起昨晚趴在桌上睡觉时进来的那个人，她问：“妈妈，你昨天有进过我房间吗？”
“没有，怎么了？”谭佳忆疑惑地问陈缙，“你进去过？”
“我也没有。”陈缙也觉得奇怪，“大概是什么时候？”
周宜年回忆了下时间：“九点多吧。”
“那时候我在客厅看电视，没怎么注意……”话未说完，陈缙蓦地话锋一转，“你说九点多那个时候对吧？”
周宜年应了声。
“我记起来了。”他笑着说，“那时候陈落洲回来了，我让他叫你下来吃水果。”
轰地一声。
带笑的话语，宛若一道惊雷。
直直劈到周宜年脑门上。
我又！收到营养液了！
谢谢宝宝呜呜呜我何德何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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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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