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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敦友来梅园吆喝开饭了。
林子衿顶着满头花瓣自树丛间冒头,盛闻澜斜倚月门,抬头望着阴沉昏暗的天空。
仆从上前为盛将军披上毛氅,林子衿一条胳膊抱花,另一手遮住纷纷扬扬的雪,噌噌噌跑过来。
“花摘好了?”盛闻澜饶有兴致地问。
林子衿刻意磨蹭,在梅园里摇来晃去一下午,盛闻澜也没催他,就看这小疯子玩什么把戏。
“喏。”林子衿露花给他看。
盛闻澜嗯了声,何敦友撑伞过来:“将军,咱们走吧。”
林子衿站在黄昏碎雪中,抱着香味沁人心脾的梅花,目送那一主一仆离开梅园。
直到上了回廊,盛闻澜忽然回头,何敦友也驻足,二人一齐回望那雪中孤立的单薄青年。
林子衿看着他们。
“……”盛闻澜小幅度地招招手。
“狗东西。”林子衿小声磨牙,他冒着雪疾步穿过青石板路,跳上回廊。
盛闻澜看了看他冻得青紫的手,把暖炉递给他:“吃饭了。”
“哦。”林子衿接过精致小巧的铜炉,尾随他两去了饭厅。
仆从将饭菜端上桌,除了除夕那天,平常将军府用食皆清淡,今天也不例外,四菜一汤。
盛闻澜落座后,头也不抬道:“过来?”
林子衿望向何敦友,何敦友朝他使眼色:“叫你呢。”
“??”平常他是不能上桌的,都跟何敦友他们一起吃,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莫不是让他和主家一样上桌吧?
林子衿不情不愿踱过去,跟何敦友混能蹭到卤鸡腿,这家伙的饭菜却清汤寡水,淡油少盐,还不如与何敦友他们一块吃来得自在。
“坐。”盛闻澜拾起竹筷。
林子衿盯着面前的青菜豆腐,咽口唾沫,坐下去了。
何敦友把梅花插进彩釉瓷瓶,送到高脚木几上,当个装饰摆放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除了默默的咀嚼声,一片诡异的寂静。
林子衿食不知味,犹豫再三,放下筷子诚恳道:“小人有一事不解,请将军解惑。”
大白云铜炉里,炭火熊熊燃烧,毕剥作响。
“说。”盛闻澜语气淡淡。
林子衿望向他,认真发问:“将军为何要告诉我,温少雍这个人?”
为什么盛闻澜认为温少雍能帮他?眼下他的处境,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看今天温少雍的态度也不例外,分明仍将他当作罪人之子,侥幸逃生的无耻之辈。
既然如此,凭他的身份,怎么能打动温大人?
温少雍又怎会为了他的冤情,出手与严党作对。
林子衿自认,他没这么大能量!
除非,温少雍这个人,身上有可突破的弱点,有足够大的利益,促使他与严党对抗。
那么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样才能打动他?
天下熙攘,阴谋算计,皆因利来利往。
林子衿扪心自问,他是否有能力付出这样大的筹码与代价,来撬动温少雍这个人。
盛闻澜本来在喝汤,闻言哽住。
为什么要将温少雍推荐给这小疯子?
这是个问题。
难道他要直接回答,因为温少雍每次上疏的折子都要骂他不管事?
就因这温大人日骂夜骂,从阴阳怪气到指着他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皇帝对他印象深刻?
“……”盛闻澜清了清嗓子,言语淡淡:“温大人有澄清海内之志。”
“就因为这个?”林子衿将信将疑。
盛闻澜抬头,目光深邃,灼灼桃花眼下,似有暗流涌动,他轻轻地笑了下,垂低眼帘道:“温大人独子温铭愈,庆历六年升任海南县令,去那里没多久就因水土不服病逝。严党的罗文龙举荐了温铭愈。”
林子衿张了张嘴:“这…为什么?”
盛闻澜望向他:“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力不如人,一退再退,任别人揉圆捏扁罢了。”
林子衿震怒:“你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盛闻澜:“???”
林子衿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反复提醒自己,别在盛大将军跟前如此这般没大没小。
奈何他是现代人,实在没有古代那种尊卑思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没有人生来就要让别人揉圆捏扁的,哪怕是小小的给事中,即便微弱渺小如蝼蚁,也有抗争的权力。”
他说完,又感觉自己像在大放厥词,毕竟某人眼下自身都难保,动动嘴皮子容易,真要付诸行动去反抗,该有多少艰难险阻。
“…………”盛闻澜斜撑侧颊,饶有兴致地打量他,左右横竖上下都看了一遍,轻笑道:“好志气。”
林子衿合理怀疑盛闻澜在嘲笑他。
盛闻澜起身,步至床边,新雪寒梅,幽香扑鼻,他望向窗外覆盖天地的大雪,若有所思。
“将军。”林子衿喊了他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人的背影虽然高大,但好像,很孤独。
烛火映照他身后,他身前却是窗外铺天盖地的浓夜。
这想法刚出来,林子衿疯狂摇头,都是错觉。
盛闻澜再回头时,仍是那副欠揍模样,戏谑哂笑:“如你所言。既然你的嘴皮子功夫利索,不若说动他。昔有诸葛亮舌战群儒,今有林子衿说服少雍,如何?”
林子衿在心里踹了他八百脚,面带微笑:“将军所言甚是,今日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盛闻澜嗤笑:“牙尖嘴利。”
林子衿赧然:“将军教得好。”
盛闻澜:“…………”
“话说回来,温少雍有个孙儿,温家疼爱得紧。”盛闻澜思忖道。
林子衿不解,这和他们现在讨论的事没关系吧。
盛闻澜也不说破,仿佛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嘴,随后心情甚好地剥起虾壳,往林子衿碗里丢去壳虾肉。
旁边侍奉的何敦友眼睛都瞪圆了,他家将军给个乞丐剥虾?!他没看错吧!??何敦友使劲揉眼睛。
林子衿倒是满脸无所谓,筷子夹起虾肉扔嘴里,吞得飞快。
盛闻澜像在投喂一只仓鼠。
两人解决完饭菜,林子衿问:“将军还有赐教吗?”
盛闻澜看了看他吃得满嘴油,微狭双眸:“若得空,多去温家附近转转。”
他站起来,长身玉立,老神在在地说:“凡事,讲究机缘。”
原神的森林书做的痛苦,然后心想不行,干点正事吧,于是去看完了《万历十五年》的戚继光篇(拖了两个月TAT
看完更难受了
小林后边也会帮狗盛整军叭,至少幻想中一切都会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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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盛:妈你在说啥???狗剩????
小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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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消息:存稿浪完了
好消息:诶嘿我又写好了,V前都是随榜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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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将军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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