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李鹜又伸手拨了拨脸前碎发,将身子转过来,侧向庄雨峙这边,饶有兴味看着庄雨峙忙活。

可庄大人不敢动了。

“愣着做什么,手里端着什么?带给我的?”李鹜嗓音有些哑,挑了挑眉,将身子从被里探出来一些。

一盏盈握于掌中的珐琅翠色捧炉,漂亮的很,陶雾进来将烛点了,屋内稍稍明亮了些,李鹜示意庄雨峙走近些。

一边望着他,一边问:“爱卿前来没什么要说的?”

哎呀!懵了懵了!来探皇帝的病不道吉祥问候,还让陛下来主动讲话。

“恭请皇上善保龙体,静摄调养。窃思日华再现,云开雾散之时,正君臣共理阴阳、再致太平之日也。”庄雨峙学着出发前丁怀弗嘱咐的几句问候。

“嗯,就这个?”李鹜左手撑着头,俊脸歪歪的搁在手上。

“嗯,陛下,这个送您。”庄雨峙今日没束发,半披着,黑发如绸。他走近,将手里暖了的捧炉呈给李鹜。

半跪在床前。

皇帝的床真大,大得可以睡下三人有余。庄雨峙觉得自己跪在床边有些不对。

哪有什么不对,平常也是跪。

李鹜慢慢接过,手无意擦过庄雨峙指尖,他手是凉的。

“春天了,谁还用捧炉。”李鹜笑着,唇色些许苍白,其实很冷。

床榻上的病患与平日那个不怒自威常常凶巴巴的李鹜判若两人。庄雨峙忽的觉得他们之间距离近了,各种意义上的。

话是这样说,身子却诚实,李鹜将炉捧在手里,端详这捧炉。

炉身覆以剔透的孔雀石绿珐琅釉,正面中央錾刻重瓣宝相花,花瓣以赤金错落镶嵌。细看,珐琅层折射出孔雀翎羽般的幻彩,俯视可见湖蓝渐变成竹青色,恍若将整个江南烟雨锁进了一掌之间。

做工可见一般,比起宫中御匠做的差了许多,但意境好,心意美。

又不必比美,自是给什么用什么了。

庄雨峙有些紧张,生怕李鹜嫌弃。

仔细想也不至于,一是李鹜守君王之仪,不会乱发脾气,二是现下还烧着,估计没力气。

李鹜又看穿某人,故意蹙眉显烦闷模样,庄雨峙嘴唇微张了张。

这下,像是真慌了。

李鹜得逞,咳嗽几声将捧炉颠了颠。

“好看,朕留着冬用。”

“陛下喜欢就好。”庄雨峙站起来了。

“陛下喝水么?”他走到桌前回头望着李鹜。

李鹜又躺下了,精神实在不济,但他又不愿一个人,况且是庄雨峙陪他,他也看出眼前这人不自然得很。

想必是为了那晚说的话。

“喝,庄大人亲自倒水伺候,朕必须喝。”

坐起身来靠着床头,披着的发散在手臂边,李鹜将睡袍袖子撸至肩膀。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好不了了,记得上次伤寒还是在前年刚登基时祭祀染的。

一双玉润白皙的手端着琉璃盏晃在自己面前,李鹜顺着那双手,抬眼望着庄雨峙。

庄雨峙自然也要望着他。

浓眉长睫,眼型微微上挑,鼻梁高挺顺滑,脸色微微苍白,唇色浅浅的。

庄雨峙看呆了。

他忘了自己正俯视陛下,回过神时陛下已接过水喝了下去,庄雨峙连忙又换回方才跪在床边的姿势。

“微臣失礼,陛下饶恕!”

“你我之间,就暂时不必拘泥这些。”李鹜将茶盏放在一旁小几上。

“帮朕探探,还烧么?”李鹜又说话,眯了眯眼,将头向庄雨峙偏了偏。

庄雨峙抬手去贴李鹜额头,微烫,估计还在发热。

“陛下多喝热水,还烫着呢。”

“嗯,庄大人你好贴心,来我身边做贴身学士怎么样?”

“若陛下愿意,臣…”

“朕只开个玩笑,爱卿不必当真。”

二人睡的睡,守的守。

只要李鹜不开口赶人,庄雨峙就必须守在他跟前。

李鹜睡了一个时辰,其间陶雾陶凇各进来一次,陶雾给庄雨峙送吃的,陶凇给李鹜送药。李鹜正睡得安稳,便没吵醒他,几人点了个炉子,架着碗暖着药汤。

陶雾陶凇进来一回,彼时庄雨峙正探手去试陛下体温,陶凇见了如同天塌。

“祖宗喂!触碰陛下身子是要净手的!”

庄雨峙惊了,他入仕不到三月,什么规矩也都学了,丁怀弗没去过陛下寝宫自是不知道寝宫内是什么规矩。

回去庄雨峙问姑父,丁怀弗皱着眉:“你听哪个嬷嬷讲的?姑父又不是后宫妃子学什么服侍陛下的规矩。入宫去学这个了?”

陛下悠悠转醒,这两日再不多睡会明儿又得早起上朝。一睁眼就看见庄雨峙将玉兰酥送入口中,小脸塞得鼓鼓的,搬着小凳坐在龙床边。

见李鹜没继续睡,庄雨峙起身给李鹜倒了水,李鹜不想说话,刚喝完水,又见着美人端着汤药来了。

“朕不想喝药。”

“为何?陛下,良药苦口利于病。”

“嗓子疼。”

“啊,要不要传太医?!”

李鹜摇头,他没伸手,就着庄雨峙的手将药吞了进去。

庄雨峙睁大了眼,下意识将另一只手放在李鹜下巴接漏出来的药汤。

李鹜缓了缓,依旧坚持开口讲话。

“爱卿知道岑于涛一案吗?”

庄雨峙顿了顿,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微臣知道,但不完全。”

李鹜精神似乎恢复了些,问起话来十分有劲。

“哦,依爱卿看,这是一个什么性质的案子。”

“臣以为此案复杂,似不是自杀,有人谋害。”庄雨峙没看李鹜,却感受到李鹜一直望着自己。

“嗯,确实是他杀,爱卿怎么觉得是他杀?”李鹜不再看庄雨峙,闭目养神。

庄雨峙应对自如。

“听得他人闲语,说岑府大闹一场,不知是谁闹,岑于涛作为一家之主也不可能因家事而轻易自杀。”

“角度清奇,朕要夸你了。”

“谢陛下,微臣只是读书人,不善监察侦案,胡言几句,陛下嗓子不适便多多休息,若有话说,我们来日方长。”庄雨峙贴心的开了窗,通了一柱香的风。

李鹜又看了他一会,想要起身。

“陛下做什么?”

“躺久了,身子难受。”

“臣扶陛下。”

————

二人一起待了一天,转眼黄昏,庄雨峙本想请辞回府,却不料李鹜提出要一起用膳。庄雨峙的确饿了,寝宫何其大,跑来跑去更是消耗体力,他便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不知是谁找陶雾问的话,菜都是庄雨峙喜爱的。他吃得开心,走之前还陪了李鹜许久,也不说话,二人各自干各自的,李鹜批折子,庄雨峙誊写经史子集。

事情都做完后,庄雨峙得到李鹜许可回了府。

马车行得不快不慢,陶雾还在回味与弟弟在外守着时聊的八卦,见庄雨峙蹙着眉思考,便察觉出不太对劲。

“阿君,怎么了?”

庄雨峙身子弱,春日总备着捧炉,陶雾点了塞进庄雨峙怀里,庄雨峙还是没反应。

“阿雾,今日陛下问我岑于涛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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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君侧
连载中弃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