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二年,农历六月十六日,申时,商州慕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整个商州因此动乱不安。
且听我细细道来。
那日,慕府门口张灯结彩,人流攒动,道贺的声音不绝于耳,可谓是热闹非凡。
云家、柳家、万花楼五大花主,黑石林老妖,听说就连阳州林家都派了一名长老专门前来祝贺。
那日叫不上名号那是连大门都没资格靠近。
那年慕家小少爷慕霖年仅十六,他在逐鹿大会上一战成名,名震江湖。那日他身着红衣搭配着银白色的束腰,身姿挺拔,嘴角微微翘起,往门口一站那是让多少姑娘为之倾倒。
可惜,着实可惜。
那场景让我至今难忘啊。
“老爷爷,你为什么能靠近慕家的大门呢,你很厉害吗?” 七八岁的男孩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眼前的怪老人。
怪老人身着麻布破衣,一头银发在阳光下闪烁着,长长的胡须却黑的发亮,眉毛长的几乎遮住了眼睛。
他的双手搭在拐杖上看向别处,好似真的在回忆那日的场景一般。
小男生歪着脑瓜子,手指颤颤巍巍的轻碰了下老人的手背,干瘪还长着一块块的黑斑。
“要不是红红缠着我非要来听故事我才不想来,钱本来是要去买小人书的。” 小男生憋着嘴瞥了眼身旁女孩,左右两边的麻花辫把女娃娃的小脸衬托的更加圆润。
小女孩仰着脑袋笑眯眯的自言自语,“小哥哥真厉害,我也想要习武以后当女侠。”
小男生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不再胡思乱想径直问道:“老爷爷,你到底还讲不讲了?”
怪老人这才活过来扭头看向气鼓鼓的小男孩,他的眼神把小孩吓得抖了抖。
怪老人咧着嘴角,发麻的身子往太阳底下挪了挪。
“恭贺慕家主,慕少爷年少有为,将来定有大作为,慕家主可放心把家主之位传与他?” 说话的是林家长老。
阳州和商州虽仅有一山之隔,但世世代代说得上进水不犯河水。
慕家主为人豪迈,沉声问道:“不知这话是林家主想问还是长老看见小儿一时兴起才问起?”
林家长老摆摆手,“老朽见慕少爷一表人才随口一问,此次前来只为祝贺慕少爷,林家主还特地挑选了一柄好剑。”
黑色的剑匣泛着淡淡的紫色流光。
林家长老又言:“此剑匣名为紫金匣,乃莫大师专为此剑所铸。林家主嘱托我一定要亲手送给慕少爷,至于剑的名字就让慕少爷定下由我禀报给林家主。”
莫大师何等人也,他年轻时一人携百剑选了一座荒山,五年后便有了天下第一名剑“凰”,从此那座荒山便有了名字,百剑山。
慕家主盯着林家长老手中不菲的剑匣,一时摸不透林家此次乃何意,但这一幕已有不少人看到,他也不好当场回绝,无奈之下他只得说:“让林家主费心了。”
一旁的慕霖笑着拱手作揖。
林家长老又摆了摆手,“慕家主不必多虑,” 他看向慕霖,“慕少爷在此次逐鹿大会上的轻功让我家少爷着实一惊,他是无缘亲自一睹慕少爷使这把剑的风采了。”
慕霖始终淡淡的笑着,“林少爷的心阳诀也让我吃了不小的亏,如若继续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心阳诀乃林家的独门秘籍,林家能走到今天它占了一大半的功劳。林少爷年仅十六已经把心阳诀练到出神入化,在阳州年轻一代中无人抗衡,就连林家主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赢他。
林家长老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林少爷居然在他手下走不过百招,此子不可小觑。
林家长老往前走动一步,离慕家主只剩半步的距离,他小声说道:“林家主听闻慕家主结识了不少天下英雄豪杰,因而想邀慕家主共谋大计,还望慕家主不要推脱,哈哈哈……”
慕霖只见父亲的后背有一瞬间绷直,他侧耳只听清了共谋大计的字眼,他微蹙着眉头。
慕家主浑厚的声音响起,“其中定有误会,慕某定要亲自向林家主解释一番,您请。”
初夏,天气温润适宜。
少年手持长剑,身法轻盈,红衣翻滚,身姿挺拔,意气风发。黄色的桂花绕其周身,紫色的剑气淡淡流淌。
细细闻去,桂花香气随处飘动。
舞剑之人神情专注,沉浸其中,少年就像一颗耀眼的星星,深深吸引着旁人的目光,掌声和喝彩声不断地响起,有倾慕,有艳羡,当然也有忌惮。
那柄剑被赐名,落花。
慕府的盛会一直持续到太阳西下,慕家主喝了不少酒,到结束时已然有些醉了,慕霖和母亲一起扶他回了房间。
皎洁的月光铺满大地,慕霖眼神明亮,神采飞扬。
他回屋后准备休息,正在宽衣时听到房顶有细微的响动,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耳细听,正当他以为听错要继续解衣,外边的声音徒然变大了。
出于直觉,他没有马上出门,而是侧身站在门口,身子紧贴门框抬手将门轻轻打开,门开的瞬间,一只飞镖穿门而入钉在了对面的墙上,这只飞镖刚刚可能会直接穿破慕霖的脑门。
来者不善,没有任何的犹疑,只为取命。
慕霖拿剑划破屋顶跳了上去,屋顶之人没有防备跌落在屋内,院内还站着一人,黑色的长袍将那人完全遮盖,明亮的月光下慕霖依旧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院内之人看见同伴跌落的同时又从袖中射出一只飞镖,慕霖用剑改变了飞镖的方向,飞镖直直的打进屋内黑衣人的后背,屋内之人尚未起身就殒命,仔细看去,飞镖上沾上了黑色的血液。
飞镖有毒,看来要速战速决。
另一名黑衣人的袖中飞出更多的暗器,直奔慕霖,只见慕霖的步伐变得极快,在空中只留下残影,黑衣人震惊之际长剑刺破了他的喉咙,眼神中充满不甘和震惊,而后直挺挺倒地。
慕霖警惕的环视周围,同样的黑衣在屋顶飞驰,他用剑划破地上之人的黑衣。
如他一般的年纪。
他皱眉看向远处,来不及过多思考黑衣人的目的,慕霖飞快的追了上去。
父母院落里打斗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不安的感觉蔓延他的全身。
慕霖猛地推开院门,他的瞳孔放大,眼中映射着地上躺着的身影,丝丝的鲜血在他的眼中放大,痛苦的神情爬上他的脸,紧接着便是无尽的愤怒。
他朝正要飞身离去的人扔出手中的剑,剑气划破长空发出嘶嘶的悲鸣,黑衣人像是预判了他的动作,转身拔出腰间的软剑,两剑触碰的瞬间擦出火光,在月亮的照射下,黑衣人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落于剑身。
慕霖的剑直直的插入地面,黑衣人向后倒退一步站立于屋顶之上,对方接连有暗器从袖筒中飞出,暗器接触地面响起爆炸声,火焰攀升,壮丽的火光中窜出无数的飞针。
飞针没入挡在慕霖身前的父亲体内,父亲随机跪倒在地。
慕霖目光呆滞,缓缓挪动脚步,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脚上像是绑上了千斤重的铁块。
“小霖,快走,活下去。” 父亲费力的说完了最后的遗言,霎时口吐黑色血液,接而往前倒去。
慕霖最后扫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他感觉有一把锐利的刀子刺入了心脏,又像是千万根针在刺,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深深的痛苦。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丝毫不给慕霖时间,不留后患才是他们的目的,四周接连飞来三名同样着装的黑衣人。
“然后呢?” 都是因为怪老人讲的太认真,两个小朋友的身体紧缩着,小心翼翼的同时出声询问。
怪老人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一文钱只能听到这里,想知道更多的细节需要……” 他搓动着手指示意。
“那他……死了吗?” 小女孩瞪着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
一旁的小男孩说:“那肯定死了,他的坟墓都是别人立的,没死哪来的坟,别人肯定是看到他死了才会给他立坟的。”
“你胡说,你怎么会知道,你看到啦?” 小女孩有些不服气。
小男孩站起身指着怪老人,被喜欢女生质疑后气急败坏的大声说道:“小明昨天给了他三文钱,他亲口说的。”
小女孩长长的哦了一声,眼底有些哀伤,大侠怎么会死呢?
怪老人突然用发哑的嗓音说:“是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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