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娇楼,地下二层石室内。
陈最翻过那身穿流火春焰服的弟子,身形一顿,这人——
是陈最在犀照镇救下的弟子之一,还于离宗那日当面同她致歉。
陈最在记忆的角落里终于扒拉到了他的姓名。
孟序尧。
轮廓高深,眉宇发色略棕,此时唇色青紫,紧闭着眼。
确认自己的伪装还在之后,陈最翻了翻储物袋,掏出丹药喂给他。
伸出的手被人握住,假观梳眯起眼眸,不留痕迹地扫了昏迷的孟序尧一眼:“要我等你们到什么时候?我现在就要下去。”
龙赵青摩拳擦掌:“观梳小姐,我定能护你安危!”
陈最知观梳拦住她的原因,挥开她的手,将丹药喂至孟序尧喉中:“二层的情况观梳小姐也看到了,如果你觉得仅凭那法相寺修士就能护佑你救人的话,大可一试。”
“欸,可不是龙兄一人,我们也可以护送观梳小姐!”
“就是!就是!”
观梳咬牙看着缓缓醒来的孟序尧,瞪了眼陈最和冯玉,转身:“那此前约定作废,你,还有你,那边几个修士,走!”
龙赵青等人随着观梳出了石室,石室内仅剩钟家玄生和陈最等人。
玄生皱眉沉声道:“榜一,你!这二层不知还会出现什么,如此分散力量如何能出去?”
差点忘了他!
“你说我怎么钟洋了?”
玄生脸色一黑,但好歹念及陈最在一层堕妖来袭之际救了他,这才没大打出手,深吸一口气道:“你在比试之时暗算钟洋,他回去便,便没了气息!你参加大比不就是为要观梳那五百灵石,此刻又反悔……”
他脸色大变:“难道你本意便是谋害钟洋?!“
“嚓!”玄生及他身后一干修士抽出法器,直对观梳等人。
陈最瞥了一眼玄生:“我都不认识钟洋,害他做什么,是你送他回去的。要我说,我还怀疑是你害了他呢!”
“这是哪?”孟序尧嗓音沙哑,睁开眼眸疑问道。
陈最便不再管独自凌乱的玄生等人,和何妨一同扶起孟序尧。
“你们竟不是知道消息来这里救我们的,”何妨看了言冯玉:“那个观梳,她来溺娇楼地下做什么?”
“来救你们?”
“什么?观梳也在?”
冯玉同孟序尧同时出声。
何妨看了眼冯玉:“在下断乐涯何妨。序尧带来消息,重融城大批修士失踪与风月场地鹊首巷有关。千秋城修士虽没怎么失踪,但大多行迹变得古怪。尤其最近凤鸣宗清剿了鹊首巷之后,千秋城开始变得动荡起来,外来修士涌入,多了一大批生面孔根本瞒不过断乐涯。于是我和序尧前来调查,差点遭害。”
“还以为你们是得知消息才来到这里的。”
陈最低声说道:“想必是鹊首巷被端,失去了诱捕修士的来源,溺娇楼为补修士数量的缺漏,动作大了些才得到了你们的注意。”
孟序尧捂着额头,脸色渐渐缓过来,同众人互通姓名后,这才问道:“观梳?观梳怎么也在这里?”
冯玉一时嘴快:“她说要到地下四层救人呢。你们知道地下四层什么情况吗?”
何妨摇摇头:“我们直接被人带到了这来,还没有机会深入查看。”
地下四层?孟序尧一愣。
忆起那红玉发簪,眉眼姝艳的少女模样,令他心口微微一烫,当即起身:“我要去找观梳!”
“观梳”可能未必想见你啊!
“鹊首巷之事竟和此地有联系?”玄生喃喃道。
何妨这时才注意道玄生:“陈师兄,你怎在这里?”
玄生轻咳:“说来话长,那位孟师弟,现在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为好。”
看来钟家同断乐涯有些渊源。陈最心思微转,起身向石室外走去。早已看不到观梳同龙赵青等人的身影。
“我们也不能在此地逗留了,还是先出去吧。”
陈最正说话间,一声凄厉尖叫仿若在耳边响起。
“在隔壁!”冯玉一凛。
簪花镜变大直接敲碎了墙壁,墙体碎裂之处,众人看清了隔壁的场景。
半边已化堕妖的修士撕扯女子的身躯,在奄奄一息的身体上抓出横贯的伤痕。地面都是星点淋漓的血迹,几乎可以想象女子是如何挣扎,指尖至指节崩裂,又被抓着后脑拖拽回来留下这一路痕迹。
陈最呼吸一窒:“找死!”
堕妖见陈最袭来,扔下那女子,抽出一柄长刀,劈向她。陈最镜面一接,那长刀没镜至柄吸了进去,下一瞬刀尖朝外扎向那修士——缘是莫娘捡起了镜内的刀,刺了出去。
那修士刚好同陈最一般修为,皆是筑基初期。但其全化堕妖,势力堪比筑基中期以上,掏出符咒扔向咫尺的陈最。
堕妖本是无智遵循本能,但自愿堕化成堕妖的修士留有理智和修为,棘手程度翻倍。
眼看符咒就要沾上陈最的身,陈最将簪花镜扔向堕妖身后,人影消失在原地,符咒轻飘飘落下,那堕妖登时一愣,脑后传来重击。
陈最从镜中闪现而出,挥着簪花镜背面重重敲在堕妖头上。
“铛!!!!”
紧跟过来的修士齐齐抬手捂额,头顶剧痛。
那堕妖浑身震颤,牙齿颗颗崩裂,咳出一口血:“你是何人?”
陈最毫不留情,向下狠狠一拍:“是你祖宗!”
“哐!”
那修士额骨尽碎,轰然倒地。
玄生看了看那倒地的堕妖,又看了看连忙查看重伤女子的陈最,双手抬起捂住了头顶。
“你怎么样?把这个吃下去。”
那女子泪和血混在一起,低声喃喃:“娘,你来了?湘儿再也不贪玩了……”
话音一断,女子已咽了气,歪斜的脖颈后露出一枚黑色的月牙痕迹。
何妨张了张口:“这女子,竟是炉鼎。居然用炉鼎助堕妖修炼,这溺娇楼……”
泯灭人性。
众人心中皆升起寒意。
陈最看着那还有些稚嫩的面容,喉咙干涩,抬掌覆上女子眼睫,阖上她眼帘。
手心是粘腻的触感,怀中是逐渐消失的温暖。
在场之人神情不忍,无人张口。
玄生脱下外袍,矮身递给陈最:“帮她穿上吧。”
房间突然震颤,灰尘簌簌而落,脚步凌乱在房外响起,浓烈的腥气翻涌,众人心中升起毛骨悚然。
如此强烈的气味,引发在场一干修士的灵感……
有大批堕妖来了!
冯玉长剑出鞘:“我曾以为“修士”,修己心,己身,脱红尘,是为救红尘。”
“没想到,还为害红尘。”
十七八的少年眉眼还未展开,神情在一片晦暗中坚毅锐利,犹如凤凰浴火生生不屈。
“咚咚咚。”那翻涌的腥气污浊越发近了。
孟序尧闭了闭眼,两柄火红色短剑自袖口弹出:“为救红尘,初心未改。”
何妨手腕轻转,一柄折扇“唰”地伸出利刃,他端详着,眸光长明:“不入红尘,怎知无情。”
“砰!砰!砰!”那狂乱厚重的脚步就隔着一层薄薄的墙壁,一戳就破。
玄生扫了几人一眼,知他们不打算再逃,同身后修士对视,皆亮出法器:“钟家不曾有无耻退却之徒!”
“哐!”
堕妖争先恐后地撞了进来,陈最一马当先,拍镜迎向堕妖!
*
陈最喘着粗气抖落镜边的黑血,看着一地堕妖的尸体,心中愤恨依旧没有减轻,她轻轻闭眼,灵力运行一周后睁眼,盯住最后一名被吓破胆的堕妖,喝道:“你们集结要做什么?”
陈最眼眸通红,眼神凶狠,堕妖血液在她头脸溅了一层又一层,煞气冲天似阎王,比堕妖还像妖。那堕妖哆嗦了一下,才道:“天,天生娇楼主让我们在此等候,伏击宴赊月。”
“楼主?溺娇楼楼主?”
“是,是的,尊主手下共有三阁七楼十二巷,溺娇楼便是七楼中排名最低的。”
众人登时一惊。
千秋城已是修真界排得上号的修真大城,此处的溺娇楼竟然是七楼中排名最低的?
“尊主又是谁?为什么要伏击宴赊月?”
那堕妖咽了下口水:“尊主就是尊主,听说宴赊月清剿了鹊首巷,尊主大怒,让天生娇楼主对付宴赊月,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话毕,陈最直接将那堕妖解决。
受苦的人不只有鹊首巷和溺娇楼,竟然还有三阁七楼十二巷!这些地方又分别都是干什么的?
陈最心中阴霾扩大,那女子温热的体温似乎仍留在身上。
冯玉耳朵一动:“走廊有动静!”
“嘤嘤刍狗,何须在意?”
……
“……求图岭怎么了?”
“宴赊月,我不信你被堕妖包围还能走得出去!哈哈哈哈哈哈!”
陈最等人瞠目结舌听着这修真界没有流传过的秘辛,下一秒石壁分开,众人跌了出去,正对上面无表情的宴赊月。
“仙君,刚才,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哦,”宴赊月嘴角勾起,逐尘在天生娇肩膀处狠狠转了转:“他们说什么都没听见呢,看来要麻烦你再说一遍了,我在求图岭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大名鼎鼎的逐尘君宴赊月,二十年前在求图岭不过一介乞儿靠嗟来之食呜呜呜呜呜!”
陈最当头一镜拍向天生娇。
众人:你可闭嘴吧!
天生娇牙齿崩裂,五官溢血,任龙赵青在也会被吓一跳。
“你竟敢,打我,咳,”天生娇咳出一块碎齿:“我要你们都不能活着出去!”
她硬生生挣脱已结成冰晶的左臂,半身化为堕妖,张嘴一吼,一层红雾出现拢住众人,腐烂的香味直入呼吸,陈最眼前发黑。
吐出红雾后,天生娇半张人面肉眼可见的苍老下去。
天生娇趁此蹿向二层另一侧。
“不好,她要跑!”
陈最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身体一轻,脚下裂开巨大缝隙,深渊之口吞下众人。她只来得及将簪花镜变大托住晕倒掉落的众人,便晕了过去。
而在三层,大光像浮在头上的龙赵青抬头一看:“什么声音?”
而后他瞪大双眼,看着一枚闪着光的巨镜兜头砸落。
“我的娘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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