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一见他,大步走向他,怒气冲霄的说:“谢云弃!你还知道会回来!还道被哪方妖怪杀了埋了……”
一片寂静,龙珩咳嗽一声。
唐时默了瞬,恢复严肃的模样,问:“龙公子,你和小师弟认识?”
他起身,朝二人颔首:“小仙长正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先前与唐时上君所说的在林中遇险,便是幸得仙长相救。”
唐时又看着谢云弃。
谢云弃嬉笑着朝孟林晚身边去,“师兄,说来话长……”唐时顿时皱了眉,谢云弃就拉拉孟林晚的衣袖,语气无辜:“师姐……”
孟林晚:“人没事就好,别吓着师弟了。”
君绾抬眸,眼底带着几分戏谑,会吓着他?
谢云弃告诉了众人阿秋的想法,明日巳时,他会来此,请君绾给他画梦,了却他的执念,自行魂散。而他唯一的要求,便是他的忆梦,要所有人都看到。
唐时看向君绾,她便点头,“他说得不错。”
寒月临空,夜风微凉,夏日的黑夜都是蝈蝈鸣叫,田里蛙声。屋内唐时还在数落谢云弃,离青山的弟子还在帮着劝说。
君绾站在院里,如此人间烟火气的夜晚,她却周身寒气。
白雀做了好大心理建设,这才决定上前。君绾虽看着温柔,但他却总觉得她有些让人害怕。
“主人……”他喊,“主人你在想什么?”
“一些很久的往事。”
“以前的事就不想了吧,当下才是重要的。主人,你也忒不道德,去哪都不带着我,居然还带着那谢云弃!”白雀愤愤道。
君绾回头看他,寒气早已收敛,眼底带笑:“怎么?有问题?”
“我哪敢。”白雀见她恢复如常,嬉笑道。
“君姑娘。”有人喊她,两人便齐齐看去,是龙珩。
“主人,你和他认识?喊的如此亲切……咦……”白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不认识。你先去吧。”
“那行。”白雀便离去了。
龙珩自然而然的站在她身边,仰头赏月:“姑娘,你瞧,今晚月色很美。”
君绾:“……”她抬腿欲走。
“别啊。”龙珩一双桃花眼水波滟滟,“在下想与姑娘说说话。”
君绾没搭话,龙珩也不介意,说:“你发间的,是上古神笔祭灵吧。”
此话一出,君绾冷眼看他。龙珩恍若不见,继续悠哉悠哉的说:“祭灵笔是上古神器兼凶器,本是在神界掌梦神君扶沧手中,后神君魂灭,祭灵笔也不知所踪。谁知竟在姑娘手中。传说啊,祭灵笔可入梦画梦,甚至”
他顿了顿,看向君绾,一双眼睛犹如深渊中蛰伏已久的猛兽:“以人做祭,可让画梦成真,改变过往。”
她周身如寒冰降临,云层遮蔽天幕,青蛙鸟雀不在欢唱,转而发出凄惨的叫声,连风都变得慢了。
龙珩却道:“君绾,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和你做个朋友。”
黑夜之下,她浑身灵力运转,那双惊为天人的眼里不再是平淡,生出滔天的杀意。但此刻的她才是鲜活的,好像这才该是她本来的模样。
“君绾!”有人喊她。是离青山弟子察觉灵力波动出门查看,却见那波动来源是君绾。一时便杵在门口没动。
谢云弃又喊她一声:“君绾。”这一次是轻声的,好像在安抚她一般。
“没事,都回去吧。君姑娘和我切磋来着。”龙珩摇着扇子笑意盈盈的说。
见当事人都这般说到,弟子们犹豫几番,才退回屋内。谢云弃却一直没动。
龙珩桃花眼笑着,两肩一耸,颇有些无奈:“唉,你要是不收回灵力,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走的样子。”
她微微偏眸,便见谢云弃站在门前,背脊挺直,手握剑柄,定定的看着这边。屋内烛光笼罩在他身后,那一瞬,君绾心中突然有些恍惚。
她收回灵力,云层散开,又是清辉普照的夜。见她如常,谢云弃这才转身回屋。
“你知道什么,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她平淡的说,“挡我者,必杀之。”
-
翌日巳时,阳光很暖,唐时组织大家聚集在院中时,村民们并不知要做何。
直到一只红狐出现,红狐逐渐变为阿秋,众人才惊叫着退到弟子们身后。
“妖怪!仙长,快捉了他!”
“阿,阿秋……你活着时我们带你不薄……”
……
“呵。各位前些日跪着忏悔时,可有片刻想起我爹娘?你们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觉得自己无辜。我娘与所有人为善,就因为她有眼疾,你们就欺辱她,嘲笑她,捉弄她。我爹呢,他又做了什么?他还是你们的亲人,兄弟啊!你们竟逼得他去死……”
村民们一时无言,而后看向唐时,瞬间大声吼道:“仙长,他是妖怪!你们不是来保护我们的吗,收了他呀!不是离青山的人吗?这点事都不会做吗?!”
明眼人都看出些东西来,谢云弃冷哼:“他不会害你们。不过是让大家看些东西,怕什么。还是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你修得胡言!”村长怒道。
谢云弃转头和君绾的视线对在一起,两人默契的点头。
而后君绾和阿秋相对而坐,以笔为介,施法画符,同时,谢云弃结印,一根金色的细线出现在两人之间,分别连着君绾和谢云弃的手腕。
这样,君绾入梦所见,便可通过此线转出,再通过谢云弃,让所有人都看见。
——
君绾眼前是一座书院,白色院墙,黑色的瓦,院角长着几株极好的芭蕉,叶子大得都伸到院外去了,书墨气由然而来。
芭蕉叶下,几个十来岁的孩子聚集,竟是在对着地上的一人拳打脚踢。他们都穿着学府的服装,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稚嫩,不一样的是一个是施暴者,一个是被施暴者。
“就你厉害是吧?夫子问的问题就你回答出来,敢抢我风头,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嘛,我叫你厉害,让你厉害……”
“就是,陈哥跟你说多少次了低调做人,咱村子的传统美德就是低调,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哥们今天就好好给你上一课……”
……
孩子们打累了,这才选择停下,“敢告诉夫子你就完了!知道不?!”
“不,不会告诉……”
他们这才满意的对着地上蜷缩的人吐口水,又踢了几脚,仿佛这样才解气,随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他们走后许久,小孩才颤抖着爬起来,白皙的皮肤满是淤青伤口,他熟练的捡起旁边的书箱,拿出手帕仔细擦洗,而后又若无其事的朝课堂走去。
“李明秋!你又上课迟到!”夫子怒道。
“夫子,人家阿秋是我们村最厉害的,你讲的内容,阿秋早就会啦。是吧,阿秋?”
阿秋没说话,夫子气得胡子都飞起,戒尺落在他手心,顿时红肿,“去门外站着!”
阿秋站在门外,里面还传来陈通等人的大笑,有的还朝他吹口哨。
-
忆梦外,所有人看见这一幕,顿时齐齐又看向村民。
那陈通立马躲在村长身后,眼神怯弱:“爹,我只是逗他玩儿的……”
村长噌的站起,“看也看了,我们该回去了。”
“是啊是啊,有什么好看的……”
村民们纷纷起身,任凭弟子们如何劝阻都无用,甚至辱骂他们与妖怪为伍。
“师兄,这该如何是好?”弟子们手足无措。
谢云弃仰面躺在太师椅上,一手拨弄剑穗,漫不经心的说:“师弟,让他们走。要是阿秋回来再找他们,那我们也没办法了。”
他语气懒散,像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但村民却又复返,回来乖乖坐下了。
“怎么不走了?”
“哼!”村长只气急的摆袖。
-
乌云遮日,天边闪电如毒蛇,珠子般的雨滴砸向人间。
阿秋一边护着书箱,一边在屋檐下撑开伞,只是伞刚打开,他整个人便向地面扑去,伞滚落在地,书箱里的书也洒了一地,被雨水浸透得不成样。
他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耷拉在额上,狼狈不堪。隔着重重雨雾,他看见村中的几个孩子在屋檐下指着他哈哈大笑,“你瞧他那样,像不像一条狗,哈哈哈……”
有人过来踩他的书,推他打他,他的世界旋转颠倒,终于起身奋力推开他们,“走开!走开!……”
“哟,还敢还手。”
他撒腿就跑,几人在雨中狂奔,“你再跑,再跑回去告诉你娘!”
阿秋一愣,他和阿娘感情很好,他爹长年在外从商,生意做的还不错,只有过年才回家,是以他家在村中算是有钱的,吃穿用度全不愁。他娘身体不好,还有眼疾,看不清楚,阿秋总想着少让她操心。
这一分神,他就被人捉住,再一脚踹到地面,又是挨打。
“哈哈哈,你爹早就不想要你们了,你和你娘一样没脑子。”
“笑死我了,他娘还每日坐在门口巴巴的望着他爹回家呢,一年到头就回来一次,不是不要他们了是什么呀。”
“他早就在外面有女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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