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郦玉瞧着那人手里拿着的半边点心,了然心道,原来的同好!
不过这王府东厨怎么会大半夜来了个男子?
罗郦玉登时心中警铃大作。
她眨了眨眼,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打量面前的粗使布衣男子,面色黝黑的,瞧不清楚五官,只有模糊的轮廓,但这人身量高大威猛,想必是前院的粗使小厮,怕人生出歹念,灵光一闪突生一计。
她伸手毫无逻辑地对着灶台乱摸一通,脚步悄咪咪地往门口的方向挪,眼睛一眨不眨,嘴里嘟囔着:“啊啊啊?”
“……”
罗郦玉还没为自己的聪明伶俐感到高兴,就看见那个高壮男子走近。
眼看那双宽大的手掌朝她的方向来,他要抓住她还是杀她?罗郦玉及时出声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啧,装的?”
她一边压低声音认怂,一边将手里的包子揣进怀里,紧紧地裹着默默后退,“我就是饿了想吃点东西,别杀我别杀我!这儿还有好多吃的,您随意,您慢用,我不跟您抢!”
“……”
她嘴角扯着笑,笑得比哭还要难看,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危险性,虽然本来就没有,但她也不想招惹他,看看那粗壮的胳膊,一拳就能抡飞她,连飞二里地都不是吹的,她可不想让自己因为偷吃陷入危险中。
她在快速思量着喊人的几率和在他眼皮子底下安全走出去的几率哪个更大?
好似哪一个都是绝杀。她欲哭无泪。
喊人,就算被人救下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的清白就毁了,那她不是被晋王浸了猪笼,就是失去了价值被皇后杀人灭口。
逃不出去,那她要么就被这人一拳抡死,要么……
罗郦玉被自己脑洞大开的想象力给吓住了,身子抖了抖,险些哭了出来。
早知道就不为了这两口吃的跑出来了。
就在罗郦玉疯狂脑补准备求饶认怂时,那个高壮男子手一顿,继而拿起灶台上的糕点,他出声问她,声线冷淡低沉:“你是哪个院的?”
罗郦玉精神高度紧张,也没心思欣赏他的超绝声线,垂眸眼珠子一转,抿了下唇,想到自己穿的是婢女的衣裳,随口胡诌道:“奴婢是蘅芜居瞿主子的婢女,今日受了罚没有晚膳可吃,所以才跑来偷吃的,还望壮士您饶我一命,以后定当相报。”
“哦。”
那人眼都没抬。
“……?”哦是什么意思?罗郦玉头皮发麻,脚下小心翼翼地磨蹭着往门口挪,笑道,“多谢壮士不杀之恩,我出来许久,想来瞿主子还需要我服侍,您慢慢享用……”
一边说着一边脚底抹油一般往门口跑,手刚搭上去,身后的声音喊住她。
“等等。”
罗郦玉慢慢转身,笑道:“不知壮士有何指教?”
“过来。”他撑在灶台上,黑沉沉的目光盯着她,抬手招她过去。
罗郦玉手都搭在门上了,勉强扯出一抹笑:“您放心我嘴很严的,今夜我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可是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那人半眯眼,冷笑道,“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罗郦玉慢吞吞挪过去。
“你属乌龟的?”那人不满,长臂一扬便将她的细胳膊掐住。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罗郦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结巴,“我可告诉你,我可是晋王最宠爱的主子的贴身婢女,你若对我下手,瞿主子不会放过你的!晋王一句话便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最好收起你那孟浪的举动!”
“多话。”
那人手劲加重,罗郦玉疼得龇牙咧嘴。
罗郦玉离得他近了,鼻尖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缕血腥味,她方要抬头看清他的容貌,就被这人扯开,他冷声吩咐道:“去打一盆冷水过来。”
罗郦玉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唯唯诺诺干活,冷水装多了,她这细胳膊小腿的,没干过什么重活,捧过去的一路都在打哆嗦。
那男子瞥了眼她,嗤笑一声,“无用。”
“……”罗郦玉敢怒不敢言,只敢在心里扎他小人。
那人无视她幽怨气短的眼神,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将里面的药粉撒进水里。
“刺啦!”衣摆被他撕破浸在冷水中,而后就着裤子包在左膝上。
罗郦玉趁他没注意自己,偷偷挪动。
“去哪?”
“啊,肚子突然有点饿,刚才没吃饱……”
“嗤。”
他坐在暗处,一脸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
罗郦玉观察他,见他唇色发白,忍不住问了句:“你还好吧?”
他抬眼看过来,罗郦玉紧忙摆手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看你那么痛,要不我拿些钱给你,你去看个大夫?”
罗郦玉打着小九九,若是他答应了,她便借用银子不在身上要回去拿做借口,再在离外院护卫多的地方大喊一声有刺客……
“无事献殷勤。”
罗郦玉被他这么评价也不恼,现在好歹能看出他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迹象,松了口气。
她笑眯眯反驳道:“什么叫无事献殷勤?我人美心善,瞧不得人痛成那样。”
毫无疑问,她这话一说,这人的嗤笑声响起。
“厚颜无耻。”
“我这叫人贵有自知之明。”罗郦玉撇了撇嘴,瞧着他不断濡湿布条然后拧干盖在膝上的动作。
“喂,真的不需要找个大夫瞧瞧?你若真没钱,我可以借你,不需要你还!”最好这辈子都见不上!
“不用。陈年旧伤。”
罗郦玉嘶了声,还跟他聊上了,皱着眉瞧他伤处,“你这伤也挺奇特的,只闻得到血腥味,但看不到血。”她没过脑子,下意识问道,“疼不疼啊?”
话一说完,不仅自己懵了,他也抬起头,那双黑沉沉的眼盯着她。
他夜视能力极好,这女子离得近,姣好的面容带着担忧盯着他的腿,那抹似有若无的幽香萦绕在鼻尖,他往后退了退,不习惯生人对他毫无利欲的关心,不由得撇开脸,又默默地转回来,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罗郦玉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一囧,尴尬地挠了挠脸,心道自己多事了,轻咳一声:“那个我心直口快,没别的意思……”
“你倒是热心肠。”他语气不明,倒像是在阴阳怪气她。
罗郦玉礼尚往来:“你这人说话也怪有趣的。”
“多谢,我知道。”
“……”罗郦玉被他一句话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睁大眼睛瞪他,气红了脸。
他低下头看向膝盖,平直的唇角弯起不明显的弧度。
“拿去倒掉。”敷了一会儿,他毫不客气地使唤她。
“……噢。”诶不是,这人真把她当他的丫鬟了?呼来喝去的?
罗郦玉只是无声抗议五秒,在他看过来时麻溜地捧起水盆。
憋屈,好憋屈!
罗郦玉气鼓鼓地端着水盆,愤懑想道,为什么不能让她穿到有金手指的!?她看小说里其他穿越者都有!为什么她就没有!?不公平!
“好汉壮士,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你说呢?”
罗郦玉站在微敞的门口,呵呵笑道:“您看在今夜帮您打水的份上,您大人大量饶我小命。”
她说着,忽然猛地瞪大眼睛,指着他身后半掩着的窗,哆哆嗦嗦道:“窗、窗外有鬼……”
那人本是不信的,他根本没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许是今夜松了警惕心,见她吓得抖成了筛子似的,捂着眼缩成一团不敢看过来,一幅胆小怯懦的模样,剑眉一拧,下意识转头看向自己翻进来的窗户。
“没……”
“啪!”
门一开一合,躲在门口的那人早就没了踪影,晋王从大开的门往外看,只瞧见她溜得比兔子还要快的背影和一闪而过的衣角。
“呵。跑得倒是挺快。”晋王冷呵一声,直起身,转了转疼到麻木的脚,心道今夜便放她一马。
等处理好伤处后,晋王走出厨房,正面迎上急得一头冷汗的李福安。
“来得倒是挺快。”晋王负手在后,微垂眼看去。
李福安被他这么一说,脚步一顿,心道王爷半路都被刺杀了,他不得跑快点回来找他吗!?
后知后觉才品味出这是晋王的反话,他这是在说他动作慢呢!
李福安欲哭无泪,正欲解释。
“查到了什么?”晋王将披在身上的粗使布衣扯下扔在地上,冷声问他。
“还、还没,那些刺客都服过毒,一抓住还没等咱们的人问出什么便死了……”李福安心中忐忑,越说声音越小头越低。
“无用。”
晋王甩下这两个字抬脚就往外走,今夜受邀入宫参加宫宴,说是家宴,实际是给他选正妃的鸿门宴,他拖拖拉拉了许久,掐着点出发,谁知刚出了军营就被人埋伏,又巧得是他旧伤复发,李福安便使了计让他换上小厮的衣裳回王府,许是多年没回京了,居然在自家的府里迷了路,兜兜转转进了东厨,正好碰上一个装聋作哑、满嘴谎话的婢女在偷吃。
一想起他方才居然会被那人骗到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侧头看向李福安,说道:“你吩咐下去,让东厨夜里加派人手,免得一些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阿猫阿狗?
李福安一怔,一下子没转过脑子来,王爷可是看见了什么?有人夜里在东厨的饭食里下药?
李福安一个头两个大,瞬间汗流浃背,若是殿下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那他可以以死谢罪了。
心中百转千回,心道明日定要好生叮嘱才行。
在他思索之时,晋王早已走出门外,李福安紧忙跟上去。
“殿下您的伤……”
晋王目不斜视地朝院子走,淡声道:“不必了,一点小伤不必惊动他人。”
“可这……”李福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晋王一个眼神给止住了,只好放弃。
李福安本以为他回的是自己的院子,再不济也是忍痛去书房处理公务,结果却看见自家王爷往后院的方向走,李福安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天知道自己这位主子有多么冷淡,多么不近女色。
不仅是从军在外多年,连个女人都没见过,整日泡在男人堆里,就连现在回京了,别的子弟相邀秦楼楚馆,或是一些官员巴结送美人,或是皇帝皇后赐下的五位美人,都难以另他们家王爷动容。
可现在,他居然看见他家王爷去后院了!?难道是他年纪大了眼花了?
李福安揉了揉眼,确实是走去后院的。
“王爷您这是?”李福安不敢置信地小心试探。
“后院可有姓瞿的女子?”
李福安一愣,瞬间了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后院之事他都了如指掌。
“有有有,就在那蘅芜居。”说罢,他上前一步为他引路。
晋王眉头一皱,没来由地有些不耐烦,脚步一顿,一转,掉头走了。
李福安又愣住了,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王爷?”
“明日宣她侍寝。”
李福安笑开了花,连连应是,心道他们家王爷终于开窍了,看来这瞿主子是个有福气的,能让王爷这样重视。
而晋王却心道,看他明日如何揪出这个骗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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